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轻嗅着玫瑰花香，许下一个难以实现的愿望。
时光无法倒流，创伤也难以弥补。
希尔薇很难受。
自己总是觉得卡莉才是那个碍事的人，但直到自己的眼前再无障碍，她才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她亲手斩断了自己的目标。
卡莉从来不是她的阻碍，是她一直追赶的目标。
在花园中，两个少女就这样静默良久。
“卡莉姐姐，我……”
希尔薇很想说些什么，但她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事实上，她不管怎么开口都显得不合适。
是她亲自将卡莉害到如今地步，却又想要卡莉原谅她。
她不配。
她已经从心底里否定自己了。
自己错误的仇恨伤害了她。
希尔薇想，如果这个世界上卡莉最讨厌的人，肯定有她一位吧，虽然卡莉说过不恨她。
“想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如果不直抒胸臆，我们谁都不会理解对方。”
卡莉什么都没有了。
她没有了家人，没有了未来，现在她的全世界，只有希尔薇了。
如果可以，她不想失去她。
就像溺水的人，哪怕是一只漏气的游泳圈，他也会要拼命抓住不放手。
现在没什么好隐瞒了，卡莉觉得，不管是真正的自己，还是别的什么，都没什么好隐瞒。
她的小小囚笼，只装的下拿到通往天空、可以看到自由翱翔的鹰的缝隙里啊。
“卡莉姐姐……我……”
自由翱翔的鹰读不懂笼中的百灵鸟。
希尔薇也读不懂卡莉。
但是，夕阳余晖洒落在那摘下红玫瑰的少女的侧颜，将她的面庞衬托得无比唯美。
按照话本子里说的，这个时候就该表白了吧。
希尔薇对于感情很淡薄。
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什么正常人的情感。
大家笑的时候她跟着笑，却不知道为什么笑，大家哭的时候跟着哭，不知道为什么哭。
希尔薇就是这样。
她只会模仿，就像是天生缺少感情的机械，一遍又一遍理解人类的情感，哪怕一知半解。
她看话本子，看人间百态，就是为了能够在合适的时候做出最正确的反应，做出最符合常理的事情。
可是……
一方面，自己确确实实对不起卡莉，这是该道歉的，并且一般人会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你说话了！”
另一方面，她的心很乱。
也不正确。
虽然心中思绪万千，但一道道思绪还是结合在一起，一根根思绪的线条勾勒着她的样子。
她的面孔，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从恨上她那一刻吧。
恨上卡莉的那一刻起，希尔薇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卡莉，记录着她的一点一滴。
所以，人类的感情真的很奇妙。
希尔薇不懂，但这大概就是爱吧。
“我想……我大抵是爱你的。”
我的精神告诉我，你会讨厌我，那我不应该爱你。
可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将你刻入了本能。
我恨你，但我爱你。
我比恨你更爱你。
人类的情感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几天前还恨不得看到卡莉惊恐害怕，看到她跪地求饶，看到她破碎。
可现在，希尔薇不想了。
不是不想看到，而是现在不想这些。
她脑海里四处回荡着的，是恨之入骨的爱。
恨之深，爱之切。
卡莉似乎没有想到希尔薇口中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她微微愣神，然后脸上有一次挂起淡淡的微笑。
“嗯，我知道了。”
卡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应这份感情。
爱有很多种，朋友之间的爱和爱人之间的爱是不同的。
卡莉不知道希尔薇说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原本的她自以为足够了解希尔薇，到头来却发现一切看到的都是表象。
如果是朋友的爱，那么作为好朋友，她已经回应无数次了。
如果是爱人的爱，为什么呢，希尔薇不是恨她吗？
“卡莉姐姐……”
希尔薇此刻就像是被遗弃的小猫，带着落寞的委屈看向她。
不知道，不清楚。
这是一种道不明的感觉。
原来捅破窗户纸后，流露出来的不单单是恨。
卡莉想起很早之前有一位文学家说过“爱比恨更能伤人。”
也许它还有后半句。
“恨比爱更能爱人。”
当然，卡莉并不觉得这一条是适用于所有人的。
她是病态的人，希尔薇也是病态的人。
这是常态的恨，却是病态的爱。
希尔薇一直认为卡莉是会恨她的，哪怕卡莉说过“我其实并不恨你。”
希尔薇是听不懂人话的。
她已经病入膏肓。
卡莉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她现在需要的，是被人需要的感觉，是有利用价值的感觉。
哪怕永远作为一个玩物存在，卡莉也想做经久不衰的那一个，想做永远玩不腻的那一个。
“希尔薇……”
“卡莉姐姐……”
卡莉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她不想要再耗下去了。
朋友也好，爱人也罢，至少她还是被需要的，不是吗。
“我想……我大抵是爱你的。”
一模一样的话语，从卡莉口中吐出确实另一番滋味。
“我……”
希尔薇并不愿意相信。
卡莉走到希尔薇的跟前，对视上那双猩红的眸子。
“我想，我应该恨你，可，我大抵是爱你的。”
希尔薇眼神闪躲，但被卡莉抓住肩膀，她似乎无路可逃。
明明后边很宽敞，明明现在多天没进食的卡莉力气和自己差不多大，明明自己还可以用魔法挣脱。
希尔薇不想。
骨子里的她不想再逃避了。
她被自己的天使抓住了肩膀。
天使是爱她的。
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回应天使呢？
“卡莉姐姐，我……我爱你！”
终于说出心中所想，这位圣女如释重负，猩红的眼眸不再像之前一样蒙上一层淡淡的灰，整个变得清明。
“我是爱你的，哪怕这份爱因恨而生，但我想，我是爱你的！”
卡莉没有料到希尔薇的大爆发。
但她同样说出来藏在自己心中很久的话。
“希尔薇，我从来不恨你，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希尔薇放下重担，回归了之前伪装出来的性格。
“那……有多爱？”
她为了掩盖自己吐露心声的尴尬，用挑逗的言语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
卡莉紧盯着她的眼睛。
“至死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