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不是，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天是蓝的，石头是硬的，冰是冷的……没错啊，我应该还在现实世界没有再次唐突穿越异世界啊。
我呆滞着端详艾琳娜，cpu转得冒了烟也没得出个结果。
对，对了。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实在过于美妙悦耳动听，我刚刚光顾着欣赏了，完全没注意艾琳娜说的话。
艾琳娜歪了歪头，道：
“您是在逃避现实吗？”
我辛苦构筑的假象可怜而悲惨地被一击戳破。
“你怎么知道！不……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艾琳娜笑着朝我摆了摆手。摆个头啦。
“小西，冷静，冷静。亚当早跟我说过你一遇见难以接受的事就开始逃避现实，这可不是好习惯。”
亚当吗。可恶，该给他一拳了。但他是病人，那我就应该先给自己一拳？
我仍在红温混沌的状态中徘徊时，艾琳娜白皙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
她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认真道：
“为防你刚刚没听清楚，我重复一遍。我爱慕亚当，打算在换血后向他坦白心迹，希望你也去——”
“停我听见了！非常清楚！倒不如说你干嘛说这么清晰！”
艾琳娜睁开眼睛，淡蓝的瞳孔里荡漾着笑意。
“听清楚就好。那么小西，我们走？”
说着，她真的捧起盆跃下窗沿，要走去亚当休息的房间。
我深吸一口气，引动魔力强行压下波澜万丈的心绪，道：
“什么走不走的……先等一下啦。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亚当的？你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吧？”
艾琳娜的脸颊再次晕上了绯色。她樱唇翕动，连珠炮似地开口。
“跟时间没关系吧。硬要说的话，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对他很感兴趣。
“明明会用时停这么厉害的魔法，却在处理完事情后默默退到了人群的边缘……不觉得很踏实很帅吗？
“之后，我又借着画苹果的机会跟他独处聊了很久，结果发现彼此各种观念都很契合，越说越投缘。
“而且啊，一般人在聊天时很容易单方面地倾诉自己喜欢的东西，等到对方说起自己的话题时就会敷衍了事吧？他虽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忱，但总能认真地倾听我说的话。
“再然后就是裁决还有最近的教堂事件了。他明明完全可以作壁上观，任由我自食准备不足的恶果，却两次都过来以身犯险帮了我的忙。简直和《源典》里各种小故事中的英雄人物一样了。”
说至此处，艾琳娜的脸色都因激动和羞涩而整个红了起来。
她稍作暂停，深吸一口气，明亮的双眼毫不偏移地看着我。
“大体上是这些。还需要更多细节吗？”
不是，姐姐，你玩真的啊。
我……这……你……可恶冷静不下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戴着亚当和艾琳娜的面具在我的脑海里狂笑着玩碰碰车。
我结结巴巴道：
“我、我明白了，我支持你和他成眷属，不是挺好的吗。但、但是为什么要告诉我，还拉我过去看？”
艾琳娜歪了歪头。
“因为你不仅是我的恩人，而且也爱慕他，时间还比我久多了。
“我当然得先告诉你一声，不然显得太阴暗。
“嘛我也不会强迫你跟着，感觉怪怪的。怎么说，要不要看？”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告白场景当然不能给第三方看啦，这种情节分明是在某些特制的小薄本里才会有吧？
不在此之前，我们在谈论超严肃的弑兄篡位话题耶！你怎么转进到这里来的？
你真的是圣女……不，你真的是人类吗？老老实实去感化伊利亚把他调教成好孩子然后拿去当丈夫啦！
最后，也是最重要，必须再三强调的是！
我！没有！爱慕亚当！他爱和谁谈恋爱和谁谈恋爱！我对他跟谁告白，被谁告白没有一星半点的兴趣！
我在心中如此咆哮着，然而话临到嘴边却没能吐出半个字。
