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和你商量过了吗？”饭后，艾莉尔还是主动揽过了洗碗的任务，这倒是挺惊讶的，苏潼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打算做。
“听前辈你这语气，好像很确定小芸烦恼的是什么了啊，果然很敏锐呢。”
其实是靠感官共享的能力才比较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的，不过苏潼自然不会把这个说出来。
“看你这样子，看来小芸确实和你商量过了，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那前辈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果然不会轻易说出来。
苏潼还是矛盾的，艾莉尔随口就说出来的话，那说明苏芸信错了人；但她怎么都不肯说的话，苏芸是没信错人，那他可就无从下手了。
“但是我可真惊讶，没想到你们居然不是亲兄妹。”
“诶？”
“我自言自语而已，反正小芸要我保密的不是这个。”
“……谢了。”
艾莉尔只是在用她的方式推一把而已，苏潼找上门来，明摆着是知道了什么，但没办法找苏芸谈，所以才来找她。
只是……
“原来她还记得啊……”
那么小时候的事情她居然都记得，果然就像希洛说的那样：女性的左右脑配合更强也更紧密，很难忘记感动时的体验。
小时候迷路的那件事对苏芸来说真的很难忘记啊……
但是没想到苏芸连血缘关系这件事都告诉了艾莉尔，她真的相当信任这个网上的朋友啊。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潼也很清楚苏芸究竟有多认真了。
只是，越是清楚，他才越是为难。
“有什么关系嘛前辈，小芸那么可爱，你也不讨厌她吧？既然最大的问题血缘都不是问题了，那答应她也没什么吧？”艾莉尔说出了面对苏芸时截然不同的答案。
虚假的血缘关系既是让苏芸抱有一丝希望的原因，也是她害怕迈出那一步的枷锁。
“喜欢的反义词也不是讨厌而是不感兴趣，你也不讨厌我吧？难道就会喜欢我了吗？”苏潼试探性地问道。
毕竟艾莉尔也是潘多拉之书相关的重要人员，他是真的怕继希洛和苏芸之后还有一个，即使苏芸喜欢上他和潘多拉之书没关系。
“原来如此，确实不会呢。”艾莉尔不假思索地说出口。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毫不犹豫地说出来，我的心情还是多少有点复杂。”
“诶前辈这样说，难道是对我有那种想法吗？”
“不，我对你没有一丁点恋爱的想法。”苏潼连忙掐掉这个flag，生怕真的又冒出来一个。
“啧，虽然知道是这样，但是秒答确实让人心情有点复杂。”
苏潼想了想，准备拜托艾莉尔一件事：“艾莉尔，小芸如果再来找你的话，你能不能代我转达一件事，如果她捅破窗户纸，我——”
“停——！这种话怎么要我转达啊，这么重要的回复，你得自己告诉她。”艾莉尔皱着眉，语气中颇有些训斥的意思。
“说的也是……唉……”苏潼低着头，愈发懊恼。
“别唉声叹气的嘛前辈，不是说叹气会让幸福溜走的吗？”她的情绪转变实在是够快的。
“谢谢，我先走了。”
“嘿！”艾莉尔洗完碗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手重重拍在苏潼后背上，害得他差点一个踉跄摔地上。
“干嘛啊？”
“从我家里出去的人可不能垂头丧气的！别烦恼别叹气别低头，明天会是新气象，加油哦前辈。”
从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苏潼就没有一次是不被她牵着走，虽然第一次是物理意义上的牵着走。
注视着她一如既往嘻嘻哈哈的笑脸，苏潼心底的阴霾似乎也扫清了不少。
“谢谢了，真的。”
……
当晚，我回到家时，哥哥的房门紧闭着，但缝隙里能清楚地看到灯还开着，妈妈依旧在客厅里。
接过我的书包，我的视线时不时就往哥哥的房间跑，这一点似乎被妈妈发现了。
“和哥哥吵架了？”
“唉……不，没有，哥哥不会和我吵架的。”
“也是，你跟你爸吵架的次数都比跟他多。”
“……我先做作业了，今天作业很多。”
“行，注意休息。”
“……”
