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已卯日申时[16:30]
早该现世的,可还是在这种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行动起来。
“唔……”
尝试着从四周的水墨山水中抽出注意力,汇入到画卷之外的世界。
“嘶……它们真是越来越难处理了……”
吾开始凝神于投影现世——
“希望赶得上……”
四周开始卷起风来,感到灵力律动的鸟儿扑扑双翅离开了吾的头顶。
悄然抽身于尘封的石塑之身,比鸟儿更轻地跃起身来,比风儿更飘地,跃向画卷之外……
——抽出刀来,护下身后人。
[2]——戊寅日戊时[20:30]
时间回到前一天晚些的时候。
开门的声音回响在屋子里。
影子比他先一步进了家里。
魏黎羽走进家里,从书包里拎出起市的特价蔬菜,轻放在茶几上。
待塑料袋停止了呻吟,隐隐的滴答声从厨房里溜出。
“漏水了吗……”
魏黎羽拎起角落的工具箱,叮叮当当的声音跟他一起走近了厨柜。
他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所在,着手更换了老化的密封圈。
他从厨房出来后,脚步停留在柜子上那两人照面前……
——他镜子中的人物晃了晃手中的工具箱,露出了微微一笑,或又带有一点苦涩。
“根据预测,后天下午本地可能出现中到小雨,介时……”
他打开了不看的电视机,烧上了不打算喝的开水,总算让屋子变得有点生气了些。
“根据预测,明天下午至晚上本地可能出现中到小雨,介时……”
而魏黎羽此时正坐在书案前,在一叠叠黄纸前研着墨,台灯将他的黑影书写在白墙上。
……
[3]——已卯日午时[12:00]
次日中午,魏黎羽向老师请过假后,下午便不会再来校。
他离开办室时,老师曾试着关心他的生活,可说着说着便一时语塞,只好做罢。
魏黎羽正准备走出校园时,他唯一的大大咧咧的兄弟叫住了他。
那是校篮球队的楚远霆。
楚远霆小步跑过来,可正当到面前时,他平时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便也收了起来,摸着脑袋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
“我……”
楚远霆正要开口时,魏黎羽露出了一些寂寥的笑容,打断了他。
“没事儿,一两年了,习惯了,心我领了……”
魏黎羽拍了拍楚远霆的肩膀,转身离去。
楚远霆伸出手正准备说些什么,又收回了在半空的手,怄气的挠了挠脑袋。
[4]——已卯日申时[15:30]
简单吃过午饭的他,抓起了一件长袖外套,离开家,上了后山。
——六月的阳光刺在他的身上。
一段小路之后,他便钻入了没有视野的茂密植被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寻找方向的。
但当魏黎羽从翠绿钻出来时,面对的是一条暗褐的轨道。
即使是这般的景象,但当他看到时,也似乎放下了什么似的,长舒了口气。
这条生锈的轨道、这盏再也不会亮起的交通灯、这个再也不会有人来清理的标志牌——他像见到久违的“老朋友”们一样令人舒心。
记忆领着魏黎羽向前走去,那是一条废弃的隧道。
风迎面袭来,这让即使是穿着长袖外套的他也忍不住收了收衣领。
——我已经多久没有走到过隧道的那一头了呢?
魏黎羽这样想着。
他在隧道口站了良久,最后坐在了洞口旁的杂草堆上,他还是走不过去。
——当他有心事时,常来这里坐坐。
不知坐了多久,魏黎羽感觉天空暗了下来。
——不应该啊,这理应不是天黑的时间。魏黎羽这样想着,站起身来。
可当他环顾四周时,发现翠绿和暗褐也开始流失色彩。
“……”
魏黎羽倒吸一口凉气。
“不对,这是怎么……”
在还他没来得及反应时,四周刮起了裹挟黑气的大风,四周的能见度开始骤降。
“呃……?!”
魏黎羽好似看到那风中伸出一只漆黑的利爪,仿佛下一秒就要扼住他的脖颈。
“孽畜!休伤少东家!”
一道凛厉的呵斥响起。
“?!”
急危之时,魏黎羽被来不明的一只手拖拽到一边——
回首只见一抹雪白正冲上前去,闪着寒光的银刃利落的斩下了漆黑的利爪。
“看刀!”
“雪白”突步向前。
“啊呜呜呜呜……!”
伴随着不可名状的尖叫,似乎利爪的本体也在顷刻间殒命。
“四时得信,利力和真。秀质鍊形,明辅天真!”
“雪白”举起利刃。
“急急如律令!”
——以“雪白”为中心,吹起了对抗之风,周围的黑雾开始被驱散。
“!”
