猸姬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上的蕾丝花边，将那精致的布料揉得皱皱巴巴。她第三次偷偷抬头打量站在面前的女人，又迅速垂下视线，仿佛对方的目光会灼伤她的红色瞳孔。
“那个什么，所以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细弱，尾音几乎消失在微凉的空气里。
猸姬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真到了这个时候，舌头就像打了结似的？
雷尔纳斯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阳光从她背后斜射过来，在她脚边投下长长的阴影，那影子恰好将猸姬整个笼罩其中。小恶魔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半步，让自己的高跟重新接触到阳光的温度。
“随你。”
猸姬她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手指已经抚上她的脸颊。那触感让她想起冬夜里贴在窗户上的霜花，冷得几乎要粘住皮肤。
猸姬猛地屏住呼吸，后背紧贴在身后的广告牌上，金属框硌得她蝴蝶骨生疼。
“唔...”
她本能地想要缩起肩膀，又硬生生止住这个动作。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不能躲开，她在心里默念，这是金主大人，是每个月打赏金额抵得上普通人半年工资的VIP中P。
小恶魔努力扬起嘴角，却感觉面部肌肉僵硬得像冻住的奶油。
对方的手很冰冷冰冷，已经堪比塞利娅莉了，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大姐姐难道不应该是温柔体贴且知心的嘛！
为什么她遇见的这个就不一样呢。
不过...
猸姬在心底哀嚎。她偷偷瞄向对方垂在身侧的左手——没有戒指，指甲有些修长，有深蓝到浅蓝的过渡色，但是由一处几道可疑的白色疤痕。
更令她在意的是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雷尔纳斯低头时颈侧的弧度，说话时右边眉毛微微抬起的习惯，甚至是身上若有若无的独特气息——都像极了她几百年前遇到的那个被自己欺负的小龙...她应该不至于长得这么快吧。
“但是为什么会跟她那么像呢...”猸姬也说不上来。
这句话不小心漏出嘴唇，猸姬慌忙咬住舌尖。好在雷尔纳斯似乎没听见，正专注地用拇指摩挲她耳后的皮肤。这个动作让猸姬后颈的寒毛全部竖了起来，那里藏着她的逆鳞，是恶魔族最敏感的部位之一。
她不得不转移注意力，目光落在对方的胸口。这个视角让她清楚看到自己贫瘠的胸部与对方傲人曲线之间的惨烈对比。猸姬撇撇嘴，安慰自己这不过是种族差异——魅魔的血统注定她永远保持少女体态，而眼前这位......
猸姬也是如此这样安慰自己的。
她肯定不是那个之前被自己欺负的龙族少女！
小恶魔在心里吐槽着，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对以前那只自己喜欢欺负的外貌还是多少有些印象的，记忆中跟现在眼前自己怀疑的对像差距还是太大了，但还是有一些顾虑。
“那个...你的瞳孔为什么是竖瞳啊。”
虽然知道这么问可能有些不礼貌，或者说有些冒昧，直接问别人身体部位什么的，应该会被拉低好感的吧。
但是猸姬需要排查出去，只是想将多虑与心急排查出去。
“嗯？你是说我的眼睛？”
“嗯...嗯嗯。”
“美瞳罢了。”
“哦哦，这样啊。”
猸姬将心中的疑虑排查出去，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雷尔...呃，老板？我叫你老板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猸姬试探性地问着。
因为她觉得这个起码是尊重对方的吧，而且叫老板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对方给自己打赏的礼物也是相当的多了，确实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收入，何况私下还有一些打款什么的...
小恶魔想到这开始有了一种错觉，自己是不是被对方包养了？不过那确实是自己作为一名画师工作所带来的收入才对。
何况要是在外面称呼对方金主什么的...很奇怪啊，很容易招人鄙夷的目光啊。
所以叫老板合情合理，而且就算是对方告诉了自己的真名，确实也不能够代表现在就能够直呼对方的名字。
“随你，不过你应该珍惜这么叫我的机会。”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猸姬头上。她的大脑立刻开始过度解读：这是在暗示下次见面就要解约？还是说她其实对这次面基非常失望？小恶魔感觉眼眶开始发热，视野边缘泛起模糊的水光。完蛋了，饭票要飞了，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
“那个...我不明白老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指点...”猸姬现在唯一做的就是恭恭敬敬，虽然自己现在有些装傻，是个人都能够明白对方话里面的意思。
猸姬只是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就是表面意思。”
雷尔纳斯的表情丝毫未变，甚至没有多看那几颗摇摇欲坠的泪珠一眼。猸姬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致命错误——她以为对方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类型，但眼前的女人分明是享受猎物垂死挣扎的掠食者。
“呃...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我本人你也见到了。”
猸姬说完失落落的就要往回走。
雷尔纳斯脑门儿上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明明对对方很满意的，她那失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让她珍惜叫自己老板这个称呼，是之后想要让她可以直呼自己的名字...甚至...其他的称呼。
但是她刚才泪珠打转还有转头就走是什么意思？
雷尔纳斯并不擅长安慰人，所以看到猸姬泪花在眼眶中打转，自己是毫不在乎的，甚至萌生出狠狠欺负她的想法。
猸姬已经走出十几步，可以说头也不回。
龙族少女看着对方落寞的身影，“嘁，还真是麻烦死了。”
只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
以往见过的其他人都是巴不得往自己身上凑，自己难道对那个画师来讲是这么可怕的存在吗，有多少人想攀上她的龙腰，没想到却在这里吃瘪。
“看样子之后要省吃俭用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奢侈了。”
小恶魔漫不经心的走在路上，心中产生的凄凉感使她身上不断激起鸡皮。
“我说，你要去哪。”
雷尔纳斯来到猸姬的前面，钳起猸姬的一只手腕，就要往别的地方走。
“等等...唉！你松手啊。”
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猸姬徒劳地掰着对方的手指，那看似纤细的指节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
周围人群的目光照射在猸姬的身上，使她有些无地自容，丢死人了，被这么多人看到...
