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学期结束了。
过去经历了太多事，以至于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藤挂的古钟便已然嗡鸣，宣告毕业典礼的结束。
只有我与她的毕业典礼。
她没有穿那身淡灰色的校服，而是颇为罕见的换上了一身白色的长裙。纱质的裙摆随风摇动，像是即将出嫁的新娘。
我穿着黑色的礼服，像是约定好了那般站在她的身边，与她肩并肩，看着那巨大古树下悬挂着的铜钟。
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笑，双手攥着裙摆，似乎千言万语都包含在了那一抹弧度中。
我也仿佛心有灵犀似的看着她，嘴角不由自主的慢慢勾起。
当晨曦照到脚边之时，我们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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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我曾问起她，当初有没有想过会和我一路走到最后。
她笑着，轻轻点头，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奴隶小女孩。
她被锯掉龙角，砍下龙尾，刮掉鳞片，弄哑嗓子，囚禁在一根根铁条构成的牢笼中。
她被当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奴隶出售，因为她很漂亮，但人们往往不喜欢龙女。
商队带着她走过万水千山，从她的母国一路来到了大陆的西北端。
她的母亲死去了，被那群兵痞凌辱至死后丢进了尸体堆；她的父亲生死未卜，领着最后一点反抗军龟缩山林，顽强的与帝国军打着游击战，仿佛只要这样做就显得他们的祖国还没有灭亡。
她本来被抓了起来，眼看就要处刑。在行刑前的最后一天，一个神秘人找到宛若死狗的她，递出了一瓶魔药。
“喝下去，你就能离开这里。”
——那神秘人如此说道。
那时只有四岁的她根本不知道这句话的重量，她只是想活下去。于是她强忍着恶心，将那瓶魔药喝的一干二净。
后来她才知道，那不是什么魔药，而是一瓶龙血。
龙血与人血发生剧烈的反应，女孩在痛苦中剧烈的痉挛着，血统慢慢的向着龙的方向转变——天赋也好，外貌也好。
那只是一瓶低浓度的龙血啊，本来只能起到改善外貌的作用——漂亮的奴隶总是能卖得更贵——或许还能增强身体素质？这样身为奴隶的她无论受到怎么样的折磨都不会死掉了。
本该如此的。
但或许就连那个神秘人自己都没想到，女孩与龙血的相性居然这么好。
她的身体逐渐覆盖上了鳞片，龙角与龙尾缓缓伸展，蛮横的撕开她的皮肉，漓着鲜血钻出。
女孩昏死过去，在醒来时便已然被塞进了囚车。在这之后，她又以这个低劣的身份度过了两年。
直到那个雨夜。
商队突然遭遇了袭击，一连串的法术轰击着马车，各色光焰伴着雨水纷飞，各执匕首的蒙面人分成一个个小队，以最快的速度分割包围，将所有试图反抗的人全数肃清，一个不留。
那时的女孩蜷缩在囚车的角落里，颤抖着捂着耳朵。直到脚步声逐渐汇聚于囚车四周，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还活着吗？”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站在囚车外向她搭话的是一名稚嫩的少年。穿着华贵的衣服，胸口处别着一枚徽章——三把长剑与蜡烛图案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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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我的心中突兀的闯进了一个人。”
“在墨水般的世界中，那是我见到的唯一一点颜色。”
她靠着我的肩膀，闭着眼睛，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