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纯属虚构
突如其来的暴雨匆匆而去,天空也在此刻进入夜幕将至的蓝调时刻。不小心睡过头的午觉所带来的昏沉感仍在我身体周围萦绕,这样的天气再睡个回笼觉也无妨但无所事事的罪恶感催促着我赶快做些什么。
小提琴的琴盒便在这样的心理下被打开,四根琴弦开始震动,虚影在我的视野里无足轻重,看着调音器上的指针,我小心地扭动着琴头的四根旋钮,随着屏幕的四次变绿,肩垫躺在了我的锁骨与肩膀上,腮托也乖巧地与我的左脸颊贴合。灯光的斜射下,琴身与弦上此时已覆上一层薄薄的松香。轻闭双眼,深呼吸,悠扬的琴声从共鸣箱的位置传来。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听筒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晚上做的什么饭”
“还没有做”
“要按时吃饭哦白凛,不然会伤胃的”
“知道了”
没有多余的闲谈,电话就此挂断,另一端的声音属于白芷,也就是我的母亲。
腹中莫须有的饱腹感辜负了母亲的关心。不知何时起,吃饭于我而言早已变成任务一般的存在,没有他人的提醒我根本无法做到规律的一日三餐,通常是半夜饿醒然后饥肠辘辘地去厨房觅食。
房间内再次陷入死寂就连方才还充满生机的小提琴似乎也因为这不合时宜的打扰没了生气。
一声烦闷的叹息,眼中的景象因为镜片上的微尘有些模糊,墙上那句惹眼的标语也在这层滤镜下透露出一丝更加强烈的丧气 。
出去走走吧。
就像毫无灵感的作者为了引出下文所作的生硬的笔触,我毫无征兆且蓬头垢面地走出了家门,多余的打扮于我而言没有必要,我也早已过了那种需要花心思打扮以在大街上引人注意的心理阶段。
其次,脚上的拖鞋和许久未洗的居家服便是我唯一的可以穿的衣物。
城中村的晚风在暴雨的附加下多了一丝凉意与潮湿感,街边是熟悉的小吃,小吃摊的老板们不遗余力的让自己的招牌风味充斥街道。
路边摊的香气让人驻足,廉价的一次性餐盒承载着食客在高档料理店千金难买的锅气。
一份招牌炒面再这样的心理下以合理的价格出现在我的手中,清冷的月色下生存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手中一次性餐盒散发出炙手的温度,香气向上顺理成章地被我的鼻腔俘获。
大快朵颐之时一只虫子从我眼前飞过,我只是下意识地躲闪并不想因此打断进食。 它却似乎早有预谋,在我的眼前落稳,筷子的尖端随意向摆动,可在做出反应之前,目光聚集之处出现一丝异样。
彩色的虫子吗,不,那是一堆乱码,准确来说是更像是三原色杂乱交错而生成的故障彩。视线无法聚焦,仿佛在此刻成为被枷锁禁锢的奴隶被那一抹色彩牵引,直至视线再次定格,足迹在不觉间止于矗立的大厦前。
月光之下,大厦顶楼是一抹模糊的身影。
好奇令我产生了无比罪恶的想法
生平第一次目睹他人的死亡,有点好奇从这样的高度摔下来肉体会因为冲击力变成什么呢。
楼顶的她似乎是在回应我内心所想,即刻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跃而下的肉体。
这个人是谁?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听见了我的心声吗?
一切的疑问都涌向一个共同的回答。
咚。
……
?