魏黎羽终于可得知那抹雪白的真面目。
“那是……”
——那是一位持雁翎刀的白发少女,身着白和青翠的长衣,她双眼轻闭,正专注发动四周的神风,而比四散飞舞的白发更引人注意的是,她头上那非人的兽耳。
“散!”
——少女用与清澈怜人不相符的厉声喝斥道,她身旁的神风爆发似的散开来,煞时间将黑风驱散,将藏匿在其中的几只黑影击飞数十尺之远。
可这样爆裂的飓风却没有对魏黎羽造成一丁点儿伤害,他甚至感觉是微风拂过,还看到随风飘动的翠绿柳叶。
“你……”
魏黎羽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又被拦住了。
“少东家且慢,待吾辈解决后,悉数为东家解释……”
她话音未落,用几乎不可见的速度突步向前,斩下余下黑影中的一只。
“啧……”
少女瞪向余下的黑影,疾步斩杀过去。
——手起刀落,顷刻之间周边的黑影消灭殆尽。
魏黎羽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时候,又怕自己妨碍到白发少女,所以只能干瞪着这奇异的战斗方式。
——少东家……吗?不对,她到底是……
“少东家!”
在他思索之际,白发少女挡在了他的身前,此时他才发现少女其实还比他矮一个头。
——远处有一个黑影似乎正在发动什么异象。
少女在手上由风幻化出一把武器。
“那是……?”
魏黎羽认出来了,那似乎是三眼铳。
可是少女并没有装填或者是点火,而是凝聚了风弹,击散了远处的黑影。
“……”
魏黎羽完全被这发生的一切镇住了,现在的他颇有一种被人问了哲学三问的美感。
——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到哪去?
“……”
“少东家,此地不宜久留,先下山吧……”
——她似乎松了口气,语气都可见的柔和了下来。她正准备走动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动了动两只大耳朵。
“神俑卫士,焚轮逢,参……参见少东家,护卫不周,望少东家恕罪……”
——少女收起刀来,如是说道。此时的她看起来倒不像个什么卫士了,更像是乍现人间的仙子。
可她的语气听起来委委屈屈的,似乎真的怕在怕受责骂。
魏黎羽还没从冲击性的事实中缓过来,正用那快要宕机的大脑搜寻着所有关于“焚轮逢”的信息。
“唔……”
焚轮逢低着头作揖,看不见她那少东家的表情,只是听不见任何动静,私以为少东家已经恕不可遏了,发出了细蚊般的悲鸣,耳朵也耷拉了下来,变成了飞机耳。
而魏黎羽只是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闷了半晌才从不知哪儿来的古装电视剧中的经验憋出来了这四个字——
“快……快快请起……?”
接着魏黎羽扶着焚轮逢的手,要她抬起头来。
“欸……?”
焚轮逢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却又马上收了起来。
“谢……少东家。”
她懦懦的回应道。
“你叫我……少东家?”
“是的……”
魏黎羽依稀记得,家里那些发黄的古书里,有着“神俑卫士”这个字眼,似乎也提到了“焚轮逢”这个名字。
——不过魏黎羽本以为那些只是古老的故事罢了。
“你就是那个……被封印的神俑?”
“是的……少东家,不过吾辈的本体现在依旧在封印中,不必担心……”
焚轮逢如此答道,可是说话越来越没了底气。魏黎羽并没有仔细去看过那些故事,所以也不清楚焚轮逢是因为什么而被封印,也不知道她口中的“不必担心”指的是什么。
——但焚轮逢看起来去相当害怕……或者说是懊恼,似乎在憋着不要哭出来的样子。
看到焚轮逢这个模样,魏黎羽也不在继续问问题了,但也不知如何是好。
“请少东家先移步回府吧,吾辈得巡视一下是否有余孽存在……”
焚轮逢先打破了沉默,作了个辑之后,化成一道青烟消失了。
“这……”
魏黎羽决定先回去重新翻出古籍来看看。
他快步溜下山,回到家中,进入了一个很少的房间,推开门时,还扬起了地上的灰尘。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不是不是……啊,有了!咳咳咳,咳咳……咳!”
魏黎羽抽出了一本厚重的老书,场起的灰尘使他剧烈咳嗽。可他顾不上这些,急忙把书抱到了台灯下。
——《神俑术及邪祟诅咒》,1903年抄本,署名……魏晨风
“这应该是曾祖了吧……大概?”
