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天边一抹红霞。
一只猫头鹰落于树枝上,在它一双恐怖的大眼中,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
蹄哒蹄哒……
马车停在大夏使府前,下来一位青袍中年人。
他仰头看了一眼巍峨大气的牌匾,整了整衣襟,迈步走了进去。
书房内,王安端起茶杯,拨开盖子,吹了两口气,语气平淡:
“柳兄的意思是,大公主阿诗雅可得王位?”
柳林海身子前倾,谄媚道:“阿诗雅勤勉好学,又崇敬我大夏之风,心向往之,她得了王位,对我大夏有利啊!”
“勤勉好学?呵呵呵……”王安笑着将茶杯放下:
“她只怕是日日与面首窝在温柔乡里,整天过着骄奢淫逸,放浪形骸的日子吧。”
柳林海面容一僵,随即笑道:“这样岂不是更有利于我大夏国策?”
王安缓缓摇头:“柳兄还是看不清啊,说说你这趟过来当说客,收了多少银子?”
柳林海挠头尬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的眼睛,不多,也就五百两而已。”
王安“噗”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柳兄即是收银子办事,念在你我同窗的份上,我倒也不好推脱,这样,你回复阿诗雅,就说如果竞争者全死了,那王位不就是她的了?”
柳林海听了这话,顿感背脊发凉,当即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王安懒洋洋地说道:
“柳兄就转告她,若是愿意,大夏使府一定倾力相助。”
柳林海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心说:那不得死很多人?
他感到一阵后怕,倒吸一口凉气,“这样会不会被民众诟病,说她是一位弑杀残暴的君王?”
“古往今来,无论哪个朝代,王位更迭,哪有不流血的?”
王安轻轻抬眸,那眼神宛若利剑,能刺穿心眼。
柳林海不敢与之对视,眼神慌忙躲开,盯着足尖。
只听得王安淡淡出声:“柳兄啊,心存慈悲者是成不了大事的,
你啊,就是心不够狠,既然站在了大公主这边,就不该对其他公主心存怜悯,若是被大公主知道,还会放心用你吗?”
柳林海心里一惊,难道他知道我偷偷塞给三公主冰魄珠的事,那大公主暗地里的行事不也……
此时的柳林海只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浮冰之上,前后无路,只能等死。
想到这,他连忙跪地道:“大人,还请大人放过我,我愿意将这些年所得的积蓄全部送给大人……”
王安闭眸摇头道:“我早便劝过你,好好当你的教书先生就行,不要随便摊浑水。
可如今……你即上了船,便是想退也退不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只要把事做死做绝,不留后路,便有一线生机。”
“不,还有余地的,我今晚就带着家眷来使府,明天就从渡口回大夏。”
“废物!”王安突然大骂出口,吓得柳林海身子一颤。
“我大夏岂会庇护你等蛇鼠之辈,你在大夏时自诩才华横溢,狗眼看人低。
在大夏中不了士,便顺着教化蛮夷的口号,来做蛮夷的狗,你在大夏时的文人傲骨呢?啊?丢人现眼的东西。”
柳林海慌了,扯着王安的衣角哀求:“王安,念在你我曾一起求学的份上,放过我,我这就回归乡里,给孩童当启蒙先生,了却余生。”
王安一甩衣袖,府下身子,在柳林海耳边轻声说道:“你和她阿诗雅在鼓捣什么,我都知道,还有其他的公主王子的动向,谁在为他们出谋划策,我也都知道。
实话告诉你,到古滇王阿诗烟哲咽气的那天,就会是她们自相残杀之时,你以为…就你一个说客来找过我吗?