回到卧室关上房门，我的心里隐隐有些酸楚和愧疚。
因为我的作业其实已经做完了，但是现在的我不敢面对妈妈。
打开手机，里面有艾莉尔白天发给我的消息。
莉尔：前辈今天来找过我了。
“！”
她发来的消息只有这么一句，没有任何后续。
我很清楚莉尔的意思：想知道哥哥找她做什么的话就来问她，不然，她什么都不会说。
莉尔想让我自己做选择，自己下定决心。
哥哥会去找莉尔，大概率是为了我去的，毕竟我这两天在哥哥眼里表现得比较奇怪吧。
就算我再怎么假装正常，哥哥对周围人的感情变化都是很敏锐的，我自以为合理的伪装在哥哥面前也许并不能遮住什么。
我稍微想了想，回复了回去：哥哥和你说了什么？
发出去没五秒，莉尔就打来了视频电话。
“一直盯着手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只是刚好在看而已啦。”那边的莉尔大概是在家里，不像昨天一样那么黑。
“哥哥和你说了些什么？”苏芸一点都不准备岔开话题。
“噢，直入主题呢。”
“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前辈来找我问你的心事，我没告诉他，但是他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是你喜欢他了。”莉尔言简意赅地做了总结。
“……”
我确实没想过能瞒住哥哥一辈子，只要待在他身边，我的这份感情早晚会暴露。
但也没想过会暴露得这么快，哥哥才回来两天而已啊？
这两天里我还要上课，在哥哥身边的时间也就晚上而已，更何况我还在尽量避开他。
“前辈的妹控程度也不一般啊，你都已经尽量避开他了吧？”
“嗯……”
“你还打算继续瞒下去吗？”
我很害怕，害怕问出那句话：哥哥有没有提到过，如果我说出口，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身为哥哥的苏潼的话，他一定会说这件事。
“……我打算，等高考完了再说出来。”关键时刻，我终究没有那份勇气问出来。
“你确定这份心情不会影响你考试？”
“……我如果是哥哥的亲妹妹就好了。”
这样的话，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兄妹，我也就不用考虑这些多余的感情了。
“可那就永远都只能是妹妹了啊？”
“可就因为只是义兄妹，所以一旦被拒绝了，我和哥哥就不可能再回到兄妹关系了。”
不要，这种结果我绝对不要。
“小芸……”
“就这样一直是兄妹就好，我就一直都是哥哥的妹妹……”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持那层窗户纸，我和哥哥就还是兄妹。
这份无果的感情，总有一天会淡去，重新变回家人之间的亲情……吗？
可是，从明确自己的感情到现在才过去三天而已，我不仅丝毫感觉不到这份感情有淡化的迹象，反而愈发深刻了。
这样下去，我对自己能不能全力迎接高考相当不安。
至少不能在成绩上出岔子，不然自己更没信心和爸妈提这件事了。
“这个是你真实的想法吗？你不喜欢前辈吗？”
“喜欢，我最喜欢的就是哥哥了……”
“那其实很简单不是吗？”
“一点都不简单！”
“还记得我昨天问你的吗？你自己当前最重要最核心的感情是什么？不论你的感情是什么，我都会全力帮助我的朋友。”
不论我怎么烦恼，莉尔都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烦，从始至终，她都在尽可能地剖析我的内心。
她从不对自己说谎，似乎永远都这么直率，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她自己，
“谢谢你，莉尔。”
“无论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这样一来，摆在我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了。
“我要，向哥哥表白。”
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
老妈进了苏潼的房间，说是农贸市场缺人，她要去做个通宵的兼职，拜托苏潼准备一下苏芸明早的早餐。
