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良
我不知道我这样呆呆的站了多久,约莫也就五分钟吧。
礼堂的人群已经散开了,仅剩下零星的人群还在交谈,有的是出去玩的团体,也有的的是准备约会的情侣。
泽野同学的话并没有对我有多大打击,其实我一直知道泽野同学在打工,甚至数份。但是切实感受到泽野同学的距离感,语言与行为上的拒绝才是真正打击到我的地方。这一上午的努力并没有让距离有所缩短。本来以为可以得到泽野同学玩的游戏之类的,这样就可以寻找共同的兴趣或者相同的话题了,但终究没有知晓。
泽野同学到底为什么要和人保持距离呢?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呢?仅对我这样呢?
我用双手拍拍脸颊,嘀咕道:「肯定……是第一种情况。」
振奋了精神之后,我拎起书包向车站走去。
心中想着事情,脚步自然不觉的快了许多。
因为我也没有发呆多久,所以也没有多久,我就走到了学校旁边的车站。
刚刚放学的人群熙熙攘攘,人声嘈杂。但是我一眼就发现了在车站等车的泽野同学。
但是……泽野同学旁边的是谁啊?
那是两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正热切的和泽野同学聊着什么。
我一时愣住了。
有些受打击啊……
为什么啊?明明泽野同学可以和她们好好说话,跟我却完全聊不来。我看到那个白色短发的女孩子越来越接近泽野同学,但是泽野同学看起来并不排斥,可当时他为什么要躲避我的接近呢?
那两个女生是谁啊?看领结的话,红色与蓝色,应该是那个白色短发的应该是一年生,另一个蓝色长发的应当是二年生。
什么啊?一年生不是今天才入学吗?她为什么能和泽野同学这么接近呢?
我不禁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想法。难不成泽野同学其实讨厌我……
「不不,怎么会呢?」我使劲拍了拍我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
电车终于来了,泽野同学应该是去打工罢,是往都内上行的电车,而我则是下行。
虽然觉得肯定不可能是这样的,但是脑子里还是不自觉的想着糟糕的事情。
啊……脑子乱糟糟的……
我拖着有些发软的双腿回到了家,第一时间扑到了我的床上。
我不禁想,万一泽野同学是和她们一起去都内玩呢?明明拒绝了我的邀约……
不敢再瞎想了……
我拿出手机,带上耳机,找到泽野同学的歌单,听着泽野同学喜欢的歌,试图沉浸在回忆中……
思绪万千……
……
泽野同学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泽野同学是第二学期,也就是九月份的时候才转入我们学校的。东京都立的转学考试甚至比平时更难,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分到A班,足可以证明他的学习能力了。
后面的事情也证明了大家的猜想,在数次随堂的小测试中,泽野同学都超过了奈奈子,取得了第一名。
那是的泽野同学虽然有些寡言少语,但是还是可以比较从容的和大家进行交往的。他的各方面显得那么优秀,自然在不到150人的年级里受到了不少女生的关注。大家在Line群里讨论恋爱话题的时候就经常有泽野同学的出现。
不过泽野同学初来乍到,大家基本还在观望。
直到十月末的一天,从那天开始,泽野同学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他还是那么优秀,但是好像突然变孤僻了。他开始减少与其他人的交往,似乎在躲着其他人。这使得他处于一种被孤立的地位。但是泽野同学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显得更加忙碌了:有什么一起出去玩的邀约都拒绝;并且一下课就不做片刻停留,急匆匆的赶往哪里;而且他到校的时间越来越晚,好几次都快迟到了;即使是课间,他不是在趴着睡觉,就是在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题。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但这样脱离社交的事情毕竟蛮不好的,虽然是为了摆脱社恐当上的,但我好歹也是班长,所以我希望可以搞清泽野同学的情况,帮助泽野同学。
于是我便开始了对泽野同学的全面观察,天天像尾随痴汉似得跟着泽野同学。很快我就发现泽野同学打着的两份工,以及他及其简朴的生活。这样在我看来是极限的生活,泽野同学竟然天天的重复着。但是知道泽野同学的日常也无济于事,打不起胆子询问的我仍然完全无法知晓泽野同学发生了什么。
那天午休,当我在不断纠结的时候,泽野同学竟然从座位上起来向教室外面走去,这是蛮不正常的,一般中午泽野同学会吃他那廉价至极的便当,随后要么趴桌子上休息一会,要么就开始写题,及其规律。