呵呵呵……你若想免去卖国求荣的罪责,就只有按我说的去做,好好辅佐你的主子,将我跟你说的话转告于她,我很期待由你辅佐的主子,会不会是最后活着的人。
为人臣者,自当尽心尽力,为君分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望柳兄莫要忘了圣人教诲,回去好好侍奉你的主子,把我要你跟她说的话转告于她。”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柳林海的肩膀,坐回主位,端起茶杯,抿了起来。
柳林海唇齿微张,脑海闪过一道惊雷,凭空激起涟漪,整个书房陷入一片昏暗,身边突然涌现一众人等,都是此次参与王位争夺者。
刺耳的喊杀声在耳边响起。
众人在巨人王安的手掌之下相互厮杀,一朵朵血梅开始绽放,鲜血晕染开来……
原来大夏的国策从来不是教化蛮夷,驻军威慑这般简单,而是让小国内乱,自我消耗。
长此以往,王室将在百姓心中彻底失去信誉,苦不堪言的百姓必将寻求大夏庇护,如此百姓归心之下,小国也就成了大夏新的州郡。
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开疆扩土,用蛮夷自己的鲜血开万世之功。
王安啊王安,我确实不及你半点光辉,难怪你能入五品言行之境,既如此,我便按你的谋划走吧,如果能活下来,届时还望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柳林海伏地长拜,施以拜见师长大礼,一字一顿道:“柳林海叩谢王大人再造之恩……”
吱呀~
柳林海失魂落魄,仿佛一场大战之后的颓丧,一步一步,走出了使馆,那原本挺拔的背影,一下老了十岁。
呼~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入,吹斜了烛火,书房顿时陷入昏暗。
待恢复明亮时,书房里已多了一个人。
王安宛若未闻,兀自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我发现你是越来越能装了。”
噗~
一句话便让王安彻底失态,茶水喷了一地,差点呛着。
他脸上闪过温怒之色,重重扣上杯盖,看着来人说道:“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唉~这就舒服多了!”
且说来人身高五尺,背长双翼,着一身黑袍,一张毛脸上长了短短的鸟啄,睁着一双恐怖的大眼瞪着王安,原来是只猫头鹰精,名叫尸咕咕。
他悠然坐到椅子上,自顾自从腰间口袋拿出一只挣扎的老鼠挂到嘴边,看得王安眼角猛地抽搐。
吞咽完毕,他咂咂嘴,说道:“你让我盯的那小妮子没什么问题,还跟以前一样,胆小懦弱,早上去祖灵江唱歌诉苦,今早就被欺负惨了,
噗哈哈~你说搞不搞笑,不是说她们的祖灵很灵吗,小姑娘有事没事就去跟祖灵诉苦,结果反倒给她姐姐的手下们一顿狠掐,哭着鼻子跑回去后,再没敢出门,抱着小奶狗哭呢,哈哈哈……”
“意料之中,我已用龙心花粉试过她了,她本性如此,倒也合适……
那西山十八寨有什么动向?花口咔扎族站哪边?”王安语气淡然。
“唉!”尸咕咕无奈道:“他们哪,都想自己这边利益最大化,却都畏首畏尾,说是要看你这坨狗官的意思。”
狗……狗官?!
王安眼皮猛跳,怒了,彻底怒了,
啪——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尸咕咕喝道:“死猫头鹰,把嘴巴放干净点,要不是看在国师的份上,我早把你给煮了。”
“唉~这样说话才对嘛!”
尸咕咕站到椅子上,一副土匪模样,乐呵呵道:
“我带着孩子们帮你做这么多事,讨两颗化形丹不过分吧?那什么让马跑不让马吃草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王安冷哼一声:“你找国师要不就行了,找我有甚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每颗化形丹的用途,根本就没有多的。”
“主人会给,还找你做啥,这都要我解释?你是不是蠢?”
尸咕咕的话让王安额头青经暴跳。
听尸咕咕继续说道:“你不是还有两颗化形丹没送出去吗?
这样,你赶紧再添把火,让她们快点乱起来,化形丹不就不用送出去了吗?”
忍常人所不能忍,为常人所不能为……
王安极力按住想冲上去暴揍尸咕咕的冲动:“你都成精了,还要化形丹做什么?食用化形丹者虽可获得一副好皮囊,却再无修炼可能,且只有三十年可活,难道你不知道这其中厉害?”
“又不是我要用,你也知道,这里的事一了,我便要前往十万大山中称王,这称王可不能没有美姬撑面儿,所以我呢,就想要两颗化形丹喂给我的宠物吃。”
“你的……宠物?”王安狐疑地看着尸咕咕。
“嘿嘿!想不到吧!我养了一只可爱小白鼠,和一只红眼小白兔,若给它们吃了化形丹,那就是娇滴滴的鼠鼠娘,和美艳艳的兔兔女…她们化形之后…我就……嘿嘿……”
尸咕咕畅想着,口水流了一地。
用自己喜欢吃的猎物化形,既能用,还能吃,真有你的……
王安一头黑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