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凡摘下头盔的时候，特蕾莎正对着姜媛的笔记本电脑看着什么。
察觉床上的动静，她惊喜地转过身。
“GM大人！”
“诶？你为什么叫我——”
“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有神明一般的能力了。原来，GM是这个意思，原来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GM。”
“啊哈哈，你知道就好。所以说，我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普通的GM而已，没必要加个大人啊神明啊之类的头衔……”
“我知道，这边的世界，还有很多GM。”
特蕾莎严肃道。
“但GM神，只能有一个。”
她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我已经以游戏公司的名义，高薪吸引全世界的GM到我们公司工作。等解决掉那堆碍眼的AI，我就为您清理那些伪神。”
“清，清理？”
“放心吧，GM大人，我会确保，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GM。”
宁一凡的三观，被特蕾莎这番豪言壮语撞了个稀巴烂。
不愧是反社会人格啊！
一般人得知GM是个普通的职业而已，只会摘掉对他的神明滤镜，把他当做普通人看待，说不定还会因为他仗着信息差装神弄鬼打他一顿。
特蕾莎的脑回路明显跟一般人不同。
大概是受这周目的设定影响，她已经在潜意识深处建立起对“GM神”的信仰。
当得知世界上还有其他GM，她的反应居然是，把其他GM全部干掉？
关键是，她还行动力MAX，貌似已经发出去招聘广告了，是真打算发动针对GM群体的无差别恐怖袭击啊！
“那个，你好歹有个穿越者的设定，进游戏世界定居之前，也在现实这边生活了挺长时间的，应该相信科学，拒绝迷信。”
就算迷信，也别迷信GM这种处于高科技企业底层，晨会只配躲在大马克杯后面睡觉的打工人啊喂！
到底是什么让特蕾莎哪怕是来到现实世界，还是有种GM很牛逼的错觉？
“如果不是您，我永远没有跟姜媛交换的机会，夺回自己的身体。”特蕾莎认真道，“世界上只有您这一个GM救赎了我，您才是真正的神明。”
“这说法，倒也……”
宁一凡还真无法反驳她的话。
如果他没有跑进游戏修bug，也就不会遇到爱丽丝这个人工智障；
要不是他让爱丽丝误会，顺着网线跑到现实，还吃掉了AI女仆，游戏公司也不会错误地把爱丽丝复制到数据库里；
爱丽丝没有乱吞别家数据，他跟姜媛也不会因为秩序混乱而被困在小公寓里，姜媛不至于冒险试用全息头盔，让特蕾莎有机可乘。
“我觉得，这里面有一系列偶然因素。你还是别乱来，放过其他GM……”
宁一凡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打算找公司打小报告。
特蕾莎一把扼住他的手腕。
“你想打给谁？”
“我，那啥，就是饿了，想叫个外卖……”
“我已经进一步把爱丽丝的复制体扩散出去，外卖软件已经不能用了……公司也瘫痪了，你想通风报信，也不会有人接电话的。”
“世界已经因为AI陷入混乱，所有人都指望着游戏公司解决问题。好在公司高层家里智能化很高，我已经把他们都锁了起来，抢到了对所有AI的指挥权限。”
“你，你想做什么？”
“我说过的，我要的，是只有我们的世界。”
她把宁一凡推到姜媛的电脑面前，指着上面显示的世界地图。
“等到所有电子设备都被爱丽丝占领，我们就可以对所有人为所欲为。看到那些红点标记了吗，那都是我在招聘广告里指定好的面试地点，那里汇集了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GM。”
“还有那个最大的红点，是《魔法学园》服务器所在的位置。你只要敲几下键盘，就能毁掉那些烦人的AI。你是这款游戏的GM，对它的数据库很熟吧？我们先删除所有其他AI，再让爱丽丝发动对所有GM的攻击……”
“不对，不对，特蕾莎。”
宁一凡利用她对自己的崇拜，试图让她改变想法。
“你不是把我当成神明吗？我反对你这么做，你应该服从神明的旨意，停止你的行为。”
特蕾莎沉默，注视着他。
过去，宁一凡经常分不清特蕾莎跟姜媛这两人。
但此刻看着特蕾莎的眼睛，他才发觉，她们之间的差别之大，够得上两个物种之间的差距。
姜媛看似高冷严肃，眼神却总是清澈温和的。
特蕾莎的情绪相当复杂，却又在某种意义上，是纯粹的。
复杂的地方在于，她的眼神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来回切换，上一秒是爱慕，下一秒是崇拜，再过两秒又变成了偏执。
而说纯粹是因为，她的眼底一次只会出现一种情绪，每一种都浓烈得极端又疯狂。
那双瞳孔深邃得让人恐惧，却又因为她的美貌而显得妖冶迷人，自带某种催眠效果。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宁一凡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放到了键盘上，惊出一身冷汗。
差一点，他就真的要亲手毁掉《魔法学园》的服务器。
电脑屏幕里，映出特蕾莎的表情，不再是提到“GM神”时的狂热。
宁一凡无法形容她的眼神，那是一种极端的，纯粹的邪恶。
此刻，他清晰地认识到，无论跟特蕾莎怎样沟通，怎样劝说她，都毫无意义。
她其实不需要任何动机，只要认定《魔法学园》的AI们该死，那些GM该死，就会像听到了他指令的爱丽丝一样，偏执地执行自己的决定，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他拯救她的时候，是神明。
但当他反抗她，在她眼里就成了奴隶。
“动手啊。”
她的气息喷在他耳边。
不行，要想想办法，就算他现在拒绝配合，以特蕾莎的智商，弄懂这些代码是迟早的事。
到那个时候，即使没有他的协助，她也能让这个世界完蛋。
宁一凡透过屏幕里的一行行代码，观察特蕾莎的神色，注意到她的眼神切换到“爱慕”一档的时候，猛然转身，一手扣上她的后脑勺，用力亲了下去。
“闭眼。”
他含混不清地命令。
“唔，唔，什，什么……”
“接吻的时候，应该闭眼。”
“啊，唔，唔……对……闭，闭眼……”
随着两人气息交融，特蕾莎的气息越来越急促，到后面甚至有种要把宁一凡生吞活剥，吞到肚子里的架势。
就在宁一凡即将成功把这个女魔头弄得晕头转向之前，他后脖子上的肉突然被一条冷冰冰的机械臂用力捏住。
特蕾莎的表情瞬间清醒过来，陡然睁眼，恶狠狠地盯住一旁的粉色棺材板。
“又，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