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血气弥漫。亚当推开我，面色一肃，道：
“……为什么？现在我已经醒了，可以用时停与你配合，如此也无法击败那两人吗？”
我无奈道：
“是的。
“加雷斯了解你，又拥有那种不讲道理的魔法，必然已经做了关于时间停止的对策，搞不好能在时停中乱动，靠这办法刺杀他们风险太大。
“还是让我上比较稳妥吧？他们应该尚不知晓我已被阿利斯泰尔解除了限制，同样可以用第五符文，一定能杀个措手不及。”
亚当轻敲了我的额头一下。喂。
“别急。你说没法击败他们，具体是遇见了什么问题？剑技拼不过？”
我摇摇头。
“那倒不至于，双方都只用剑和普通魔法的话我会赢。我可以轻易斩中他们，反倒是他们不花代价就没法击中我。
“问题在于，那两人的防御固若金汤。
“加雷斯靠着强韧的体魄与剑术拖住我，和我以伤换伤，我的攻击却会被作壁上观的维亚迪安用魔法化解。”
“不可以绕开加雷斯，直接去杀维亚迪安吗？”
“哪有那么容易绕开啦，需要花费大量力气而且八成会重伤。
“而且，在付出这些代价冲至维亚迪安身边后，他也能用魔法赖着不死，很难迅速斩首，此时加雷斯又会扑上来前后夹击我。”
亚当沉吟片刻，伸出两根手指。
“总结一下，问题有两个。
“一个是如何接近维亚迪安，一个是如何在加雷斯回防前杀掉维亚迪安。
“另一方面，教堂内的人都昏过去了，和你一起回来的伊利亚虽然没死但也失去了战斗能力。能参战的只有你和我。”
还是你别把自己算进战斗人员啊。
我咬咬嘴唇，道：
“很准确。不过最好再加上一根‘时停可能压根无效’的手指。”
“什么都考虑那干脆投降算了。而且，我这手势又不是在计数，是在庆祝。”
“庆、庆祝？”
糟糕，是心脏被刺所以缺氧的缘故吗？他的大脑好像也多少受了点伤。
我想探探亚当的额头，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烧。他一把拨开我的手，站起身，望向通往墓穴的暗色阶梯。
“你不必耗费自己的寿命，西尔维娅。我们起码有七成胜算。”
……
商量好对策后，我们随手折断桌腿点燃，权当照明的火炬，一前一后走下阶梯。
墓穴中光芒明亮，壁龛上的雕刻被照的纤毫毕现。显然有人重新点亮了壁上的水晶灯与烛火。
维亚迪安不知所踪，大概还在前往忏悔室的密道中。
不过，加雷斯正单膝跪在失血昏迷的卡莉斯塔身侧。
我向他空挥手中冰剑，道：
“这位叛徒，我还以为你早落荒而逃抱头鼠窜了呢，怎么仍在这里蹉跎？”
加雷斯轻快地拔出卡莉斯塔胸前的短剑。后者立刻浑身一颤，猩红的骇人伤处喷出大团大团的鲜血。
我心头一沉，却见加雷斯手中忽地生出柔光盈盈。伤口随即愈合，被撕裂割碎的肌肤重新变得光滑白皙。
加雷斯拍拍衣服，溅到他脸上身上的血迹立刻烟雾般消失弥散。
“我不是已经同您说了吗？会在此治疗伤者，助你们平安离开。”
也就是说，卡莉斯塔等人对他们还有用处。
而且，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了伊利亚后便离开墓穴，等在此地要将必然回来的我们尽数杀死，消除最后的威胁。
我一边给自己翻译这家伙毫无重量的废话，一边扫了眼墓穴四面。
艾琳娜、塞拉皮翁、画师先生、索菲娅都还靠着壁龛躺在原位。伊利亚则被十几柄黑剑穿刺，钉死在一根石柱上。
鲜血顺着遍布他全身的伤口流下，将灰白的石柱浸成赤色。
加雷斯耸了耸肩膀，舒了舒身子，走到伊利亚所在的石柱下，镶着黑铁的精美军靴轻踏在血泊中。
他魔术般地拔出一柄细长的黑剑，朝我露出微笑。
“请吧，西尔维娅。我想想……对了，这次正好轮到你先攻了。”
我竖起冰剑，冷冷道：
“抱歉，我现在可没兴趣陪你们玩剑术对练。亚当，动手。”
加雷斯的神情不变，映在黑剑上的烛光却也和他的表情一样定住了。无形的涟漪荡漾开来，时间再度停止。
我站在原地，默默数了十秒。在计划的准备顺利完成时，静止的时间也恢复了流动。
加雷斯颇为好奇地挑了挑眉毛。啧，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种表情。
“我已经借走了亚当身上的所有魔力恢复药剂，他顶多只能有一次时停的机会而已……
“可是，在这宝贵的十秒间，你竟没有攻过来，只是让亚当不知藏去了何处？”
我露出微笑，将冰剑“咚锵”一声随手扔至一旁。
“因为我们在静止的时间里充分讨论过了，忽然觉得你们的做法颇有道理，无论是杀掉国王还是伊利亚都非常正确。
“所以，我不想再与您和那精灵对峙争斗，不如说希望合作。
“至于亚当？他并没有藏去哪里，只是去大厅里去寻酒和烤肉了，很快就会回来。
“喂，也请那位藏在深处的精灵先生别害羞了，一齐出来吃点东西喝些酒，和我们认真谈谈以后的合作吧！”
面对我轻飘飘的谎言，加雷斯收起了矫揉造作虚假到家的笑容，眼中浮现出些许真切的困惑。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你也来感受下被欺瞒的滋味吧。
困惑只持续了数秒。加雷斯攥紧黑剑，向地上猛地一砸。
受击的地砖立刻崩碎，化作碎石，摆脱了重力一般浮游至半空。
这些不规则的石子绕着加雷斯飞速盘旋，随后更是迸出点点墨水般的粘稠魔力，互相交错织成一张致密的巨网。
巨网拦在我和他之间，若是想要直冲过去必会碰到。其上满溢着维亚迪安的魔法，足够将任何凌厉的刺击化解。
我凝出冰剑，剑尖透过碎石的间隙直指加雷斯。
“对我的邀约不感兴趣直说就好了，干嘛如此大惊小怪，没礼貌。”
“我自然是愿意与您和谈的。可您的力量太过超常，我实在不敢靠近，不得不做些预防的措施。”
我笑了笑，伸手过头，指向远在身后的天花板。那里，一块不起眼的暗色水晶正隐秘地膨胀收缩，周身铭刻着不知多少用于隐蔽的魔法。
“说的还真卑微。
“可你要真的只打算‘预防’我的突袭，何必在那儿布下足以湮灭整座教堂的毁灭法阵，还迟迟不进攻，希望用话语和巨网引走我的注意？
“我看看……还有1分钟就能充能到可以将我挫骨扬灰的地步，而且似乎还能够唯独不伤到你们俩。这是怎么实现的？”
加雷斯表情一滞。
“您原来早已察觉了啊。为何还要在此处与我闲聊？”
不需我回答，一个人影便在倏忽间跃出加雷斯身侧的石柱，闪电般掠过走廊。
他猛然惊觉，抬剑想要防御。可是，锋利的银光已经先一步贯穿了他的锁骨，更是沿着肩膀斜劈下去，将他的半个身子一击切下。
我望着他倾斜的眼神，去除加在身上的幻术魔法。
“没办法啊。我也需要引走你们的注意力，免得西尔维娅的奇袭受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