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念楚对此却嗤之以鼻,只见她身姿似燕,轻盈地轻轻一跃,便从房梁之上翩然落下,稳稳立在地面。她双手抱胸,眼中的嘲讽不加丝毫掩饰:
“乖徒儿啊,平日里你总是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
张婉清此刻满心羞愧,趁着宁秋与杨念楚对峙的间隙,双颊涨得绯红,头垂得极低,紧紧裹着被子,脚步慌乱地绕过两人,匆匆朝着门口奔去。
宁秋见状,心急如焚,刚抬脚想要追上去,杨念楚却身形一闪,鬼魅般挡住了他的去路:
“乖徒儿别走啊,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宁秋心急如焚,狠狠地瞪了杨念楚一眼,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快让开!今日之事,我跟你没完!”
可张婉清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之中,徒留宁秋满心的懊悔与愤怒,还有空荡荡的房间里,那如薄雾般弥漫不散的尴尬与暧昧余韵 。
宁秋看向杨念楚,刹那间,满腔的愤怒与焦急在触及她的瞬间,竟奇异般地化作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平复着呼吸,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
“唉!你到底来做什么?”
杨念楚转过身,嘴角噙着一抹惯有的笑意,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洒落在她身上,宛如为她披上一层银纱。她迈着轻盈的猫步,缓缓走向宁秋,亲昵地搂着宁秋的肩膀,声音娇柔
:“诶呀,乖徒儿啊,这是怎么啦?许久不见,你就这般对待为师了?为师不过是想你了,来看看你罢了。”
听到这话,宁秋只觉一阵无语,脸上的神情瞬间僵住,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与无奈。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实在不想再看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不是昨天才见过面吗?”宁秋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你…你…你,唉!”
杨念楚对宁秋的冷言冷语毫不在意,她轻轻靠近宁秋,抬手便想要触碰他的脸庞,宁秋却如惊弓之鸟般迅速侧身躲开。
“你就别再装模作样了,你到底是来青云做什么的?”
宁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杨念楚收回手,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不是知道吗?乖徒儿,为师这不就是来看你的吗?”
说话间,她抬手指了指宁秋的肩膀,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宁秋没有理会她的话,趁着她后退的间隙,猛地用力推开房门,朝着张婉清离去的方向飞奔追去。夜色深沉如墨,街道上空空荡荡,空无一人,唯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闪烁,更添几分寂寥与凄凉。
宁秋心急如焚,一边大声呼喊着张婉清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带着无尽的焦急与担忧,一边四处张望着。
张婉清裹着被子,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她的母亲林氏看到她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又惊又心疼,急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
张婉清泣不成声,只是不停地摇头,什么也不肯说。林氏看着女儿红肿的双眼和凌乱的衣衫,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却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能轻轻将她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次日清晨,天色刚破晓,宁秋心急如焚,一路跌跌撞撞赶到张府,眼前一片忙乱。
门口停着的马车旁,家丁们神色匆匆,正一箱箱地搬运行李。张婉清站在一旁,面色苍白如纸,身形单薄得像一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孱弱小花。
林氏进进出出,满脸忧虑。宁秋一眼便捕捉到张婉清,心瞬间揪紧,快步冲进府中。
“宁秋?你还来做什么?”
张婉清察觉到他,声音发颤,强装镇定,可泛红的眼眶却暴露了内心的波澜。
宁秋几步上前,猛地攥住张婉清的手,声音颤抖又急切:
“小清儿,你能不能别走了,我……我”
张婉清浑身一震,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又贪恋他掌心的温度,只能别过头,泪水夺眶而出:
“秋哥哥你放开,我不能再陪你闯荡江湖!”
张婉清哽咽着,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宁秋却攥得更紧,仿佛一松开,张婉清就会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这时,林氏走了过来,看到宁秋,重重地叹了口气:
“秋公子,你和婉清的事,我也知道。只是这一次,我们心意已决,必须离开了。”
宁秋看向张婉清,眼中满是哀求:
“小清儿要不,你再晚几天走行吧,我亲自送你去邕州吧!”
张婉清咬着下唇,泣不成声,身体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此时,张大直带着几个随从大步走来,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扯着嗓子吼道:
“你们动作都快点!别磨蹭!”
他看到宁秋,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怒声呵斥:
“宁公子,你还在这干什么?赶紧走,别耽误我们赶路!”
张婉清听到伯父的话,身体一僵,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秋哥哥,你多保重,到时候我给你寄信,你一定要好好读书,明年一定要考上举人,有空来见见我。”
说完,转身就要登上马车。
宁秋见状,疯了似的冲上前,一把抱住张婉清,声音近乎绝望:
“小清儿,不要走,不要抛下我!”
张婉清靠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双手紧紧抓着宁秋的衣服,指甲都泛白了。
“够了,够了!”
张大直怒喝一声,随从们上前,用力将宁秋拉开。
“别搞得好像生离死别的,宁公子要是真喜欢我家婉清就来邕州提亲,时辰不早了,快准备出发吧!”
宁秋的手缓缓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神空洞,看着张婉清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宁秋追着跑了几步,声嘶力竭地喊道:“小清儿,你等着,我过几天就去邕州看你。”
张婉清坐在车内,趴在车窗上,泪流满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宁秋的身影越来越远。
直到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宁秋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他望着空荡荡的道路,满心悲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失去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