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逐渐被热气充斥的厨房里，大女孩和小魅魔对面而视。白依明看着面前有些呆愣，但是也认真起来的小魅魔，话音轻轻地顿了顿，张了张嘴之后又闭上了。
这心情激荡的大女孩本来想说些什么，只是想到那些话之后又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尊严，理想……这些高大上的话，真的适合这面前的小姑娘吗？白依明看着面前半带着期冀，看着自己的斯汤娜，心里又沉思起来。
有时候，气氛到了，说出来的话扫兴，反倒是让人不喜欢。白依明看着斯汤娜，心里主要的犹豫点就是这个。
她真的会喜欢那种没什么实际的话吗？大女孩犹豫着。
而被白依明握住双臂的小姑娘此时也有些认真地看着面前一脸凝重的白姐姐——对于斯汤娜来说，她一直秉持一个态度：知识和活儿，会的越多越好。会的越能用越好。
所以小姑娘一脸期冀地看着白依明，等待着白依明能给出的东西，也在盘算着自己的价码。
斯汤娜的这一脸期冀，也是白依明心中新添加上的一道保险之一。
“……”
白依明最后先没说什么，只是吸了口气——在围着粥锅走了两圈，顺便看了看粥有没有煮开，以防粥煮开滚出来浪费之后——这高挑的少女又蹲回了小姑娘的眼前。
清了清嗓子，白依明开口道：
“什么为了理想为了尊严的话，我也不说了——我平时比较喜欢和人浅浅的聊一聊，交换一下彼此的意见……但是斯汤娜你想必是不爱听的。”
大女孩轻轻钳着斯汤娜的双臂，小魅魔轻轻地扭了扭眉头。
白小姐劲儿是真大啊。斯汤娜心中嘀咕了一句，但是仍然认真地等着白依明的话。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白依明接着凝视着斯汤娜认真地沉声说：
“斯汤娜，既然你们姐妹两个想成为那样的知识分子——就是认字会算数还懂点什么‘玄玄乎乎’的东西的那种人的话，我可以教你们。”
斯汤娜脸上能被观察到地，带了点喜色。
小魅魔看着白依明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要什么报酬呢？我和妹妹给白小姐你白打工看场子去？我还算会几下子。”
大女孩一摆手：“要什么报酬！”
看着面前听着自己不要报酬就把双眼瞪得老大的斯汤娜，白依明轻轻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道：“要什么报酬……你就当多了我这么一个不是一个妈生的人类大姐就是了。有什么不是违法乱纪或者徇私牟利的事情就找我，我帮你就是。”
结果，等白依明说完之后看着斯汤娜的时候，并未等到小魅魔的什么感动。
斯汤娜微微蹙着眉头，对着白依明也压了声音说道：
“我不信。哪有人过来冒着饿死背锅的风险就为了跑过来照顾孩子，照顾这几条不相干的人命的？这陌生人的命哪那么值钱？”
听小魅魔如此说，白依明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白依明轻轻地揉了揉斯汤娜的脑袋，淡淡说道：“孩子，对于我们CCP来说，就是这样的。虽然我是受人所托，但是把一群孩子扔在林子里生死未卜，这是绝对不符合人道主义原则的。”
“我绝不允许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发生这种事情。”
看着面前双眼炯炯有神，一脸坚定地看着自己的白依明，斯汤娜忽然感觉这自己面前的大姐姐头顶后放出了一抹淡红色的光轮。只是小魅魔移开了眼睛，轻轻地叹气想到：
大傻子……对自己没利益还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真是好好先生才能过来干。大傻子……
斯汤娜没说什么，而是轻轻地抱住了白依明。
自己还被弄得有点感伤了……小魅魔轻轻地嗅着白依明身上的水汽味儿，心里想：
那我陪着你一块儿傻吧，白姐姐……
为了报恩，也是为了看着你一些……你这样的好好小姐，被人卖了怎么办啊。