结果，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地，我居然只喃喃说出了一个音节作为回答。
“……看。”
……
“咚咚，修女来给你驱魔啦。”
艾琳娜端着血盆，在亚当休息的房间前站定，敲了敲并不存在的房门。
这间房位于一条环形走廊的深处，靠近进入沙地的通道，是竞技场给受伤斗士疗伤的缝合所，石墙厚重，安稳而隐蔽。
亚当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床边摆了个用于输血的玻璃仪器，是我过来后用冰晶爆改屋内设备弄出来的，只要将血浆倒入仪器上方的罐子，再按按开关就能输血。
因着病痛的折磨，他比一周前瘦弱憔悴了很多，脸色变得苍白无血，一头黑发也散乱地黏在了额上，显得格外清秀而惹人怜爱……个鬼啊！赶紧把这莫名其妙的危险想法赶出脑袋！
至于我？
我正像那种电影里的丈夫一样，偷偷站在门边石柱的阴影里，阴湿地探出一只眼睛窥视屋内。
听见艾琳娜充满元气的呼喊，亚当睁开眼睛侧头望来，露出一个疲惫但真挚的微笑，让我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辛苦了。今天又要麻烦你了。”
艾琳娜走到输血仪边，小心翼翼地将血盆抵在了罐子边，缓缓倾斜盆口。经过净化的鲜红血浆流入坚冰制成的罐子，将冷色的罐面暖成了亮色。
“哪有什么麻烦的，端血送血而已，流血的你才叫辛苦。会痛吗？要稍停一下吗？”
她按下开关，血浆顺着管道流入亚当的身体。亚当轻蹙眉头，发出一声闷响，随即露出微笑。
“不痛。很舒服，继续……”
“咔嚓。”
我不知为何扣下了一块石柱，发出一声脆响。
这样输血是会比较舒服啦！他这么说没有半点问题啦！而且说到底他是男方啦！
亚当愣了愣，警觉地抬起头。
“西尔维娅？你在那里吗？”
艾琳娜及时挡住了他的视线，微笑道：
“只是雨声而已。西尔维娅今天又去城里了。比起这个，请好好躺平。”
“这样啊……好的。”
亚当躺回了原位。艾琳娜顺理成章地上前一步，俯身静静端详着亚当的脸，河一样清澈柔和的眼睛几乎要滴出水来。
亚当则一脸无谓地看着窗外的雨。你这家伙……
默然的雨声中，血液一股股流回亚当的身体。两人不时聊些琐碎的话题。
在最后一滴血流完，疗程结束时，我看见艾琳娜攥紧拳头，缓缓开口。
“亚当。”
“是？”
“我爱你。与我一起离开这里，逃去国外生活吧。”
屋内陷入沉默，只留雨滴拍打冰窗的脆响。我的心脏合着雨声狂跳不止，逼得我不由攥住心口。
短促又漫长的数秒后，亚当收起笑容，道：
“对不起。我已心有所属，所以不会逃跑。”
我长舒一口气，几乎要喘息出声，赶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艾琳娜眼神一黯，勉强勾起嘴角。
“早知道了，只是我自己想说说而已。
“不过，就算你爱慕西尔维娅小姐，也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吧？和她一起逃走不是更好？”
亚当认真地摇了摇头，可脸上却无法抑制地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那可不行。要是在这里逃走，我将一辈子也无法坦然站在她身边。”
艾琳娜歪歪头，道：
“也许她自己就想要逃走呢？因为担心你的安危之类？”
亚当的眼中掠过一丝愠怒。
“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希望能继续与你做朋友。西尔维娅……她是我认识的最勇敢高洁，最符合勇者一词定义的人。
“她或许会因为一两个人胡来而叹息，却绝不会因此动摇，偏离自己的信条。”
“……这样啊，抱歉。打扰你静养了，我先离开了。”
艾琳娜端起空空如也的冰盆，走出房间，来到我的身边，只向我露出侧脸。
“就是这样，西尔维娅小姐。请你重新考虑一下之后的打算吧。”
说完，她便一瘸一拐地走入阴影，在雨声中独自沿着走廊离开了。
我默默地盯着亚当良久，然后快步走入房间，来到他的床边。
他立刻惊醒，惊讶地望着我，道：
“西尔维娅？你不是……”
我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让他红着脸闭上了嘴。
“没什么，我忘拿了东西，马上又要再出去。”
说至此处，我顿了顿，向他露出了最完美的笑容，一如当年在森林里初见时。
“安心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