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璃。”
“嗯?”
“在外面,你可以收敛一点吗?”诺新有些不自然的看着周围的景物,路上许许多多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们两个身上,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还不适应,格璃反倒是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我已经很收敛了,只是挽手而已嘛,再说,你我这么好看,到哪里都很吸睛啦。”格璃高兴的说,一边把她的手挽得更紧。“走走走,我们去那边看一看!”
钱财问题稍有紧缺,却也还能潇洒几天时间,诺新毕竟还是个人,是人就会有欲望,尘世间绝大多数的欲望,都可以用钱财来满足。
过几日,得去练丹,总是会有人要的,或者也可以写符?那些树大招风的寺庙都会需要这种东西,他们也是不缺钱的主。诺新这么想着,思绪又不知飘到了哪里。
天黑的城市热闹非凡,随处可见的地摊小贩吆喝叫卖,店铺张灯结彩,红灯笼喜挂树梢,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虽没有鞭炮烟花,各种声音也嘈杂出一番景象,一个狐狸耳朵的少女拉着它最喜爱的孩子欢快的行走于人流中,吸引着许多人的目光。
“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把耳朵和尾巴露出来,不怕……。”诺新话说一半,格璃便把一串冰糖葫芦塞到她嘴里面。“好吃吧。”
“嗯,很甜。”咬了两口,把那半串糖葫芦从嘴里拔出来,格璃立刻凑过去,也咬下一颗糖葫芦。
“你想吃的话,我可以给你单独买一串。”诺新认真的说。
“嗯。”狐狸精看着她的眼睛。“你好呆啊。”
怎么又莫名其妙被骂了?诺新不理解。
格璃没有多解释什么,跑到一家店铺里面去买甜点去了,它身上好像有种用不完的劲。诺新看向它那边的方向,视线往上抬,远方浓重如墨一般的天空中,燃起了一团绿色的火焰。
“明明这么喜庆的日子,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大的怨火呢。”她眯起眼睛。“真不吉利啊。”
吉利丁片……不对为什么她会想到这种东西。
给狐狸精买了一些叫雪媚娘的甜品,还有些绿豆酥,紫薯糯米球之类的东西,四五袋甜品,全挂在诺新手上,它吃完这堆东西以后会不会有蛀牙。“妖怪会得蛀牙吗?”
“我不会得蛀牙的,绝对不会!”格璃强调道,诺新意识到自己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尴尬的笑笑,心不在焉的陪着狐狸精去买东西。
除去付款,诺新都再没有什么回应,她时不时看向天空,那一抹幽绿越烧越旺,难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怨火冲天,像水一样蔓延开来,比阴云更甚,把人的气力都压下去三分,诺新已无心再去逛街,心里愈发感觉到不安。
“唉。”格璃叹一口气,看看天空。“我们回去吧。”
它早就发现这冲天的怨火,一直没有提及,也希望这新的一年初始还能高高兴兴一些,现在看来,诺新早就被这变故吸引,没有什么心思去陪它逛街了。
好不爽。
“抱歉,注意力一直都在那些怨火上面了,没有关照到你。”诺新和狐狸说了不是,试图哄好对方,但并没有取得太多成效。
“它又不过来,那帮道士又不是不会去解决,你一直这么在乎干嘛,原来我在你的心里,都不如一个不明来源的怨火吗?”格娜的双眼一瞬间变得眼泪汪汪,扑进诺新怀里面扭来扭去,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呜呜呜日子不过了,你根本没有在乎过我,我说什么你都没点反应的,心里就想着那个怨火你和怨火过日子去吧。”
“……怨火没有实体,如果于其共生,也会慢慢消散的。”诺新思考半响,严谨的回答格璃。
狐狸精把头从她怀里面伸出来,四目相对,它咬咬牙,用力锤她背后一下。“啊!呆子!不行,你要赔偿我!”
“你想要什么?”
“晚上和我一起睡觉!”
“……就算晚上不和你一起睡,你三更半夜也会偷摸到我床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啊!”格璃抹掉眼泪。“光明正大的吃和偷腥是不同区别的!我半夜过来你察觉到了我又不好干些什么,一起睡觉我偷偷做点小动作你又不知道……”狐狸精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好像是只说给它自己听的一样。
“好啦好啦我明白了,等回去后再说好不好?”