在把我们姐妹两个教导成那样闪耀的人之前，可不能被人骗走啊。
……白姐姐……
轻轻收紧自己的怀抱，斯汤娜的脸上依然带着点疲惫和哀伤……只是，小魅魔心中却做出了这样灿烂悠长的决定。
听着粥咕嘟嘟冒着泡泡的声音，黑发的小魅魔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从白依明的怀中抬出头来，好像是雏鸟一样抖了抖，而后叹道：
“那，多多指教，白姐姐。”
————
煮粥不是什么短时间的事情。剩下的时间里，又是白依明和斯汤娜聊着点零碎的东西。
十分讲究的，因为这个庄园实际上似乎昔日十分辉煌，所以厨房的墙上也刮了一层灰泥，抹得墙十分平整。
半蹲下来的少女和在她旁边倚着墙的魅魔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炉灶上那个大粥锅冒着泡泡地煮着粥，冒着柔顺的热气。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实际上两人也没说什么。
两人先是聊了聊白依明准备组织大家去洗衣服洗被子这件事——然后小魅魔就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斯汤娜表示如果白姐姐你想做这个事情的话还是急不得，得好好地带几个人出去把那段路给清理清理。而且大家的被子浸了水之后也不好拧，要准备很多事项和东西这种事。
“而且……”斯汤娜倚着墙看着天花板边想边说：“实际上不保证那湖水干净——我们是因为实在是没地方洗，楼里的水龙头在高强度使用下根本挺不住，修也不好修——所以我们才去湖边。”
“现在啊，人直接少了那么多，完全可以用楼里的水洗洗就完事儿了，谁捐个盆儿啥的也行，大家用那个盆儿直接把衣服洗了，然后白姐姐你再组织人去洗被子，最后钉两个在地里，拉条铁丝或者直接卡根杆儿，我们把衣服一晾——就差不多了。”
“我觉得可以。”
一边的白依明一边听着斯汤娜的建议一边看着锅，捏着下巴轻轻点头：“没问题的。就这么办吧。”
话音刚落，门外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响起，然后闪出一位来肘开门就跑了进来。
“哈，哈……干什么，怎么就，哪么办啊？哈，哈……”
两人几乎同时一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灰瓜子儿。
等到仔细一看啊，才知道此时闯进来的是一脸头发的薇尔。能看出来小姑娘来得相当急。
“豁，鞋没跑丢啊？着急忙慌一顿蹽，怕我偷吃啊？”
看着呼哧带喘，扶着门框理满脸乱飞头发的薇尔，斯汤娜勾着嘴角调笑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小魅魔此时心情就是开心。
“粥的话我害怕，人我不担心——谁不知道你叫不过你妹妹。”
扶着门框听着斯汤娜这么调笑，小薇尔一抹头发，抬起头来对着斯汤娜笑着龇牙，崩出这么一句来。
本来白依明脸上还带着点微笑看着两只小姑娘斗嘴，这一句话出来之后白依明脸上也有点撑不住笑脸了——大女孩脸上飞红云地连忙咳了咳，示意自己还在听呢。
说了这话之后薇尔一看白依明这一脸红色地样子也是明白过味儿来。小姑娘轻轻地打了打自己的小嘴儿，红着脸摆了摆手。
而斯汤娜，则是彻底红温了——看着在门口喘着气红着脸的薇尔，斯汤娜直接一下子搂住了一边的白依明。
张了张嘴，斯汤娜嗓子眼儿里发出几声门轴动静，最后直接气乐了。
看着斯汤娜笑了，剩下两位少女也轻轻地笑了起来。白依明轻轻地用自己那双大手轻轻地给小姑娘梳起头发——早晨的插曲就算这样过去了。
————
“所以我起晚了！大半夜你们俩那么叫唤，尤其是你妹妹……谁睡得着啊！扰民！坏蛋！”
时间回到小薇尔边洗碗边和魅魔姐妹俩吐槽之前的三十分钟。
粥已经做好了——今天早上几乎所有孩子都是下到餐厅吃的。加上白依明一向认为自己应该和孩子们吃一样的，一起吃饭，所以今早是很久违的几乎所有人都到了——甚至包括琉璃川。
