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早已排好的顺序,紫荆花商会是今天交付物资,大概上午十点钟军方便会安排军需官来这里。原本这只是一个固定流程的事情,格菲昂甚至都不需要本人在场,商会的会计会帮她处理好这些,但现在看来不得不在场等待了。
“格菲昂,怎么办?”辛德丽拉压低声音问道。
格菲昂抬头看了眼会客厅中央悬挂的机械钟,距离约定好的十点仅剩一个小时。说实话,这起事件对于紫荆花商会来说完全无关紧要,因为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商会,格菲昂的真正任务也不是完成这笔物资的交付,一切都只是借口,损失就损失了,没必要为此和教会发生冲突。
可米歇尔等人却跑来求助紫荆花商会,反而让格菲昂变得骑虎难下。
是啊,该怎么办?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向教会认输吗?还是反抗一下呢?格菲昂倾向于前者,可前者会让紫荆花商会在同行面前树立的形象和实力崩塌掉,而后者是需要实力和底牌才能付诸实施,这两种东西都是紫荆花商会短时间内拿不出来的。
就在格菲昂开始考虑取舍时,辛德丽拉拽了拽她的衣袖,凑到她耳边道:“我有个想法。”
“嗯?什么想法?”
辛德丽拉忸怩地搓起手指:“呃,朱迪塔之前对我说过,她对商人阶级比较宽容,所以我在想,如果朱迪塔愿意帮忙的话……朱迪塔也算是教会的高层吧,她或许会有办法阻止军方的人。”
格菲昂惊讶地瞪大眼,脱口道:“你们关系已经有这么好了吗?”
“欸!没没没没有这种事啦!”辛德丽拉慌乱地摆起双手,格菲昂见状连忙按住她。
“冷静,冷静,其他人还在这呢。”格菲昂小声道。所幸的是这群商人早已进入了彼此争吵的状态,注意力完全不在两人身上。
见辛德丽拉点头,格菲昂这才松开手,转回刚刚的话题:“如果您真的有办法说服圣女殿下帮忙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以她在教会的地位多半能轻松摆平这件事。”
“呃,我试试?”辛德丽拉没什么自信地回道。
“那先准备一下,如果军方真的有强行低价收购的企图,我立即安排您前往圣女殿下的宅邸。”
“好、好的。”
虽说准备,但其实根本没什么好准备的,格菲昂仅仅是交代侍从安顿好这些跑来求助的商人,就带着辛德丽拉下楼等候军方前来。
-----------------
朱迪塔在自己的宅邸内也有一座小型祈祷室,此时她正把自己关在里面进行日常祷告,元素灵佩丽卡则等在一边静静旁观。
“计划要变一变了。”朱迪塔忽得说道。
佩丽卡迟了几秒才答道:“……是因为上次的烧烤会吗?”
“嗯,贝夫法居然和凯瑟琳有关系,这是我之前没有预料到的。”朱迪塔脸色逐渐阴沉,“既然如此就不能再拉拢他了,最好和他保持距离并安排人暗中监视……啧,该死,真是阴魂不散。”
根据教会对外的公布,前任月之圣女凯瑟琳死于魔力中毒,属于意外事故,但朱迪塔知道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她正是凶手之一、谋杀的主谋。凯瑟琳不死,她要如何上位、如何接近教会的权力中心。
一向以稳为重的朱迪塔考虑到加布里的性格,不确定对方是否有在暗中调查事情真相,最好的办法是放弃原先的计划,并和加布里保持距离。
“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闻言,朱迪塔脑海内浮现出最近经常和自己往来的灰发少女:“圣骑士团那些人还在以低廉的价格收购商会的物资?”
“是,按照日程安排,今天就是紫荆花商会了。”佩丽卡答道。
“那就先等着吧,看看小栗鼠会不会来找我。”朱迪塔嘴角扬起微笑,起身离开祈祷室。
-----------------
格菲昂双臂抱胸,将视线从随车前来的圣骑士身上移开,默默地看着军方会计统计最后的报价。
还真是大阵仗呢,格菲昂暗暗感慨道。打第一眼见到这些全副武装的圣骑士从马车内鱼贯而出,她就对接下来的报价不抱什么期望,辛德丽拉和马车都已经就绪,随时准备在军方给出离谱低价后发车赶往朱迪塔的宅邸。
“一万零七十枚金币。”军方会计说道。
这个价格仅仅只够物资本身的成本而已,路费、人员费之类的通通赚不回来。尽管早已预料到了,但还是要适当表演一下才行,为辛德丽拉搬救兵拖延时间,抱着这样的念头,格菲昂故作夸张地反问道:“多少?”