直到被拖进小巷阴影处的瞬间，猸姬才真正感到恐惧。这里离主街道不到二十米，但嘈杂的人声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来到人少的地方，猸姬才再次鼓起勇气礼貌的询问雷尔纳斯，“我说，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本人你也见到了，一直拽着我是什么意思啊，我想回家休息...”
猸姬只能徒劳的继续掰扯对方的手掌。
下一秒雷尔纳斯口中的话语，令猸姬有些后悔出门见她了。
“你再掰扯一下，我就把你的胳膊拧断。”这句话不是威胁，而是平静的陈述。
“不讲理...”
猸姬只能轻声吐槽着，虽然自己完全有能力直接传送走，但是那个是有延迟的，需要提前开启。
现在自己连挣脱出自己的胳膊都困难，更别提施展法术了。
从自己下楼见到她就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交流的那种人...起码，自己虽然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对方总不能比塞利娅莉还要难亲近吧。
但是现在她想错了，如果让她现在做对比，雷尔纳斯与塞利娅莉谁更温柔，谁更加好亲近一些，她绝对选择塞利娅莉。
难不成有钱的主脑子都有些问题？自己明明都见过她了，她也如愿以偿了，虽然她看到并不是自己的真实面貌，就说是不是她本人吧，本人都见到了，现在还不放自己离开，甚至当着路人的面要将自己强行拽走，这是哪门子事儿。
猸姬完全不想将这件事闹大，不然在路上她完全可以大喊有人贩子之类的。
但是转念一想，那帮人只会吃瓜罢了，这年头谁还喜欢当好人呢，看热闹不香吗。
“你刚才说什么。”
猸姬下意识嘟囔的抱怨招来了更可怕的报复。雷尔纳斯的手指突然泛起微弱诡异的蓝光，某种尖锐的疼痛顺着血管直冲大脑。那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针对神经末梢的精准打击，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骨髓里游走。
“求你...别捏了，好疼...好疼...我错了...”
猸姬疼痛的想要跪倒在地，但是现在的自己完全跟一只小鸡崽子一般，提起自己的手臂，迫使自己勉强站立，任由对方玩弄。
“不对...为什么...仅仅只是这样...我会疼痛成这样...不是很合理...”
小恶魔虽然面部表情有些崩坏，但是内心还在不断分析着，那就是，对方根本不是人族，她感受到了对方手中的法术在隐隐流动。
这...虽然对方已经隐藏施法产生的流动气息，但猸姬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猸姬确实也会隐藏自己的法术气息，但是想要长期隐藏，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练成的，是日积月累的，普通会法术的种族，对这个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甚至毫不顾忌。
但是对方不一样...对方似乎与自己一样，甚至还要更强...
这个雷尔纳斯绝对不是人族。
猸姬因为疼痛额头上已经产生了细小的汗珠，发丝沾黏在额头上，痛苦的挣扎让她整个人仿佛破碎的花儿一般。
雷尔纳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她不想就这么松手，她并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不讲理就这么惩罚对方，而是，需要给自己未来的专属女仆兼恋人，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的脾气，要让对方牢记今天发生的事情。
看着猸姬现在痛苦挣扎且呻吟着，苦苦哀求，内心居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喜悦，她还想要更多...
猸姬迫不得已只能尝试用法术来挣脱，但是毫无作用，甚至是被对方碾压式揉碎。
怎么会...自己不可能这么弱来着...
小恶魔这才清楚的意识到，对方是完全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存在，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
后悔这两个字在她心里已经想了无数遍，就不应该答应对方的，甚至是说，这个打赏的长期饭票不要也罢，现在她只想挣脱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猸姬感觉自己快要昏厥了，力气已经被抽干了，对方才松开手。
猸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残存的理智仍在分析现状。猸姬意识到对方正在使用高阶龙语魔法“痛苦”，这是龙族审讯俘虏时的技巧。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到自己施加在体表的幻术正在崩溃——耳朵开始发烫，那是恶魔角即将突破伪装的征兆。
雷尔纳斯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她突然松开手，转而捏住猸姬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那双竖瞳此刻完全变成了爬行动物的眼睛，虹膜外围浮现出细密的六边形纹路。
猸姬的视野开始发黑。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耳畔的低语：“果真是你...”
小恶魔的彻底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