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秦心伸手将符暮雪拦下,她说道:
“苏白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你我都应该清楚。而且刚才那个青年我认识,他叫徐半,平日里的名声是极好的,应该也不会对苏白做些什么。”
“可是……”
符暮雪还是有些不放心。谁家好人一见面就拉着‘女生’去自己房子里啊?可既然秦心已经这么说了,符暮雪还是强行忍耐住自己焦躁的心情,在书店外的一栋房屋后面隐匿起来。
话说回苏白这边。他跟着徐半进了对方的书店之后,徐半先是警觉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确信没有跟踪他的人,之后才关上房门。
苏白欲言又止。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初次见面的青年,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而徐半在关上房门之后,也没安排苏白坐下。只见他迅速在一个隐藏的隔间里翻翻找找,最后居然翻出了一本……哲学书?
苏白认得这本书,他高中的时候曾经就拜读过。其中对民众的深切同情,以及对应的方法论深深鼓励了他,让他更加确信自己要坚持捉鬼,守护大众。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这样一本书。
徐半自然不知道苏白心里想着什么,他翻出那本书之后,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已经将此书的内容烂熟于心,此书已经于我无用。”
他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少女,眼中有着殷切的希望:
“你是亲身经历过这里黑暗的人,天生就更能领会书里的内容。切记,无论里面的内容在你看来有多么离经叛道,不可思议,都先尝试着相信它,这是我们唯一的武器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么一个初次见面的哑巴少女这么关切,甚至把自己从不示人的这本书也展示了出来。
也许是对方站在锻造铺门口梨花带雨的模样(其实没有),也许是对方姣好的容貌,也许更有可能的是,他觉得对方和自己是一类人。
都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说着,徐半将手中的书合上,仔细套上了一个普通的书壳,让它从外表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笔记本。递到了苏白面前。
苏白想着刚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书封,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翻开第一页,其下面赫然写着名字:
苏白。
见少女一时间呆住,徐半还以为对方以为自己欺骗了她,解释道:
“这本书其实不是我的,是有一天我在路上捡到的。书的主人我也并不认识,很抱歉捡走了他的书。”
徐半低眉垂目,似是真心感到抱歉。不过苏白完全没有在意他说的话,他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为什么自己高中时候看的书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往后翻了几页,自己当初的笔记依然历历在目。
“原主人的学识令我敬佩。如若没有他的笔记,我决无可能真正理解此书的真意。”
徐半依旧毫不掩饰自己对苏白的欣赏。直白的夸奖让苏白有些面红耳赤。
“好了,拿好这本书,我送你出去。如果你一直待在这里,迟早会被秦心那女魔头发现的。”
说着徐半已经打开了房门。有些微弱的阳光照在苏白的长发上,映衬出斑驳的光带,恍如穿越时空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
把有些恍惚的苏白推了出去,徐半说道:
“我不能留你在我这里,这对我们两人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会带你出去,你自去寻找你的家人们吧。”
苏白还在全力思索着这本书的来历,对于徐半的话,他只是本能地点头。
“诶!你看,门开了!”
符暮雪压低了声音,摇晃着秦心的肩膀。黑裙少女一脸无奈,她实在有些不擅长应对过于活泼的人。
于是两人就一直看着,直到徐半将苏白送出洞外。
“就这么出去了?我还以为这里的看守会更加严密一些呢。”
“他在这里很有名望,大家都很尊敬他。”
秦心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
“跟上。”
苏白看着徐半对着门口的人点了点头,便轻而易举地出去了,觉得这个人着实不错,有点东西。
出来之后,穿过狭长而又向上的通道,苏白再次见到了那株通天的巨木。
徐半用手势向远方指了指,看向苏白,像是在询问是否记得回家的路。
苏白拼命点头。他就怕自己回应不及时,眼前这过分热心的青年就要直接护送自己到家了。
可自己的家根本就不在这片空间啊?他只好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徐半没有看出苏白的窘迫,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进入了洞里,准备回去了。他还需要确认,秦心的动向。
猛然间,他瞳孔瞪大。眼前的黑裙少女冷若冰霜,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冰冷的白发女子,皆是齐齐看着他。
不好,外面的少女只怕还没有走远,如果让秦心就这么出去,恐怕就会直接看到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少女第二次被抓回去,会遭受到如何惨无人道的折磨。
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他看着眼前的黑裙少女,斫木派实际上的掌权者,秦心。
传言,秦心一开始其实并不是这里的人,她来自外界。只是后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斫木派的村长好像就完全信任了秦心,交出了自己的权力。
在秦心上任之后,便开始动工建造所谓的斫木之斧,要把斫木派一直以来的夙愿实现。
话说到这里,也许还看不出为何徐半对秦心如此仇视。
自锻造斫木之斧以来,几乎每隔几天,秦心就会出去一趟然后带回几个人。然后在锻造铺的门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们带入其中。
而且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从里面逃出来。
再联想起每次待人进去之前的一声巨响,以及出来之后秦心脸上的笑意,都让徐半愈发确认,秦心就是在搞献祭那一套。
所以在他眼里,秦心美丽的外表下,却是不折不扣的魔鬼。他此时拦在了此等恶魔面前,又要如何不惊慌?
秦心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眼前的青年。青年满头大汗,却一步不退。
再拖一会!再拖久一点,外面就不可能找得到人了!
看着秦心已经开始皱眉,青年已经快要承担不住这巨大的压力。他估摸着方才的少女应该已经离开了,才终于准备让开,让这地下王国实际上的‘王’出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秦心却是一侧身,示意让他先进去。
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秦心一眼,徐半迅速从她身边窜过。
那个魔鬼般的献祭活人的秦心居然会给自己让道?不不不,也许这只是对方鳄鱼的眼泪罢了。徐半坚固了自己有些动摇的内心,在进洞之前,深深看了一眼两女的背影。
希望那个小姑娘可以成功逃脱吧……
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徐半迎着斜坠的夕阳向着自己的书屋走去。明天还要工作呢,他想着。
此时,洞外。
苏白在原地一直没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啊?那个徐半自顾自地就把自己带了出来,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
他在琢磨着,要不等徐半回去之后,自己再折返回去找一下符暮雪她们。
看到洞口冒出苏白熟悉的一缕白色呆毛,他松了一口气,不用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真是太好了。
秦心带着符暮雪到了苏白面前,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微翘。
苏白别过头去,不想看对方揶揄的神情。
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头上套了下来,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碧绿的挂坠。形式像是一株迷你的树,周围有许多小人在跪拜着。
而秦心和符暮雪也戴上了相同的挂坠。
“好了,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
秦心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来不及思考原理,苏白直接开口:
“那我们就快点。还有……那个徐半说的话到底是……”
“我们路上说吧。”
秦心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如果不解释个清楚,只怕苏白心里会一直想着这回事,这将不利于他们之后的行动。
“那我们去哪?”
符暮雪问出了苏白同样关心的问题。
“亲木派的一个小地方,树神之底。”
秦心嘴角微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