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塞利娅莉松开了齿间的狐尾,银白的毛发从她唇间簌簌落下。
“呸——”少女蹙着眉尖,指尖拈起黏在唇边的狐毛,“满嘴都是毛。”她斜睨着我,琉璃般的眸子里盛满嫌弃。
?
我抖了抖被咬得蓬乱的尾巴,抗议道:“要不是看你受伤,谁愿意把尾巴给你咬?”
“还敢顶嘴了是不是?”她眯起眼睛,危险的光芒在眼底流转。
“咕...”我缩了缩脖子,“不敢...”
“下次就把你这尾巴毛剃光。”
“咿!”
简直不讲道理......
一旁的小恶魔额角垂下三道黑线,抱着手臂转过身去。“假的。”她闷闷地吐出两个字,又将尖角深深插入草甸。湿润的泥土沾上漆黑的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话说猸姬,你为什么要把角插到草地里面去,土里面多脏啊。”
猸姬并没有回答我,反而将角全部没入进去。
回应我的只有角刃破土的簌簌声。“唔...”她像是赌气般将整个角没入泥土,却在暗中催动角尖的秘法。无形的波纹顺着草根蔓延,如同夜蝠振翅时的声波,将方圆数里的动静尽收心底。
“追兵撤了。”她突然抬头,草屑从角尖簌簌落下。
“唉?你怎么知道的。”
“你猜我为什么要把角插地里?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监测有没有追兵罢了,我也嫌脏的。”
说完猸姬不怀好意的盯上我另外两条干净的尾巴。
“你...你想干嘛?”我慌忙将尾巴护在身后,却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着脸上坏笑的猸姬不断向我靠近,一定是有什么坏事情!起码对我来说是坏事情就是了。
“没什么,就是想借你一条尾巴用用。”
“不可以...”
“小银铃小心!你身后!”
唉?!
猛地回头,除了看到塞利娅莉那个面瘫在发呆以外,什么都没有看到,反而有两只蝴蝶落到了塞利娅莉的头上,让她看上去更呆了。果然呆傻的孩子都长一个样。
身后的尾部却传来一阵异样感。
“猸姬!”我哀鸣着转身,只见她正用我最蓬松的那条尾巴擦拭角上的泥垢。原本雪白的毛发此刻沾满斑驳的泥痕,活像在泥潭里打过滚。
看着白色毛发上沾满脏脏的泥土,我心疼我的尾巴呜呜。刚脱离了塞利娅莉的魔爪,又被猸姬当毛巾用。
“谢谢小银铃啦。”猸姬用着俏皮的声线冲着我卖了个萌。
“好...好吧。”我别过脸去,才不是因为那个犯规的笑容才原谅她的。
“而且,人家可是为了帮助你跟塞利娅莉这个大小姐,导致现在自己的小公寓都没法回去了。”
说的并无道理...猸姬完全可以不用卷入这场战争中去的。嗯?
“话说猸姬,你为什么会......”
“咳咳。”
猸姬连忙捂住我的嘴巴,在我面前拼命摇头。直到我点点头她才将手拿开。
————————
地牢里的铁链声像一首永不完结的安魂曲。
少女不断怒嚎着,挣扎早已使她身体伤痕累累。
“维兰瑟斯你卑鄙!”
塞斯缇娅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被锁链固定在铁栏杆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维兰瑟斯操控着自己的身体,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哒哒哒。”
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另一个“她”从阴影中款款走来。透过栅栏,将两张相同的面容镀上冷冽的银辉。:“怎么样呢,我的女儿,这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呢?”
“卑鄙,下流,无耻!维兰瑟斯,你确实该死,当初就应该提议让母亲给你活埋!”
塞斯缇娅悲愤着颤抖着身体,想要从上面挣脱下来,锁链却由于她剧烈的挣扎进一步收紧,深深勒入少女的身体中凹陷进去。
“别生气我的女儿,起码我帮你完成了你的愿望不是吗,我的那副肉体早已死去,借用一下你的,不过分吧?”维兰瑟斯轻抚着眼前的女儿,对她之前的表现十分的满意。
塞斯缇娅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深夜的单独教导,那些破例授予的禁军咒令,原来都是精心布置的蛛网。而她,不过是网上最肥美的飞蛾。
“你...我草*妈*!”
以往贵族的教养让她口齿伶俐,是个从不吐脏话的少女,现在也没必要继续遵守那些狗屁教养了。
“哈哈哈哈哈。”维兰瑟斯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不知廉耻的驳斥道:“怎么,你也喜欢希娅?”
