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塞恩西娅已经不见了。
正如她所说，她有事要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独自躺在粉色的柔软大床上，瑟莉雅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她就看着昨晚塞恩西娅曾睡的地方，哪里的被子略有褶皱，冰冰凉凉，显然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失神，仿佛又回到了昨夜，那个诞生以来最温暖的时刻。
抛却了所有的偏见与敌视，仅仅是单纯的母女关系，彼此温存，紧紧相拥。
“......”
“该起床了。”
她对自己说道。
如果在以往，诺薇拉会很早就来敲她的房门来叫醒她。
但昨天她已经通过了测试了，她们为期一年多的师生关系便结束了。
所以，自然也没有来叫醒她的必要。
但她还需要去找诺薇拉。
尽管塞恩西娅已经走了，而且没有表现出想要阻挠她离开的倾向。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还有一个人挡在她面前，也就是诺薇拉。
身为城堡的管家一样的存在，她有一定的监管自己的职责。
尽管经历了一年多的成长，但她没有信心能战胜她。
或许以前的自己可以，但现在...不行。
不过没关系，想要让她不妨碍自己离开并不困难。
收了收心神，她坐起身，几缕发丝调皮地散到了脸上，有些痒，被她撩到了耳后。
穿上衣服，这次专门挑选了一件方便行动的衣装，是一件黑色的连衣裙。
很柔软的布料，如果在野外不多加注意的话很容易被刮坏，而且这件还是她以前很喜欢的裙装。
但再看看衣柜里的其他衣服，似乎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至少不会妨碍行动。
穿上内衣，再套上衣服，她又一次略有不舍的看了眼衣柜。
总是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只是去一场旅行，不久后还能回来，这些还属于自己。
但这终究是错觉。
这种生活不属于自己，尽管已经习以为常。
目光微微低垂，然而，稍加注意，她却注意到衣柜的下面有什么东西。
是一只粉色的小蝴蝶水晶发卡，栩栩如生，此刻就安安静静的趴伏在柜子的低端，不知是谁人粗心遗落的。
这是...
她转过了身，小心翼翼地将它捡了起来，在素白的小手上，水晶般晶莹漂亮的翅膀在熠熠生辉。
那个发卡吗...
把她放在两手中间，她细细端详着这只做工精细的水晶粉蝶。
用魔力探了探，没有反应，里面并没有什么追踪魔法或者其他的东西。
手掌攥了起来，她将它捂在胸口。
要戴上它吗？
应该没关系的，只是一个漂亮的头饰而已。
给双脚套上一对白色的短袜，她穿上鞋，走进了卫生间。
对着镜子，将发卡熟练地别在柔顺的银发上。
微微失神。
镜中的自己，那种梦幻，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原本的自己长什么样来着？似乎已经略有些模糊了。
但这颗心，或许仍然没有变吧？
镜中柔美失神的女孩微微摇头，许久，她的目光又变得坚定，表情也回归冷淡。
发卡别在银发上，给女孩冷淡的气质增添了一分梦幻。
很喜欢...所以...戴上吧。
然后...离开这，回到人类的国家。
就像规划的那样...接受自己的审判。
双手有些颤抖。
自己...在害怕吗？
她的目光没有动摇。
不，不需要害怕，已经走够了，这些。
她离开了卫生间，关上了卧室的门。
粉色的公主房没有开窗，也没有开灯，黑暗笼罩着，原本充满活力的粉色显得孤寂又落寞。
像是死掉的深渊鲸，空旷的只有房门被重重关闭时激起的风。
窗帘被吹动，微微晃了晃。
然后，归于平静。
......
想要找到诺薇拉有些困难，毕竟她需要管理偌大的城堡中的所有女仆。
但实际上有几个她经常去的地点。
大多是和管理女仆们的下级女仆长们的交代地点，除此之外，就是她的卧室了。
没有事的时候，她就喜欢在卧室待着。
于是瑟莉雅先去找了各个区域负责的女仆长。
“诺薇拉大人吗？她刚刚来过。”
一个相貌比较温柔的女仆长如此告诉她，。
得到回应后，瑟莉雅点了点头。
“这里是比较偏僻的后院，既然诺薇拉连这里都已经来过了，那直接去卧室找她就好了。”
去往诺薇拉房间的路上，瑟莉雅如此想到。
诺薇拉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在整个城堡中算是比较偏僻的位置。
走在走廊上，许久未见的哥特式布局再次映入眼帘。
应诺薇拉的要求，这里也是城堡里唯一一个没有“粉色污染”的地方了。
阴暗地色调并不温暖，显得有些冷清，这也有好处，它不像城堡的其他地方那样浮躁，有一种令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尽管阴森，但却让瑟莉娅冷静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瑟莉雅敲了敲门。
很快，门被打开了。
诺薇拉出现在她面前，用一双漠然的猩红色眼瞳俯视着她。
“公主殿下，有什么事吗？”
她比瑟莉雅要高许多，遮住了房间里的全貌。
但隐隐约约的，瑟莉雅似乎看到了某面墙上挂着的什么东西。
似乎是很多画，写实风，主角似乎是...