辛德丽拉一直站在格菲昂身后,见此情景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在马车的疾驰下,她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我是紫荆花商会的人,名叫辛德丽拉·皮奥利,我要找圣女殿下。”她对门卫说道。
“请稍等,我去请示一下。”
门卫简单说了句就走进屋内,片刻后返回门口:“殿下邀请您进去。”
辛德丽拉在管家的陪同下上了二楼,停在书房门口,管家敲响书房,喊道:“殿下,皮奥利小姐来了。”
“进来吧。”朱迪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辛德丽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话是这么说,由她去游说朱迪塔,只要朱迪塔愿意出手,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且先不论她和朱迪塔之间的友谊建立不过才十来天,是否有资格谈论这种事情,光是要让她这种社恐家里蹲去说服别人就已经是件很不可思议、很高难度的事情了。
啊啊啊为什么我当时会答应得那么干脆啊,辛德丽拉忍不住无声呐喊。但事到如今话已经说出去了也只能试试看,而且这件事也只有她能去做了。
也只有我能做到了,她在心里再次复述道,接着深吸口气,推开房门。朱迪塔正坐在书房一角的沙发里,见她进来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
辛德丽拉拘谨地走到旁边,但是没有坐下。她正准备找点话题开口,朱迪塔忽得拽过她的手,失重感袭来,她“啊——”地叫了一声,扑倒在对方怀里。
朱迪塔呵呵笑出声:“抱歉抱歉,我只是想拉你坐下而已。”
辛德丽拉面红耳赤地从对方怀里挣脱,在沙发上坐好,组织了下语言道:“其实,我有件事想、想求你帮帮忙。”
朱迪塔睁大了浅紫色的眼睛,似是有些惊讶:“说说看?”
“可能会比较麻烦,如果你需要什么条件的话……都可以谈谈。”辛德丽拉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非常诚恳,“关于军方颁布的,物资收购令,你知道吗?”
见朱迪塔点头,她继续道:“呃,就是,军方现在试图恶意收购,我们商会没法反抗,即便抗议也没有效果,这次的收购主要是圣骑士在负责,所以我想……拜托你能出面调解。”
辛德丽拉说完,紧紧抿住嘴巴,惴惴不安地看向朱迪塔。说实话,这段说辞以游说的角度来看非常糟糕,但这已经是辛德丽拉的极限了。
朱迪塔坐直身子,眉毛紧蹙:“圣骑士团的人现在还在紫荆花商会公馆?”
辛德丽拉用力点头。
“为什么来找我呢?我也是教会的人哦,如果圣骑士团胆敢这么做,你认为我会不知道吗?”朱迪塔单手撑住脸颊,笑着问道,“换句话说,你不担心这就是我安排的吗?”
闻言,辛德丽拉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难、难道……不,我只是……因为朱迪塔你之前说过,你对商人阶级比较宽容……你骗我的吗?”
朱迪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维持着不变的微笑继续看着辛德丽拉,直至对方眼底泛起水汽,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啦,跟你开玩笑的。的确,我是知道圣骑士团这几天做的事,但我没有合适的理由介入,但现在有了。”
“不走吗?”她起身道,“去阻止他们。”
辛德丽拉揉了下眼睛,笑着跟上朱迪塔。
-----------------
“重新核验收购价格,按照圣戈尔捷周边的市场均价为参考,不足的给各个商会补足,三天内完成。”
抵达紫荆花商会公馆后,朱迪塔直接朝圣骑士团的军需官发号施令,面对来自真正的教会高层的命令,他不敢不遵守,只好让会计重新核算。
格菲昂在见到朱迪塔从商会马车下来时,就安排了人员通知楼上等待的各个商会负责人们,让他们下楼或透过窗户查看外面发生的事情。见紫荆花商会居然请动了圣女殿下出手帮忙,自然是激动万分。
朱迪塔对欢呼雀跃的众商会成员挥手致意,心里想道:这样一来,就算是在商人阶级中积累起初步威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