虽然苏潼也劝她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但她就是坐不住，别说苏潼劝不动了，苏芸和老爸也是一样。
咚咚咚。
在老妈出门时的关门声之后，苏潼卧室的敲门声响起，惹得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能进来吗？”是苏芸，会这么规规矩矩地敲门的也只有她了。
老爸会很用力地敲，老妈则是基本不敲。
“……进来吧。”
这是她平常来他卧室的时间，只是这次苏芸没带任何书。
“打扰了，”苏芸穿着睡衣走进房门，看到苏潼的电脑屏幕是一篇文档，“在写小说吗？”
“嗯。”
“卡文了？”
“有点，主要是集中不了注意力，毕竟你快高考了啊。”
“也是啊，我回来了你都不开门迎接我一下。”
苏潼尽可能地想避开苏芸，就算回来了，他也打算保持距离，所以苏潼全当没听到后面半句。
“可别忘了高考啊，那可是你人生的分岔路口。”
“嗯，不过，在那之前，有更重要的事。”
“……”
苏潼不敢顺着话题问那件事是什么，他有预感，一旦问出口，苏芸会顺理成章地捅破那层窗户纸。
所以，他不会让苏芸说出口。
“爸妈可都指望着你呢，毕竟你成绩比我当初好多了。”
“……但是哥哥的成绩也不差吧。”苏芸察觉到话题的主导权逐渐不在自己这边了。
“大学就打回原形了，之前都是赶鸭子上架而已，最近的月考都没问题吧？”
“马马虎虎，那哥哥要来教我吗？”
“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啊，嘛，非要我来的话就叫上艾莉尔吧，你和她不正好是学习搭子吗？”
“……”
“……不愿意吗？”
“没有，这样也好。”苏芸的声音有些低沉。
苏潼就这样把握着话题的走向，两人都在找一个机会，苏潼在找结束聊天的机会，苏芸再找说出真心的机会。
“……哈啊啊啊——”苏潼夸张化地打了个哈欠。
演技一般，根本骗不过朝夕相处的妹妹，但苏芸也早就察觉到了苏潼的打算。
要强硬地说出口其实很简单，但苏芸不希望自己的表白发生在毫无风情的时候。
“哥哥，今天已经要睡了吗？”苏芸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苏潼的双眼，似是想要找到他的真意。
现在别说十二点了，连十一点都没到，对苏潼这个两三点都还活蹦乱跳的家伙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抱歉，今天有点累了。”苏潼没法直视那个眼神，只能别过头去。
“……嗯。”
“有话下次再说吧。”
“……那晚安。”
“晚安。”
苏芸走出房间时的那个刹那，苏潼看到了她的侧脸，已然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关上门，苏潼发泄似的趴在床上，喃喃道：“这样做真的好吗？”
就这样一直维持这层脆弱的窗户纸，维护这份兄妹关系，真的是正确答案吗？
……
“前辈可真难搞定。”
“我知道，但是连表白的机会都不给我，只要我说一句，他立马就抢走话题的主动权，跟条泥鳅一样，抓都抓不住。”
“泥鳅……他是你哥诶？”
回到我的房间，因为还早，我也跟莉尔报告了结果。
之后我们还讨论了各式各样不会被哥哥打岔的表白方式，但都没什么有用的建议。
强硬地无视哥哥的打岔说出口，感觉自己的感情好没有情调，一点氛围感都没有，我不想这样做。
一直到我的睡觉时间，我们都没能讨论出什么有用的办法。
“唉，以前都没察觉到哥哥明明还有点社恐，在话题的引导上却一点都不含糊啊……”
不过，我更感觉他其实是因为对方是我才能这么表达得这么顺畅的。
毕竟我们都相处十几年了，我基本上是他第一个说话一点停顿都不带的异性。
想到我和哥哥之间特殊的牵绊，我就有种就算当妹妹也没什么不好的松懈感。
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一定要成功向哥哥表白。
这天晚上，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我做了个梦。
虽然梦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翻开了一本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