魏黎羽翻开书来,里边是工整手工写成的内容。
他小时候,父亲曾不许他翻看这些书籍,说着等他长大了讲给他听……
魏黎羽从回忆中抽出身来,专注看起了典籍。
书中所写的的文字,无一不超脱现实,但却又能对应到某些事件上,可如今他都见到焚轮逢的现身,那这些记载或许真的所言非虚,随着那本典藉越翻越薄,这一切对他来说也慢慢的开始有了实感……
——咚咚咚
“少东家,焚轮逢求见……”
魏黎羽心里一惊,急忙跑去开门。
见焚轮逢直愣愣站在门口,可还是不敢直视魏黎羽。
这时他才开始仔细的打量起焚轮逢起来。
人造神俑卫士,又称神俑。
俑者,偶人也,有面目机发,有似于生人。而神俑,就是灌注了神力的,可以达到与生人无异,具性灵知识,甚至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可以调动自己的一部分神力的造物。
面前这位少女,因为借了风相关的神力,而将风与狗、风神与狗联系起来,是一种相当古老的观念。而狗为风伯、杀狗止风的古俗之中,包含着地支戌的因素,所以焚轮逢的形象便是一个有着毛乎乎的尖耳朵,大尾巴,留着一头白发的犬娘。
她将长长的鬓发扎在脑后,衔接着绸缎般的双马尾,身着金丝云纹白褙衣,青翠柳叶马面裙,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正是典藉中所记载的风神俑——“焚轮逢”。
“少东家……?”
“哦哦……没事,请进吧……”
——“请”吗?焚轮逢心中暗自疑惑,但还是走了进去。
“焚轮……逢,你先坐这儿吧。”
魏黎羽领她到沙发边儿坐下,然后去拎出来一个装满东西的黑色塑料袋,放在茶几脚边。
“现在出去外面还有危险吗?”
魏黎羽望着外面渐暗的天空问向焚轮逢。
“回少东家,吾辈认为一段时间是安全的……不过少东家这是?”
焚轮逢不解的问道。
“那个……我父亲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魏黎羽这样回道。
“回少东家……实属吾辈无能,请少东家责罚……”
焚轮逢听到魏黎羽这么问她,吓得不轻,起身就要下跪。
“别别……别这样,其实最初我也不相信,这个……怪不得你。”
魏黎羽急忙把她扶起来,见焚轮逢咬着牙,似乎是在痛恨自己的无能。
“唔……可吾辈本来可以……”
焚轮逢眼中含泪,满是愧疚之色。
“你别这样了……,没人怪你,还有,别这么拘谨吧,自少我们现在不兴的阶级礼仪那一套了,你也不用尊称我‘少东家’……”
魏黎羽正这么劝说着她,可焚轮逢一听到便急了起来。
“万万不可,少东家,礼不可废,少东家就是少东家,莫要再说了……除非……”
焚轮逢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除非什么?”
“莫非……少东家,莫非是……想赶吾辈走?吾辈……罪不可赦,悉听尊便!”
焚轮逢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说着就要下跪,魏黎羽赶忙扶住她——
“别别别……我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魏黎羽见解释不通,于是决定先放一下这个事,安托焚轮逢。
但是魏黎羽今天请假是必须有事情要干的,于是他对焚轮逢说——
“要不……你先在家里坐着吧,我得出去一趟,过会儿回来……”
魏黎羽说完,看向黑色的塑料袋,焚轮逢也撇一了眼里面的东西。
“少东家,请让吾辈同去吧……至少这件事吾辈能做到……”
“那……我们走吧。
魏黎羽提上袋子,抓了把伞,带着焚轮逢走上了山……
……
途中下起了小雨,空气中混杂着植物的清香,一串无声的脚印跟着魏黎羽。
他们的脚步停在了山间的一块小平地上,那里有一座坟墓,雨滴在石碑上滚动,自上而下,滑过碑文上那些细小的山脉,被灰尘呑噬。
——慈父魏复成之墓
魏黎羽慢慢前面跪了下来,请焚轮逢帮他打着伞。
雨滴啪啦啪啦的打在伞布上。
他从塑料袋中拿出东西来,哗啦哗啦的。
——那是一叠叠的冥钱,上面有魏黎羽昨晚写的符文。
他摸出打火机,在一个小钢盆里点着了它们。
魏黎羽咽了咽口水,准备开口说话,可没吐出一个字,拿着冥钱的手微微的颤抖。
他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也许是烟尘的原因吧。
魏黎羽这样想着。
焚轮逢紧紧的攥住了伞柄。
小雨并不影响火焰的舞动,燃烧的灰烬仍然随着热空气往上流动。
“你出现的话,那么就说明诅咒这个事情,确有其事了?”
