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中的回应并没有到来,夜幕迅速又漫长的降临了。
姐姐声音已经沙哑,六花泪也快流干了,她的心一阵阵抽痛,泛起弥漫全身的麻木,好像快要碎掉一样。
“走吧,到觐见神灵的时候了。”
司翼再次出现,在摇曳烛光中投下漆黑阴影,六花双脚发软地被两个黑袍人拽起,向地牢深处走去。
周围微弱摇曳的蜡烛一支支减少,直到最后只剩一面漆黑大门上方的一支。
大门前跪坐着一个小小的少女,衣物上满是血迹,十指被血迹染透,一片指甲都没有剩下,她低着头默然无声,正是姐姐伶叶。
“哈..。..”六花声音极致颤抖,被黑袍人松开后跌坐在地。
她睁大眼睛,映入姐姐凄凉的景象,失神探手,爬动着扑到姐姐身边。
“啊——!!”撕心裂肺的悲鸣响彻地下。
“姐姐!为什么,为什么变成这样?”
六花张开嘴,流干的泪水中几乎喘不过气,她想抚摸奄奄一息的姐姐的脸,却又害怕碰疼她。
“...六...花...”伶叶好像苏醒过来。
“好...好痛啊...”
干涸的嗓音再也没有以前的甜美,只有一股浓浓的死气,少女似乎被折磨到已经绝望了。
“再,再抱住我吧...姐姐...在这呢...”
好痛!好痛!六花多想承受姐姐身上所有的痛苦,好压抑破碎的心。
她紧紧抱着伶叶,“怎么都好,要我怎样都好,神灵!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姐姐啊!!”
六花的祈求没有换来任何回应。
司翼走到门前,双臂用力,将漆黑的大门缓缓推开,一股好像来自幽冥的冷风从地底涌上来,前方是一条绵延向前的窄路,除此之外一片黑暗。
“该上路了,想结束痛苦的话,就往前走吧。”
司翼和几个黑袍人并未行动,只是催促着六花和伶叶前进。
少女还未清醒,就见黑暗中涌来数根触手般的藤曼,抓住瘫倒无力的伶叶,将她拖了进去!
“看起来神灵大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司翼笑着,见失去姐姐的六花连滚带爬站起来,毫不犹豫追往黑暗深处,大门随之在几个凡人面前合上。
“姐姐!!”少女稚嫩的声音,坠入无边黑暗,丝毫没有回响。
在这难以想象的漆黑中,周围的阴沉给人一种涌动着的感觉,仿佛黑暗本身就是个庞大到极致的怪物!
“姐姐!你在哪里!!”
六花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她只想找到姐姐,哪怕是死!她也想死在亲爱的姐姐身边。
黑暗的道路好像没有尽头,只有一线的岩石路和海一般的深黑,但前方的漆黑之中,好像有一刹闪光,成为莫名的指引。
走上前,走上前去,六花看到了姐姐。
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悬挂着的姐姐...
那道闪光,是插在她胸口心脏处的半截锯裂的镜子碎片,一根根藤曼样的触须,插入伶叶体内。
后背,腹部,头颅,若不是还睁着眼睛,很难想象她还活着。
“啊......”无意识的呻吟从口中发出,似乎是连死亡也躲不过的折磨。
“六花...”
即使变成了这副模样,伶叶也在呼唤着六花的名字。
“姐姐,我来了。”忽然的平静,六花忽然露出笑容,张开手想要拥抱般走向姐姐。
对不起,幽子,我们活不下去了...
她已经不想活了,哪怕死亡,哪怕承受永恒的折磨,只要拥抱着姐姐,只要拥抱着姐姐...就够了呀!
“六花...”伶叶发出低吟,“好痛苦,好痛苦啊...”
“帮姐姐解脱,好不好。”
那哀求般的声音,是伶叶从未对六花发出过的,她的心智似乎已经被完全摧毁,只有对解脱的渴望。
“拔掉镜子,帮我拔掉镜子...”