诺新终于想到了哄小孩子是个怎么样的方法,先把情绪安慰好来,回了家以后再仔细说道教育教育。
“你不能唬我,今晚要一起睡!”狐狸精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一副要咬人的样子。“你保证。”
“我保证。”
…………
后面的剧情是贴贴吗?
并不是,诺新决定去西山墓园,在狐狸精的强烈反对下。
很难说为什么她一定要过去,或许是真的想念那些埋在地里的故人,又或许是那怨火就是从那里蔓延开来的,她实在想过去看看,无论好奇心,思念,她和格璃最后还是来到了那里,来到了最晦气的地方。
“为什么一定要过来为什么一定要过来为什么一定要过来为什么一定要过来……”格璃在诺新身后不停嘀咕,跟个厉鬼似的
“过来看看又不会死,满足一下个人好奇心而已啦,你别生这么大怨火,都快比这里的怨火高了。”诺新摸摸狐狸头安慰道。
山上淅沥沥的下起小雨,雨水打湿土地,鞋子被泥泞的道路染脏,格璃变出一把油纸伞撑在诺新头上,身体不停的往她身上贴,说以防被雨水淋到。
从山上往下看,看到城市繁荣昌盛的景象,抬头,除了雨点,模糊泥泞的小路,不见头的树林外,再没有其他东西,她们就这样一直安静的走下去,好像永远不会走到结局一般,直到死亡把她们分开,又让她们在地下的世界相遇。
砰。
有什么东西在爆炸。
那怨火不安的扭曲起来,聚集成一个虚影,诺新下意识护住格璃,防止有什么情况发生,而从西山墓园处传来的是连绵不绝的打斗声,并迅速的在向她们逼近,像风暴一样把无法抵抗的人卷入其中。
一位道士从高处狼狈的落到她们面前,咳嗽两声后,那道士艰难的站起身来,冲她们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hi,道友。”
随后道士看向山林深处。“里面有一只被怨火侵蚀的大祟,这样说很不负责任,但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他身上的道袍几乎都被划烂,从衣物破裂处能看到皮肤上的伤口,道袍上面绣着的云纹八卦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腰间挂着的是半面残缺的铜镜,他的手指死死捏着葫芦,尽管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道教的人,在完整体系下修行的家伙。诺新不怎么待见他们,但正如他所说,在大祟面前,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诺新叮嘱格璃,她祭出一柄青铜剑,死死盯着山林深处,从那冲天怨火中缓缓走出来的,是一个人型物体。
大祟,是对鬼神创造出来的个体的统一称呼,是从古至今都存在的天灾。
看不清那大祟的容貌,怨火在它身上肆意的燃烧着,它只是缓缓向三人走来,就带有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诺新不言,握紧青铜剑,迅速冲向大祟,一剑直往其脖颈刺入,却反被大祟一手抓住剑尖,用力一甩便把诺新连人带剑击退十几米外。
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诺新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如果那大祟再用些气力,别说剑体还能安然无恙,连她的骨头都得断上两节。
“别正面和它打!”那道士冲诺新吼道。“它的能量来源是怨火,消耗不完的。”
大祟朝着诺新冲过去,用着拳打脚踢最原始的方式对付着她,每一下攻击都恰如重剑劈砍,打在青铜剑上弹出金石之声,任诺新如何用气力化解,依旧节节败退。
“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对付这家伙!”诺新吼回去,那大祟看准时机,一爪抓住青铜剑,另一爪带着无可比拟的力量往她头颅拍去。
预想之中拍西瓜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啪的一声,格璃的油纸伞被那一爪拍断,诺新立刻将青铜剑从大祟手中夺回,用尽气力一剑砍向大祟,将其逼退几米,并第一次在大祟那看不清虚实的人型身体上造成实质性伤害,尽管完全无济于事,那砍出的伤口转瞬之间就恢复如初。
“你们尽量拖住这东西!”那道士喊,他单膝下跪,将腰间那半块铜镜取下,在手心划开一道伤口,然后用力把铜镜拍入地面,源源不断的鲜血从手心一直流出,在空中缓缓绘制出一个图案。
“他是要蓄力放什么大招吗?”格璃不满道,它和诺新一样排斥道教的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甚至这排斥要比诺新更甚,但在这大祟几乎疯狗一般的进攻下,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人身上。
大祟以一敌二完全不落下风,依旧保持这碾压状态,格璃的加入只能是给诺新分担压力增加容错,不至于让她一个失误就东一块西一块的,哪怕如此,诺新也难以支撑多久了,她的气力几乎耗尽,手上的青铜剑也布满裂纹,空中不断的怨火不停的想侵蚀她的躯体,好在狐狸还在一直帮她。
真不像话啊。诺新心里想,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游离出来的灵魂,看着自己的身体与格璃一起拼命地抵抗大祟,或许自己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在生命最后的走马灯而已。
“离大祟远点!”
