体内的符文对同宗同源的魔力起了反应，灼热颤动。
他是那精灵的现任契约者吗……？即使不是，他也起码在最近与维亚迪安见过面。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到王都，帮伊利亚做事？
伊利亚的报复行动，意图不明的维亚迪安，动荡中的圣言城……这些事件是孤立的还是有联系的？总感觉我还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
大家！别背着我互相折腾了！不要欺负病人！就不能直接来个一脸险恶，咕嘿嘿淫笑的老头承担一切罪责让我爽砍吗！
呃呃呃好麻烦完全没头绪。嘛回去交给亚当思考吧。
我思考之际，场内的局势已经一触即发。
格雷戈朝伊利亚耳语一句以后，后者已经倒退几步离开了对峙的焦点；但国王却又向前了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黑衣的侍从。
国王冷冷盯着格雷戈，道：
“原来是贤弟的手脚啊，真是年少有为。你对总主教的指控具体为何？证据又在何处？”
格雷戈微笑着拍了拍手。魔力伴着声音涌动变形，在空中化作了一张张散开写满文字的报告。
嗯，还挺图文并茂的。这些报告是城内的新闻，每一份都记录了一起可怜孩子受诅咒的事件。
格雷戈从怀中取出一根短杖，指着报告解说道：
“近来，城内有许多正直花季的儿童突然在半夜咳血抽搐，生命屡屡遇险。
“勇者大人心系民众，命我调查此事。我起初以为是某种针对幼儿的瘟疫，可与受害者接触后，我才发现折磨这些无辜生灵的并非疾病，而是诅咒，人为的诅咒。”
国王沉声道：
“诅咒的事我早已听说。你是想将这桩险恶的惨事归咎于总主教？
“可就我所知，在这些孩子们生命垂危时，正是修士们及时赶到拯救了他们。”
格雷戈道：
“是的，您真是敏锐聪慧，体恤民情。但也正因如此，您才会和伊利亚一样被修士们虚伪的假象所骗，没能勘破他们阴毒如蛇的内心。
“整场诅咒事件，完全是由塞拉皮翁为了笼络民心，自导自演的独角戏！是他派出修士，命他们诅咒孩子；又在对方煎熬之际，装作巧合般解除诅咒，治好孩子。
“如此一来，被诓骗的家庭自然会从绝望的谷底升入喜悦的天国，对修士感恩戴德。
“实际上，已有数名伊利亚先生的追随者因此背叛了他，转而将塞拉皮翁奉若神明。”
哦哦，这个动机倒是说的通呢。不过，问题也很明显。
国王自然是完全不信，眉头一皱道：
“好一番牵强附会、毫无根据的污蔑，倒是在酒馆中同醉汉攀谈时的好段子。你言之凿凿地说了如此多，可有任何证据在？”
格雷戈从怀中取出两张纸，朗声道：
“证据自然有。起疑心后，我日夜跟踪塞拉皮翁，终于在两天前亲眼见到他在教堂内派出修士、命他诅咒孩子的场景。
“我已将那晚的所见所闻悉数记录下来，这便是第一项铁证。不仅如此，我还潜入了总主教的房间，在他的抽屉间寻得了一份名单，其上记录的正是那些可怜受害者的名字，分毫不差。
“我将那名单抄录了一份，同时又将那原件留在了原处。若您愿意，我可以在此时领您去那滋生罪恶的房间，向您展示名单。这便是不可动摇的第二项铁证。”
不远处的修士们听闻这些，立刻开始互相低头耳语，眼神愤懑地盯着格雷戈。国王更是面色一沉，厉声道：
“不必了，我没兴趣去看随时可伪造的名单和你这满口谎言之徒的口供。
“若你的这两项所谓证据竟可以成立，我能给全世界最清白的人加上一千年的刑罚！”
国王的声音中满是怒气，闻之如虎啸狮咆。格雷戈脸上的微笑没有动摇分毫，继续道：
“照您说来，怎样的证据才算是有效呢？”
国王道：
“凡施法必有痕迹，何况是性质如此明显的诅咒。在知晓诅咒事件后，我已请宫廷法师细细检阅过受害者们的身体，没有发现一星半点与星神修士们相关的痕迹！”
格雷戈微笑道：
“那么，其他人的施法痕迹呢？”
这个问题很简单，国王却第一次语气一顿，道：
“……施法者的技艺极其高超，几乎抹去了全部的痕迹。宫廷法师们还在研究解析，早晚会得出线索。”
听闻此言，格雷戈的嘴角夸张地咧起，彷佛听见了世上最有趣的笑话。有点像小学生第一次玩下三路笑话。
“您如此言之凿凿，到头来竟是用如此虚浮的证据否定我辛劳的调查呀。
“我非常敬佩您对先王的敬爱之心，可也不能为了包庇他的信念而颠倒是非，无下限的包庇罪恶啊。”
国王愣了片刻，似乎没有料想到对方竟敢对他如此无礼。修士与客人们也因此沸腾，一时间躁动不断。
此起彼伏的议论吵闹声中，国王的脸上涌起澄澈的怒色，一把拔出腰间佩剑，用锋利的寒刃映出了格雷戈柔软的脖颈。
“无礼无耻无爱无义之徒，竟敢如此大放厥词！立刻——”
“咔嚓。”
金属迸裂的脆响打断了塞隆二世的怒喝，也让义愤填膺的修士们重新安静下来，恐惧地盯着教堂的中央。
伊利亚在眨眼间闯入了国王与格雷戈之间，捏碎了塞隆二世手中的凶器。
两人争论的胜负本就不会由事实决出，而是由这位勇者的心情与看法决出。
国王冷静下来，道：
“勇者啊，你应当看出来了吧！这个侍从完全不可靠，说的话错漏百出！”
格雷戈无奈似地耸了耸肩。
“亲爱的伊利亚，我对你的忠诚与爱星月可鉴，决没有说出半句虚言。”
勇者的目光在国王与侍从间徘徊，双眼幽深如水。数秒后，他道：
“够了，我无法判断你们当中谁在说谎，但这本就是次要的。魔鬼会行恶，但未行恶的未必不是魔鬼。”
说着，他向后轻轻一招手。那柄被插在教堂前的佩剑顿时划破空气直刺而来，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中，割出殷红的血。
伊利亚在空中转了个剑花，随后猛地用力，将剑刃直直插入地面，染着点点血迹的刃一面映着总主教，一面映着他自己。
他面向主教，道：
“塞拉皮翁·沃兰迪斯！你认为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吗？你认为星神眷顾你的所作所为吗？”
伊利亚的声音灌入了魔力，震得整间教堂颤抖不已。国王与格雷戈都在这声厉喝下噤声，望向老主教。
塞拉皮翁满头大汗。他无助地左看右看，但已经没有人再次站出来。嘛关键时刻我会出来的别担心。
老人张了张生满皱纹的嘴，颤声道：
“是、是的。我行在正道上，问心无愧。”
伊利亚再次挥手。墙壁书架上的经义典籍顿时应召飞来，如翅膀般聚在了他的身旁。
“那么，过来向我证明吧！证明你恪守了正义，而我才是走上邪路罪该万死的恶徒！闲杂人等都给我通通退下！”
伴随着他的话，国王和格雷戈顿时飘远，彷佛被两只无形的巨手提到了房间的角落。就连我也感到一股力道试着将我推开，不过给了一拳后它就老实滚了。
另一边，老人发福的身躯浮起，径直飘到了伊利亚的面前。
整座教堂寂静下来，只有老人与他的心跳响动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