诺薇拉和塞恩西娅？
嗯，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种爱好呢。
勾起一抹浅笑，瑟莉雅抬头与诺薇拉对视。
“诺薇拉姐姐，我要来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要来跟我说。”
诺薇拉皱起了眉头。
微笑着，瑟莉雅歪了歪头。
“我要离开这里了，特意来跟你说不要阻拦我。”
诺薇拉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要离家出走？”
“唔嗯，算是吧。”
在她眼里的确是离家出走吧，毕竟瑟莉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去的理由。
但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多管的心思。
“没有别的事了吗？那就走吧。”
伴随着驱赶声，她猛地关上了门。
“砰！”
徒留瑟莉雅一人在门口，默默地叹了口气。
“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呢...”
没有多说什么，她径直离开了。
诺薇拉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毕竟她还掌握着诺薇拉的“小秘密”，或许诺薇拉早就巴不得她消失了吧。
有一个如此轻易打发走讨厌的人的机会，又有谁能拒绝呢。
......
敲门声。
几乎是瞬间门便被打开了，面前是两个严阵以待是女孩。
她们没有穿那身熟悉的女仆装，而是一身朴素的黑裙，脚上穿着适合运动的鞋子。
着装倒是和瑟莉雅相似。
卡密莉娅的身子似乎还有些摇摇晃晃，听到瑟莉雅进门，她抬起了头，语气中压抑着喜悦。
“天使大人，都做好了吗？”
瑟莉雅点了点头：“嗯，至少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不会有人阻碍我们了。”
卡密莉娅提起了鞋子，由姐姐搀扶着，走到了瑟莉雅的面前。
“你们不带什么东西吗？”
瑟莉雅皱了皱眉。
女孩笑着拍了拍挎包。
“带了走够的干粮，我们可以走了，天使大人。”
瑟莉雅望去，那挎包瘪瘪的，完全看不出有装什么东西的样子。
装了干粮？看着也不像啊...
但最终她也没说什么，两个女孩这么做应该有她们的考虑。
她侧过了身子，示意两人带路。
“那走吧。”
“好的，天使大人。”
卡密莉娅似乎有些行动不便，苍白的小脸上笑容有些勉强，最终还是由姐姐卡密莉丝搀扶着走在瑟莉雅的面前。
能感到她似乎在逞强，她的身体已经难以支持什么高强度运动了。
更何况是逃跑。
因此拖慢了些行动速度，瑟莉雅也不急，就耐心地跟在她们身后，路上，她们闲聊了起来。
“离开这里之后我可以带着你们飞出血渊帝国，等到人类的国度我们就安全了。”
脚步突然停下了。
卡密莉娅转过了头，笑容淡去了些许，轻声道：“天使大人，可以...不用飞的方式吗？”
瑟莉雅歪了歪头：“怎么了？”
“很抱歉...我有些自私了...”
“但是...我想用脚走完这一段路...”
“我和姐姐已经规划好行程了，离开之后，我们一路向南，一直到莫霍格河，然后再由您带我们去到人类帝国。”
女孩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祈求。
“可以吗...”
瑟莉雅沉默了。
看着女孩，她的神情略微有些复杂。
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女孩病态憔悴的脸上流露出笑容，她道谢：“感谢您，天使大人。”
“......”
没有回应。
瑟莉雅想说，你们不必向我道谢，拯救你们本就是我的职责。
但这话最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罪恶感萦绕在心底。
“天使大人，我们接着走吧。”
女孩已经转过了身子，继续由卡密莉丝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
这个地方，瑟莉雅很少来。
或者说，只来过一次。
是当时由塞恩西娅带着她来的。
两个女孩似乎很熟悉这里的样子，绕过了所有有可能遇到人的地方，来到了这个人际罕至的角落。
然后，两双小手费力地翻开了盖子。
露出了通往地下的阶梯。
里面没有光照，漆黑地像是深渊巨兽的大口。
浑浊而混合着血腥味的气息从里面溢出，带着地下的阴寒。
女孩仰起头，对瑟莉雅招了招手。
“走吧，天使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