他呼了一下鼻涕,转过头来问向焚轮逢。
“吾辈……愧对东家之恩……一切都是吾辈害的吧……都怪吾辈没能完成本职还闹出那么大的乱子,所以当初才……”
焚轮逢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情绪走向绝提的边缘,她咬着嘴唇,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着。
“我父亲……他之前见过你吗?”
焚轮逢点了点头,回答道。
“少许见过,那时吾辈的神力封印比现在要紧,不能像现在这样,能将投影长留于现世……有需要的时候,东家主会联系吾辈……吾辈那时一般都在背后保护……可是没能……”
“别自责了,那是‘诅咒’吧,难以避免的……没有人会怪你。”
魏黎羽站起身来,拂去焚轮逢脸蛋上的泪水,可她出于害怕,还抖了一下。
“那你知道……我父亲他为什么有意隔开我和诅咒相关的事吗?”
“东家主他……原本以为,能在有生之年解决这个问题的,还让吾辈尽量不要现身于少东家面前……可是这次来的太早……东家主觉得……那时让你知道这些太残忍了……”
魏黎羽曾经偷摸看到关于诅咒的事,可在现代社会中,人与神和神迹相隔绝多年的情况下,这种事情属实是难以让人接受。
这个诅咒的主要效果是,他们家族的人,常在50左右岁就因病或意外,甚至像今天这样的黑影袭击去世,无一例外,家谱中极少有人活过了70岁,而且越靠近现代,诅咒影响到的年纪就越年轻,虽然在外界看来一切跟超自然联系不上关系。
而魏黎羽的父亲魏复成,去世时,只有40来岁。
那是他中考时的一个晚上,魏复成为了给儿子考试加油带着他去吃烧烤。
魏复成一向很节约用钱,但并不是贫穷或者是吝啬,是因为他认识到自己不会在这世上存在很长的时间,所以存钱了下了不少钱留给儿子用。
他们父子俩在夜晚的人行道上并排走着、谈笑着、打闹着。但不远处的路口突然窜出一辆轿车来,车上的大灯闪到了父子俩的眼睛。
魏黎羽在一片白茫茫中听到了巨响,当他再次看到时,是刚还在身旁的父亲被车重重地挤在了人行道一旁的树上,就连树干也被冲击折断。
被撞倒的父亲一直在念叨着:“诅咒,诅咒,诅咒!”是魏黎羽当时唯一所记得的事情,除此之外,当时的其他情景,他一切都记不得。
尽管事后是发现司机醉驾,事故车全责,但是这些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自那之后,魏黎羽就一直在打量“诅咒”这个东西。
事故发生时的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尽管他与父亲近在咫尺,但那时又远若天涯,就像现在一样。
魏黎羽轻轻抚摸着墓碑,忆起了父亲的面容。
也许他们这个家族的人人生中都得经历过这沉重的一课吧……
“东家主生前曾令吾辈……如有意外发生,由吾辈……来协助少东家解开诅咒,东家主在解咒方面已经有了不少进展……”
——父亲的未尽之事……吗?这也是我必须要突破的难关……
魏黎羽虽感觉有些怅然,但起父亲的教诲,决心面对这一切。
魏复成从小就教导他生命与死亡的意义,也许就是为了自己能在走出魏黎羽的时间后,仍引导他前进吧。
沮丧,哭泣,停滞不前,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可这不同于悲伤之泪,而是要用泪水涤净自己的眼睛。
——而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的从接到死亡通知书的那个麻木的下午中醒来。
魏黎羽转过头来,接过焚轮逢手中的伞,撑在两人中间。
“诶……?”
“走吧,我们回去。”
魏黎羽俯下身来对还在啜泣的焚轮逢轻声说道。
——也许现在,即使是逢自己……也能……
焚轮逢暗自这样想着,鼓起勇气,伸手帮助魏黎羽擦掉了他的眼泪。
——让心灵得到救赎,使生灵触及希冀。
[5]——已卯日酉时[18:30]
“敢问少东家,吾辈和诅咒,少东家都知道多少?”
两人一同下山,焚轮逢回来后,似乎变得积极了些,她迫切的想梳理现在的状况。
魏黎羽泡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中。
“我大概知道他们所指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但是不是很能联系的起来,要不你还是给我讲讲吧……来吧,先坐下。”
焚轮逢捧着热茶,笑的暖暖的。
“少东家果然是少东家呢!”
“诶?怎么了?”
“少东家对相关的事情最早知道在哪个时候呢?”