支离破碎的姐姐啊!六花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扎入肉里,姐姐,已经保护不了她了。
该她,去帮助姐姐了。
只要拔掉插在姐姐胸口的镜子碎片就可以吗?六花什么都不想,以一种舍去一切的决然来到姐姐面前,将手伸向那枚镜子碎片。
银白的镜面在漆黑中,似乎也闪着白光。
一寸,一寸,接近了,就在六花要一鼓作气将碎片拔出来时,她的手忽然停住。
紧接着,双脚也开始倒退。
“哈哈哈哈。”六花发出笑声,口中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语气,“差点就让你顺意了~对不对,我亲爱的姐姐?!”
是幽!她在这个时候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幽子!你在干什么,快拯救姐姐啊!!”
六花在脑海里高喊,却见幽摇了摇头,“一切都是你的陷阱吧,想要杀死我的姐姐!”
“你封印了我六年,一手塑造一个依赖你的六花,就是想拔出这枚镜子碎片!你究竟是谁?”
幽一直沉寂的原因,终于被揭晓,竟然是伶叶将她的精神囚禁。
死气沉沉模样的伶叶忽然抬头,浑身被黑气笼罩,风暴般的压力骤起,再度现身时她已化作平时模样。
但身上的衣着却极大改变,变成了冷傲至极的宽大秀袍。
弯绕的枝叶与金色朽落之羽,点缀在那富有魔性的漆黑古式衣裙上。
是姐姐,气质熟悉中透着陌生。
她身后,一个巨大黑影浮现上来,是个被羽毛完全包裹的巨人般的女性身姿,那些黑色藤曼就是从羽叶间延伸出来的。
“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变数。”伶叶露出莫名邪恶的笑容。
“坏我事的妹妹,可是要作为坏孩子惩罚的~”
脑海中的六花一片凌乱,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姐...姐姐,为什么会...”
“只是演戏给你看啦,希望心疼姐姐的妹妹,能好好听话,毕竟~妹妹是最爱姐姐的对不对?”
“六花,我庸俗的倒影,亵渎的白色姊妹。”
“来,快来证明你对姐姐的爱,拔掉这枚镜子碎片吧,将姐姐从封印中释放出来!”
见事情败露,伶叶居然完全坦白了,她的笑容,带着不可抗拒的魔性。
“姐姐...姐姐就是...”
即使是六花,也明白了。
“没错,我就是至高神祗,黑暗天,所有凡人的绝望,我没有真正的名字,但卑微的凡人称我为...”
“朽落羽暗姬,永夜腐华天尊!”
“那些阴阳师,用极境之镜将我的灵魂剥离身躯,分裂转世,虽然伤不到我分毫,但极是可恶。”
“听话,六花,作为我一丝的倒影,镜面之虚,帮姐姐拔下这枚碎片,完成你的使命吧。”
伶叶伸手邀请六花,但幽连连再退好几步。
“当我傻吗?拔出了镜子,我还有什么用?作为邪神的你会有感情?立刻就会毫不犹豫的把我杀死!”
“作为凡人的我,对你来说,必然是个耻辱吧!”
“没用的,拔掉那枚镜子的条件,恐怕是要我心甘情愿的去做,你强迫不了我,也永远不会成功!”
幽非常清晰地分析了一切。
伶叶咧起唇角,笑得危险又好看,“所以啊,我非常不喜欢太聪明的妹妹。”
“呐,六花,你愿意为姐姐做吗?”
“姐姐最爱妹妹,妹妹也会最爱姐姐吗?”
好像妄语般的呼唤,但幽感觉身体动了!六花在和她争夺控制权!
“喂!你这个笨蛋!停下,会死的!”
她万万没想到六花会在这个时候反水。
“死?”六花的声音迷离,却透着坚定,“我不怕死,只要和姐姐在一起...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已被夺去的表情,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少女向前走去,口中喃喃。
“我来了,姐姐。”
完啦!
幽失去了冷静!这下完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