平静的有些不真实,不管是过于微小的声音还是依然完整的肉体,天空开始有些虚伪善变。
不,那已经不再是天空。
刚才聚集在飞虫之上,如微尘般不起眼的色彩此刻占领了整片天空。
一滴冷汗从我的脸颊滑过,随后天空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雨。朦胧的雨幕之中,视线从未转移。
面前的尸体没有脸,严格来讲,我不确定这算不算一具尸体。
她没有血色,面部无法区分五官,只在五官的位置留有简单的凹陷和隆起。
眼球逐渐被故障般的色彩遮蔽,我也猛地意识到从天空落下的雨滴竟与天空的色彩一致,雨滴接触的地方失去了存在于三维世界的特征无法分辨出立体的细节成为了可悲的、如同故障贴图一般的平面。
整个世界在雨幕之中分崩离析。
一阵急促的铃声将我的意识拉回。
我如同一条干毛巾从床上狼狈地起来,慢慢活动了一下许久未动的脊椎,腰部的椎骨得到释放后发出轻快的响声。
……
是一个梦。
我用手擦去额头的汗珠意犹未尽地自言自语道。阳光已然按时光顾卧室,床单被汗水洇出浅浅的痕迹。一声轻叹,将梦境中残留的恐惧在现实中呼出,现实中的恐惧不能交给梦境中的勇气解决。
没有冗余的修整,我如同游戏中固定刷新的NPC般出现在了早餐店。一颗茶叶蛋、两根油条、一杯豆浆,与我而言从未改变的经典搭配。
早上七点。
昨夜下过雨,已然有些活力的太阳在凉爽的早晨有些暧昧,我长舒一口气,让肺部沉淀一整晚的浊气与早晨带着初阳和露气的尽情交换,几朵云悠悠飘过,遮住了太阳的几分傲气,在眼睛适应了环境亮度后,不知不觉间我已站在了学校门口。
“《百年孤独》写于1967年,是一部以哥伦比亚为原型的魔幻现实主义巨著,马尔克斯在书中以细腻的笔触……”
老师在台上喋喋不休的介绍着课本中的节选,我如同木偶一样在台下记着笔记,但我并没有打算记住些什么,因为我很清楚这种“形式主义”的笔记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些参与感,毕竟在这种几乎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课堂上只有自己干坐着着实有些尴尬。
“接下来这点很重要,给我用心记好”
“马孔多折射的是拉美的时代变迁”
我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写在课本上,但除此以外,
一场因斗鸡和乱伦引发的惨案,亦是孤独者荒谬的臆想。
这句脱离于老师的话被我写在课文的标题旁,作为思想任由老师摆布的抗议,随后用手揉了揉已有些懈怠的双眼看起了课本的插图。
那是一副无比典型的插图,典型到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为中学生量身定制的插图。阴影出密集的线条,清晰的线条和人物那被注重描绘的面部。
这是奥雷里亚诺·布雷恩迪亚,在他身后的被绑在大树下身影模糊的是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
这不公平,不知为何,我的脑中产生了这样的感慨,至少对于后者。于是我在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的身前点了几只微小的黑点作为蚂蚁,又用红笔在上面覆了一层。
应该是红蚂蚁才对。
如果有人让你简单地介绍自己,那么你可以告诉他你就像是奥雷里亚诺,但千万别告诉他你说的是哪个奥雷里亚诺。一句无厘头的玩笑就这样在我的脑中浮现。
看着插图远处渺小的、难以分辨脸庞的人物,我的思绪再次回到了昨晚的梦境。
没有脸的女孩,
从高楼一跃而下的女孩,
支离破碎的天空以及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暴雨。
在那场奇幻的梦中,世界仿佛是梵高画笔下的油彩。如果真是如此,那个女孩应该有一个名字……
悠扬的下课铃在此刻响起,将我的思绪从远方拉回。
直至老师将书夹在腋下离去,刚才的一切在我的记忆中恍惚得有些虚假,
我也才如梦初醒般将头从课本中抽离,漫无目的地直视着前方。
“那个……”
?
“你在想什么呢?”
说话的是同桌落星。
“没什么,就是在走神,有什么事吗”
“周末……”
“陪我去看电影”
?
“不不,我是说,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看电影,那个……呃……”
“最近电影院有活动”
“嗯(语气似乎异常坚定),限时活动,两个人一起买票有礼品”
“那个,晚上九点来公园记得找我哦”
清凉的水被手拥上脸庞,清晨的自来水有些冰凉,我摇了摇头将脸上的水珠顺着发丝飞出,残留的些许困倦似乎也随之一并甩落。舌尖青涩地伸出嘴唇又快速收回,一丝氯味悄然溜上舌尖。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假装自己在洗脸实则是在偷偷喝自来水,或者是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品尝嘴唇上的残留。
尽管我知道这对身体不好,自来水,尤其是厕所里的自来水,根本算不上什么琼浆玉液,但我喜欢这种味道,尤其是在那个上完体育课的炎热午后,格外想念
至少这也算是“12小时陈酿”。
我喜欢晴朗无风的夜,那就像是保留了氯味但喝起来却又对人体完全无害的自来水。
月亮如同夜光中洁白的沙地,幼时的我时常天真地认为晒月亮会使人的皮肤变好,因为人的脸庞在月光下如同敷了一层面膜。
时间差不多了。
这是一片早已废弃多年的公园,路灯等一些基础设施已经无法在抢占月亮的风头。我行至一幢废弃的建筑旁,翻那片熟悉的瓦砾。
……
一颗糖?
为什么会是一颗糖?
糖纸在寂静的夜中被拆开的声音无比清脆,香浓的咖啡风味带着饶有层次的苦涩萦绕在舌尖,坚硬的糖果在唾液中慢慢软化,浓郁的牛奶夹心从虎牙咬开的罅隙中溢出,香气裹挟着唾液充斥了口腔有随时间一同流逝,但心中的疑惑久久未散,随后我拿出笔在糖纸上画下一个小小的“?”,犹豫片刻后将糖纸放回原处。
那是写给未来的我。
“你在哪里?”
!
直到手机屏幕亮起,我才想起落星被我晾在了约定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