焚轮逢挤到魏黎羽身边坐下,抿了一口茶问道。
“根据书上写的……最早只知道在五百多年前的那场封印式……”
“那……书上怎么记载的?”
焚轮逢懦懦的问道,捏紧了手中的杯子。
“书上大概所写的是……那个时候我的祖上,是专门掌握神俑术这一门技术的异才,在有一次清除地方邪祟时,制做出了你……”
魏黎羽说着,偷瞄焚轮逢的脸色。
“回少东家,此言确实,吾辈是人造神俑卫士,是一类造物,是……非人的存在,而且吾辈之所以是吾辈……因为那时还有许多跟吾一样的存在……”
焚轮逢轻咬住嘴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但你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啊……不是吗?”
“回少东家,吾辈不知……吾辈那思想是否是吾辈的……因为那之后……”
魏黎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封印事件。
根据书上所记载的,焚轮逢是当时清除邪祟的一众神俑卫士中的一个特殊个体,后来被邪祟所侵蚀,发生暴走,伤及不少人士,最后被封印才终止了这场灾难。
“你是指封印那件事吗?”
焚轮逢不语,点了点头。
“所以……吾辈根本就不是什么生命……”
而书中同样所说,焚轮逢被邪祟侵蚀后,邪祟吸取了她的神力,大兴风浪,虽然最后被封印,但也也给当时抗击他的魏家下了诅咒,影响至今,而又越来越强。
“可那都是书中的一面之词,我想听听……你真实经历了什么?”
魏黎羽轻声问道,因为他总感觉这件事另有隐情,至少从焚轮逢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事,而且似乎对自己的存在相当介怀。
“没有……都是吾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跟我讲讲吧,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魏黎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试着安抚着她的情绪。
[6]——约计500年前:明代中期
关于最初的事,焚轮逢记得自己醒来,又遁入黑暗。
反复如此。
直到后来突然有一个瞬间,她才意识到。
——我……在干什么?我……是谁?
她眼见不清,只朦胧感觉,四周有许多与她相仿的存在。
她就这样愣在了原地。
她心中深处有一个声音催促着他她快点挪开脚步,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便拒绝了那个声音。
突然她被一股力量抓起,带离了原地。
“吾辈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愣的!”
“诶?”
对她来说那是一副陌生的面孔,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感受到了自己的气息。
“吾辈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带吾辈去东家那里,快!”
——为什么是……吾辈?东家又是谁?
“吾辈得令。”
又来了似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把她带去了后方,此时他才向前看去,发现有许多长相相似的“人们”,正在同一团漆黑的存在斗争着,那团黑影似乎遮天蔽日,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强大威压,不见它的形体,却只见前仆后继的“人们”被击退开来。
“东家主!吾辈似乎失神了!”
“嗯?!被侵蚀了?”
焚轮逢在一位道风仙骨的中年男人跟前被放了下来,便见着他运转着法力,将手伸向了她的胸口。
“牙机巧制,暗藏璇玑……急急如律令,开!”
只吟得咒语落,这位“东家主”腕间似有一手环迸裂开来,琉光溢彩的玻片溶进了焚轮逢的身体。
——神俑,你可能听见?
似乎“东家主”的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焚轮逢望起头来,看见“东家主”正以一种焦虑的样子死死盯着她。
气氛似乎十分紧张,到了一种剑拔弩张的地步。
焚轮逢虽然现在不知身处何处,甚至于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此时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感到必须回应那个声音。
“能……听到。”焚轮逢尝试回应脑海中的声音,点了点头。
“东家主”这才舒了一口气。
——焚轮逢瞥见他把初露寒光的剑刃压回了鞘里。
晓!琉景,先把它带回去,看住点!”
“是,师傅!”
“小女知道啦!师傅!”
应声快步赶来了青年男女二人,青年男——也就是晓,首先查觉到了焚轮逢的异样,开口问道:
“敢问师傅,这俑……怎么了?”
——而璃景轻轻一瞥,眨巴眨巴双眼,眸子中流出了丝丝惊讶,转瞬化为惊喜,她悄悄的向焚轮逢招了招手。
“我认得她……吗?”
焚轮逢虽这样想着,但却想挪步去琉景的身旁。
“这俑大抵是耗尽了神力,再者就是被邪祟扰乱了灵力回路……”
“没问题师傅~弟子会照顾好她的。”
琉景抢着这样说着,把踌躇的焚轮逢拉近身旁。
琉景的眸子中映出了焚轮逢的面容,她发现自己与那些“人们”一样,自己或许是他们中的一员——是被称为“俑”的存在。
那时的她,似乎才认识到了,有什么不一样的,正在发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