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微微低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而心里却在极速思考对策。
自己到底要怎么拒绝尚兰?
是的,在白无常的眼里,此刻就是尚兰想要徇私舞弊,为她的孙子谋得这个权势滔天的席位。
偏偏苏白如果满足条件,倒也罢了。尚兰的孙子,品行能力什么的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
有了!
白无常有了一个主意。
只要让那个女孩提前成为阳间判官,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拒绝苏白了。
真不错。
他看向一旁白发的少女,拉长了声音吟唱道:
“少女啊,拯救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尚兰不知可否。在她眼里,这两人谁可以担任都一样,反正他们看起来还蛮亲密的。
符暮雪指着自己:
“我吗?”
见苏白和尚奶奶都肯定了选择,符暮雪试探性地问道:
“那白无常先生,请问我需要做什么?”
这种充满未知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怂怂的,连用词都变得礼貌了许多。
白无常神色陡然肃穆,原本的放荡不羁以及惫懒神色都消失不见,脸上呈现出一种对于信仰的坚定:
“所谓的阳间判官,必须心怀正义,以破魑魅魍魉之恶。
“必须身体力行,以除人心惶惶之患。
“还必须顾盼生辉,以显所行昭昭之德。”
他的身上散发出不合身份的金色光辉,像是一尊真正的神灵一般。
围观的人皆是心中一震。原本苏白以为,这个职位的要求会是类似于知人善任,精通管理之类的。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番类似于宣誓,精神信条一般的话语。
尚兰的语气柔和了下来。对方所说的这些,也同样是她的夙愿。她希望自己能成为这样的人,让小时候看到的那些惨剧不再发生。
白无常自然不知道尚兰心里所想,否则定然要绷不住吐槽:
“这不是废话?这些东西就是你的本体在地府担任判官后发布的。”
可要这么说,苏白不是也完美符合么?
再说阳间能人无数,拥有此等志向的人绝非屈指可数。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十年内,便为地府缓解了那么多压力。
像是知晓两个年轻人心中的困惑,一旁的黑无常一丝不苟地解释道:
“这几个条件,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可没有那么容易。
“首先就是第一条,也是最基本的一条,心怀正义。
“心术不正,则断然无法为阳间带来秩序,难当大任。”
白无常也补充道:
“这是范围最广的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唯有通过此项考验者,方有资格继续往下。
“而且若是没有通过,我们也会贴心举报,让阳间的警察们对他多加观察。”
黑无常继续解释:
“第二条,身体力行,以除人心惶惶之患。
“此项考验,要求受选者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在人间滚滚红尘中保持本心,时刻保持人间不过于恐慌。而且遇到下属难以处理的危险,你必须身先士卒,挡在他们身前。”
听到这一条,苏白登时就恼了:
“你不是说要在阳间找吗?凡人们有足够的能力吗?”
他有些担心符暮雪的实力。
这一次,白无常没有退缩:
“哦?不错,我方才是说过,有了阳间生死簿,凡人也有能力处理阳间事物。”
话锋一转,白无常眯着眼睛看着苏白:
“可那只能说明生死簿的神异之处。我们要挑选的人,必然不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否则,我们挑选的意义何在?”
之后,不等几人回话,白无常看向黑无常:
“老范,继续。”
“第三条,必须顾盼生辉,以显所行昭昭之德。
“所行所言都代表着地府的脸面。如果要给人定罪,必须证据确凿,让人心服口服。”
苏白符暮雪皆是点头,这条没有什么问题。
白无常看向尚兰,摊了摊手:
“基本就是这些了。”
符暮雪还在想着这几条规定,却看见白无常掏出生死簿:
“好,那么测试现在开始。”
古色古香的册子哗啦啦翻开,一股神秘地气息从中散发出来。顿时,符暮雪只感到天地一暗,她已经成了一个高堂之上的法官。
“被告张某某,于*年*月*日下午五点,于云城小道故意撞倒老人李某某。”
一旁的助手宣读着目前的状况。
“被告辩护律师请发言。”
“张某某在下班途中,看见一老人被过往行人撞倒在地。处于人道主意,张先生便前去搀扶。然而原告李某某不仅不感谢,反而颠倒是非,岂不谬哉?”
“原告律师请发言。”
之后,符暮雪就听到了令她震惊一整年的论据。
“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一时间,符暮雪只感觉眼前一黑。她内心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讲,可呈上来的证据表示,当时周围并没有任何监控以及可以证明被告说辞的说法,对被告极为不利。
按照双方律师发言,原告方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确实,怎么会有人去多管闲事呢?此时便应该判处张某某为自己扶老奶奶罚款。
看着眼前的一幕,担任法官的符暮雪只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他们都无比期望自己做出判决:
张某某有罪!
而被告张某某只是耷拉着脑袋,他的辩护律师也颓然瘫坐,像是已经放弃了挣扎。
那么就……判处张某某有罪吧?
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不是吗?
符暮雪迟疑着,就要敲下那代表同意的锤子。
可那手颤抖着,死死地就是落不下去。
“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把她平日里学习的礼义廉耻全都碾压在鞋底,转化为赤裸裸的利益关系。
仿佛尊老爱幼,从始至终就只是一句空话。而如果真的有人出于对美好世界的向往,自己身体力行。那么回应他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不该是这样的才对。
符暮雪摇了摇头。
她看向一旁得意笑着的老人,又看向垂头丧气的中年人。
他经历了多年的风霜,他的心中却仍旧抱有小时候最美好的品质。而她,符暮雪,现在要将这一切彻底碾碎,迎合旁观者的喜好吗?
她有些迷茫,本能的想去寻找那个当年把她从雪堆里拉出来的身影。
可是周围只有一道道狼一般的目光,催促着她做出决定。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咀嚼中年男人的绝望,他们憎恨着有人真的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
抱歉啊,看来这个考验,我进行不下去了。
符暮雪笑了。
最终的结果,是那个老人犯了敲诈勒索罪,被判了几年。
可符暮雪好累,这种事果然自己完全不擅长。她的脑海中,显示出苏白的样子。
少年仿佛永远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如果是他,肯定可以处理得更加得心应手。
“暮雪,暮雪?”
一道关切的声音在白发白眉的少女耳边响起。
苏白看到符暮雪在生死簿打开之后,就陷入了梦境之中。而脸上时不时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让他也跟着有些紧张。
“通过了吗?”
面对少年的关切,符暮雪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失败了。”
一旁的白无常有些诧异。眼前的少女居然强行断开了和生死簿的连接。他现在还感觉得到,生死簿的书脊上冰霜未消。
“那么,接下来就是他了吧?”
尚兰面无表情地催促着。她的时间不多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消散了。
“这个不行。”
“嗯?你耍我?”
红色的彼岸花燃烧起炽烈的火焰,照得白无常的脸都是有些泛红。
“不不不,只是苏白并不符合要求。”
“测都没测,就不符合要求?”
白无常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
“我们找的,是女判官。”
尚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