看着那个今天是海蓝色头发的泡泡袖灯笼裤魔法使，轻轻地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蹭过来的时候，白依明实际上是相当震惊的。
大女孩一度起身大步走了过去，对着走这几步道就气喘吁吁咬牙挺着的琉璃川绮丽关心说道：“没事儿吧绮丽，能走吗？”
这坚强的魔法使轻轻地摆了摆手，咳嗽着说道：“不——咳咳！不，不用……我是魔力回路粉碎性崩解，又不是高位截瘫……”
“别碰我！”
眼看着面前的这位圣洁军士想要帮助自己，琉璃川不得不善意地喝止了这个热心的大女孩：“我现在……身子碰东西，都会或多或少的痛……我还走得动，就别碰我了。我说话都疼。”
于是白依明静静地看着这魔法使轻手轻脚地咬着牙走着，坐到了薇尔的座位旁边。大女孩看了一阵之后也走了回去，坐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
看着自己面前那碗热粥，琉璃川动了动自己煞白的嘴唇，轻轻扭头看了一眼一边捂着嘴看着自己的薇尔，轻轻地笑了笑说道：
“啊，走路，久违了。”
“我害怕你吃着吃着因为哮喘喷一桌子，绮丽……”灰发的小姑娘捂着嘴十分惊讶地感叹了一句：“我喂你？”
这有些孤零单薄的魔法使嗤笑了一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声带里捞出一点动静：“我没死……让我，来吧……”
白依明看着琉璃川，心里有了点想法。
魔法回路粉碎性崩解？大女孩静静地思索着这个症状的医治方法。
与一般的病症不同的是，白依明对这个症状还算是熟悉——因为这个症状属于战伤范畴。
《应急创伤处理手册》里有记载——魔法回路的崩解实际上是因为面对魔法轰击之后，自身魔法回路因为敌人魔法攻击的冲击而中断崩解，导致生产出的魔力无处释放循环，最后损伤自身细胞组织的一种创伤。
多见于遭受聚能型大口径长身管魔法火炮的轰击，或者魔法师超位魔法波及，这两种情况下的人……但书中也记载，有小部分是因为饮用了不当配置的药水所致……
而治疗手段呢，也有很多。白依明静静地想着。
除了药剂恢复，或者用一些简单地魔法修复之外，实际上还有一个方法——
“如果遭遇到一些药物成分或者魔法造成的，魔力流已经无法重建回路的情况，请立即将该伤员回送后方医院。如果在场有魔力层级或者其他粒子力量层级水平较高的人，可以使用较为过激的方法：”
“即，直接使用自身魔力灌注到伤员体内，操控自身魔力协同伤员自身重新构建魔力回路，后期再使用其他治疗方法（例如防风草精根混合白胡萝卜和羊肉炖汤，略微加入林氏试剂或者使用秘银器具炖煮）保证该伤员的魔力回路得到巩固……”
……
白依明想着想着治疗方法，最后抬头看了琉璃川一眼。
因为白依明身边是薇尔——小薇尔坐在了白依明的左手边，所以琉璃川就坐在了小薇尔的左手边。而餐厅的桌子是个木长桌，白依明单独坐在了桌子靠厨房的那一边短边上，所以琉璃川能清晰地看见白依明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出于礼貌，琉璃川彬彬有礼地朝着白依明一点头，而后淡淡说道：“白小姐，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琉璃川，我似乎有办法让你康复，要不要试试。”
看着面前这个眯着眼睛，礼貌地淡淡笑着的卷发魔法使，白依明喝了勺粥，然后看着琉璃川直接了当且认真地说。
这下琉璃川按捺不住了——小姑娘一下子拄住桌子想站起来，结果因为手上传来的剧痛而不得不瞬间抽回了手，眼中也疼得带上了泪花——只是这苍白的魔法使此时头发都激动成了火红色，看着白依明瞪眼说道：
“我相信白依明小姐您这样的军士不会犯下妄言之戒……但是还是容我确认一下，真的吗？”
“拿这个开玩笑不好玩儿，绮丽。”白依明点了点头之后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