“你!”
塞斯缇娅涨红了脸,才发觉自己骂的这句脏话完全不适用于现在的对象,完全是让自己陷入了囧境。
“看来我并没有看错你,只能说,不愧是我的女儿。”维兰瑟斯有些得意地笑了。“知道吗,你的姐姐,塞利娅莉,与你的母亲一样,太过于享受当下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我将自己的本事全部教给你,毫无保留地,甚至将禁军的咒令交付于你,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候。”
少女这才明白,原来当年并不是受到父亲的青睐,为什么会放着天赋异禀的姐姐不管,而是选择了她了,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野心,以及看中了自己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人罢了,这一切,哪怕是自己做的什么,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中。
“你的目的是什么,就算是脱离了狐族又能怎么样,现在的血族整体还剩多少,你不过就是个懦夫罢了,维兰瑟斯,你不配!”
维兰瑟斯轻蔑的笑笑,“没有那些拖油瓶的同僚难道不是好事?将阿塔希娅的残兵全部腐化成新的禁军也何尝不是坏事。”
“没有人性的东西。”塞斯缇娅放弃了挣扎,再这么下去,自己怕是要被锁链活活勒死,起码......之后万一...还有扭转的机会呢。
“别生气了我的女儿,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
说完维兰瑟斯消失不见,只留下塞斯缇娅在这里轻低吟着。
当最后一丝足音消散,塞斯缇娅垂下头颅。如果知道自己会被利用会被维兰瑟斯夺舍,倒不如直接放弃自己这些狗屁理想,放弃自己规定的那些计划,然后回到自己在人族那边买的小房子,就那样好好的生活着,起码...还有邻居家那个小女孩还讨自己欢喜...
可是现在,身体不光被夺舍,自己还被一直利用,自大傲慢,这些都是自己致命的缺陷,却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维兰瑟斯...果然是老油条。
少女陷入了沉睡。
......
看着还在发呆的塞利娅莉,让我心中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起码现在看上去完全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说,塞利娅莉...阿塔希娅...”我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刚刚失去母亲的少女。
心中甚至有些忌惮,她的母亲是为了救我才牺牲自己的,塞利娅莉在之后的日子里...不会对我进行虐待甚至报复什么的吧...
“嗯?阿塔希娅,我的母亲,嗯。”
塞利娅莉眼中的目光,我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还是说,她在盘算着什么,我不知道,眼前的塞利娅莉甚至让我感到有一些...陌生。
可能是少女发现了我心中的顾虑,还是看穿了我心中的想法,她看着我不断在她身上打量着,却觉得有些好笑。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银铃儿,你在担心什么?”塞利娅莉直奔主题,她不想跟要眼前的小狐狸绕圈。
与刚才还嚷嚷要咬东西的塞利娅莉完全不是一个人...语气有些冰冷,不知道还以为塞利娅莉有第二个人格。
“没...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你的母亲,我...我很抱歉。”
“你...唉,你是不是想错了什么。”塞利娅莉摸了摸我的头,表示让我不要想太多。
“唉?”
难道是我想多了吗。
“阿塔希娅告诉我,她想要去找老朋友了,她托福我,将镰刃刺穿她的心脏,也算是满足了母亲的愿望吧,她的孤独,我是全部看在眼里的,对于她来说,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顺便还可以将你捞回来。”
“这...这样吗。”尽管塞利娅莉这样说着,我还是有些顾忌,嗯...起码比刚才好些了。
“是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居然被看穿了嘛。”
“更何况母亲托福我也要保护好你,我也是亲手送她上路的人,她也算自愿的,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我有些无地自容的绞着手指,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更应该考虑,我们今后该住哪。”塞利娅莉深深的叹了口气,恢复以往的神情。
“哦对唉,这个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听闻塞利娅莉这么一说,我才猛地想起来,绯月之殿已经没有了,而且猸姬的小公寓估计也回不去了,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关于住所的事情。
“而且,血族这边估计也待不了多久吧,何况维兰瑟斯重新上位,将血族重新纳入麾下,我们一直在这边游荡,也不是个办法。”
猸姬已经确信了追兵已经撤离,来到我跟塞利娅莉的身边插了一句。
“是的,维兰瑟斯估计会用别的方法将我们从这里揪出去,整个血族可以说是没有了我们的容身之地。”塞利娅莉应和着。
将问题放大了,但是确实都是最现实的问题。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呢,还是说我们要在这里等死...走投无路什么的,不要啊。”我哀嚎着,发出狐狸独有的声音。
猸姬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去人族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