道士的一声把诺新拉回到了现实,天空之上的阴云愈发浓重,不尽的雷电在其中孕育着,将要劈开这冲天的怨火,诺新和格璃立刻和大祟拉开距离,以免被这天雷所波及到,那大祟也明白自己将受到致命的威胁,疯也般的向她们冲来,试图鱼死网破。
在格璃被大祟抓到前一刻,诺新下意识伸手用青铜剑去挡着那一击,听不到什么声音,她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从右手传来,随后她试图把右手收回来,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那条手臂飞了出去,不知道落在哪里,埋入泥地之中,被雨水冲刷着。
与此同时,天雷已至。
大祟咆哮着,无数雷电落下,冲击着它的身体,转瞬间,怨火消散,大祟不复存在,只有一颗青色的珠子在雷电中顽强抵抗着,也还是挡不住这雷劫,裂痕遍布,在即将碎裂之际,那珠子迅速朝诺新的断臂飞去,进到她的血肉之中。
“诺新!”格璃喊着,它冲过去,不顾那天雷残存下来的能量,跑到倒地的诺新前,用气力把她断肢伤口的血止住,虽然一直都在抑制着,但眼泪还是不停的从眼睛里面流出来。“你为什么要逞英雄……我挡那一下我又不会死,你没必要去帮我挡住的。”
我觉得很有必要啊。诺新想着,她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希望这只是错觉,她不想说话,单单看着格璃,话说要是她死了,狐狸精该怎么办呢,以后它还会去找别人吧,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向格璃露出来一个笑容,左手抬起来,抹掉它眼角的眼泪,满天的雨滴打在身上,寒冷把她包住了,诺新闭上眼,昏迷过去。
…………
“你为什么要去管那怨火?”
“嗯?”
“我说你个傻篮子为什么要去管那怨火?”
睁眼,诺新看到的是无际的虚空,还有面前一位和她长相一致的家伙,她一脸愤怒的看着诺新,颇有种想把她碎尸万段的感觉。
“你谁?”诺新皱眉,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绝对不在现实中,面对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她是处于下风的。
“你叫我红生,我是那只被劈死的大祟!”红生的每一句话语中都充满着怨气。“为什么要去管那怨火!明明和你毫不相干的事情,过来还搭上一条胳膊,你在图什么!”
“这个啊。”诺新想了想。“我不知道,看到了,就想去管管,像消防员看到火灾一样,哪怕是下班时间,也会出手相救不是吗?”
“你就是个傻子!就纯**一个!”红生大吼。“如果你不来,那个道士就该死了!你不是厌恶那道士吗!还要帮他一起来讨伐我!”
这个家伙读了我的记忆啊,她感觉到一阵棘手,这东西是个不小的隐患,无论对她还是对其他人来讲。
“我不帮那道士,你把他杀了以后,打算去干嘛?”诺新冷笑。“无非是和其他妖鬼一样为祸八方,对我而言,把你杀了也算铲除将来威胁罢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红生的身上燃起怨火,那把用来讨伐它的青铜剑现在出现在了它的手中,剑刃对着诺新的脖颈,随时都会斩下。
“你大可以试试,如果你真的能杀我,你就不会在我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无能狂怒,你死了我不一定死,但我死了你一定会烟消云散!”诺新没有一点恐惧,她敢赌自己的命,如果红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不会最后寄宿在她身上。
“……”
红生最后没有勇气挥下利刃,它身上的怨火消散,那柄青铜剑也化为泡影,双方都没有更多言语,只是在目光上和对方进行最后的博弈。
半响。
“呜呜呜你为什么不让着我我这么可怜修了百年的邪就这么功亏一篑了。”红生抱住诺新嚎啕大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