不过这也没有怎么引起我的注意,毕竟谁都要上厕所之类的,但当我漫不经心的看向门外泽野同学的背影的时候,发现泽野同学明显是在向楼梯走去,手中也拿上了手机,应该是打电话吧,泽野同学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向上走去。
这种情况是真的少见,具体的说甚至是第一次出现,虽然有些不妥,但稍作犹豫我还是跟了上去。
泽野同学上楼上的很急速,嘴里一直很小声的说着什么,但是因为距离比较远,我并没有听清。顶楼的天台当时还不对学生开放,所以人迹罕至。泽野同学就停到了那天台上锁的大门口,在那小小的楼梯间开始讲话,可能是没有顾虑了,泽野同学不断踱步,声音也越来越大,可以明显的感受到泽野同学声音中的愤怒。
“又干什么?!”泽野同学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平淡冷静,却显得相当的压抑烦躁。
但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泽野同学前面一直说的都不是日语,怪不得我都听不懂。于是我偷偷的打开了翻译软件,才得知原来泽野同学说的是中文。原来泽野同学是中国人吗?但正在我思考的时候,泽野同学也终于爆发了。
“钱钱钱!你们就tm知道钱!三句话不提钱浑身难受是吧?你们除了钱就空无一物了吗?真是有你们这穷亲戚老子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就为了那点遗产?收收你们那套伪善的嘴脸吧!你们以为我不知道除了惦记我爸那点遗产,还想着我妹将来那点彩礼。为我们好?呸!”
我在仅仅一层之隔的楼下听着泽野同学愤怒的话语,震惊的看着翻译器上的翻译,心脏狂跳不已。
“好好好!现在给我谈起法了是吧?我告诉你们这群胎教肄业的东西,走法律我也是毋庸置疑的第一顺序继承人!锻炼我自力更生?不就不想承担抚养费用嘛?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应该被抛掉的累赘,而洛儿是因为将来嫁人的彩礼让你们觉得有利可图罢了!钱钱钱!又绕回来了是吧?我告诉你们!我想赚多少赚多少,用不到你们操心!老子自力更生了!”
“我不讲道理?真好笑哈!以后咱也不算什么亲戚了,你们也别想着打洛儿的主意。不然……你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讲道理!”
说罢,泽野同学便挂断了电话。在那小小的楼梯间踱步了起来,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终于,泽野同学再一次拿起电话,又打了一通电话。但这一次泽野同学显得十分柔声细语。
“喂?洛儿?没事,没事……怎么会见不到哥哥了呢?不怕不怕,好了,多大了,不哭了啊。不用理他们啊,哥哥马上就回来了,哥哥马上回去啊……”
随后,泽野同学开始下楼,这吓了我一跳,赶紧也下到走廊之中,幸而没有被发现,我看着泽野同学向远处跑去的身影,心中升起了一种特别的感情。
那身影,是向前迈去,向前进发的身影。
我从小到大没有说特别追求的东西,只是很普通的随大流,很普通的听从父母的意见。虽然我没有很强的学习能力,但在父母的督促下,还是尽力考入了东京都立的A班。但随后又没有了目标,因为是一切并非是出于我的意愿与我的决定。在学校里,相对来说唯一的特长可能就是学习了,但这唯一的长处的程度也只不过是A班的吊车尾罢了。
于是我突然发现,自己学习不算拔尖,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没有擅长的社团活动,也不是很擅长人际关系,能谈上朋友的,可能就奈奈子一个人吧。真的是一个相当普通的,甚至有点颓废的人啊。
但泽野同学不一样,虽遭闵凶,却能够坚强的面对它。我想,如果是我,是肯定抵不住那么大的压力的,而这一点上,泽野同学已经比没有独立性的我强了太多了。
虽然泽野同学的声音是及其令人害怕的,但当他安慰妹妹的温柔话语之后,我甚至感受的安心与安全感。有能力守护家人的他让人感到格外耀眼。
或许这这是一件很小的事,一个很无趣的奇迹,但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找到了学习的目标与方向,泽野同学成为了很特别的存在。
我试图去追逐他,我几乎拼尽了我的全力,才在期末考试中勉强考了年级前三十,可以继续留在A班,可以继续注视着他。
我看到他因早起打工而无数次差点迟到;我看到他为了奖学金而无时无刻的学习;我看到他放弃一切娱乐去挣钱……
我看到他成为女同学中讨论的焦点。
注视着他的,远不止我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