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塔的钢骨结构爬满樱花状锈斑。透踩着悬空的数据阶梯攀登,每步都引发塔身震颤。汐的虚影被压缩成耳机里的电流杂音:「塔顶天线是存在感系统的原始服务器,九条雪的本体就在……」
塔内壁流淌着液态记忆。上班族的通勤影像、主妇的烹饪记忆、学生的毕业典礼……这些数据浆泡中沉浮着黑色丝线,像婴儿的脐带连接着塔顶。透的视网膜显示丝线尽头是【永生者α】,存在估值高达∞%。
「欢迎来到子宫。」九条雪的本体悬浮在塔顶观景台。她不再是机械义眼的女人,而是由无数脐带缠绕成的胎儿形态,肚脐处延伸出的数据缆直插云霄,「你携带的债务足够当我的新胎盘了。」
透的血管突然爆裂。樱花与债券传单从伤口喷涌,在空中形成资产负债表:【总债务:7,000,000,000人·年】。脐带们贪婪地吸食这些纸片,塔身的锈斑开始褪色。
「她要把你转化成系统电池!」汐的尖叫震碎观景台玻璃,「切断脐带!」
透抓住脐带攀爬。液态记忆在他掌心沸腾:穿军装的老兵在战壕里刻樱花、穿白大褂的汐在实验室注射病毒、九条雪们从培养舱集体苏醒……这些记忆正在被脐带输送给胎儿。
汐的残影在数据流中重组:「吸收我的轮回数据!那是系统唯一无法解析的乱码!」
透吞下她递来的樱花U盘。298次轮回的死亡记忆在血管里核爆,他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每只眼球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汐。脐带们被这些混乱记忆反噬,开始自我绞杀。
九条雪的胎儿形态发出啼哭。声波震碎了新宿的玻璃幕墙,市民们像牵线木偶般朝东京塔跪拜。他们的存在估值化作光粒汇向塔顶,在透周围形成债务龙卷风。
「没用的。」胎儿脐带突然刺透透的胸膛,「你越是反抗,系统越能汲取人类的绝望当养料……」
透抓住脐带大笑:「那就喂它吃到撑死!」他将298号汐的婚戒按进胸口,戒指在心脏处展开成莫比乌斯环。全城的樱花债券自动燃烧,火焰沿着数据缆逆流而上。
塔顶炸裂成数据星空。胎儿九条雪在火焰中膨胀,脐带连接着每个市民的后颈。透在星空间坠落,看见无数版本的自己正在不同时空与系统对抗:武士透切腹注入怨灵、黑客透上传自杀病毒、甚至有一个透抱着婴儿汐在末日的街头奔跑……
「观测者悖论达成。」所有时空的汐同时开口,「当你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线,系统将无法定义你的存在值!」
透撕开胸膛,樱花血管缠绕住胎儿脐带。债务数据开始倒流,市民们的存在估值归零又重置,最终稳定在100%——每个人都成了自己的观测者。
九条雪的胎儿皮肤寸寸龟裂,露出里面千疮百孔的机械核心:「你创造了比系统更可怕的怪物……人类根本无法承受绝对自由!」
「那就别给我们自由——」透将心脏处的莫比乌斯环套上胎儿,「给可能性就行。」
核心爆炸的强光中,汐的298次轮回记忆全部解压。透在数据洪流里看见最初的画面:穿着白大褂的自己将婴儿汐放进培养舱,胸牌上写着【永生者γ】。
晨光中的东京塔只剩半截残骸。市民们后颈的条形码消失不见,他们困惑地摸着皮肤,仿佛刚从漫长的噩梦中苏醒。
透躺在塔底的樱花堆里,胸口插着半截脐带。汐的实体化时间耗尽,她正用最后的花瓣编织襁褓:「系统重置完毕,所有存在值归零,人类终于不用再被量化了。」
「但归零也意味着遗忘吧……」透咳出带花蕊的血,「没人会记得我们战斗过。」
汐把襁褓放在他怀里。里面是个眼睛闪着数据流的婴儿,脖颈后有淡粉色樱花胎记:「我把298次轮回压缩成她了。等这孩子的存在值突破临界点时——」
「就会开启新的战争?」透苦笑。
「或者写篇温柔的轻小说。」婴儿突然开口,声音像无数汐的重唱,「比如《存在感为零的我,今天也在拯救被遗忘的死者》。」
樱花雪突然降临。透在雪中停止呼吸,怀里的婴儿与汐的残影同时消散。他的墓碑是一截断裂的脐带,上面刻着所有市民清晨醒来时,莫名浮现在脑海的一句话:
「存在过,就是被观测的证明。」
三年后的开学典礼,转学生少女走上讲台。她戴着樱花发卡,脖颈后的胎记被长发遮盖:「我叫千羽汐,兴趣是收集不存在之物,比如……」
她突然指向教室后排的空座位。所有学生同时转头,第一次清晰看见那个总是靠窗的透明少年。
凉宫透的便利贴被风吹落,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这次轮到我来当你的观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