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黑真正意义上的消逝,异元空间也迎来了它的终结,灰黑的天幕自白秋檩的正上方张开缺口,显示出现实世界高悬的明月和璀璨星空下的幕布。
空雨晴也在此时解除了黄金冠冕的状态回归人形,白秋檩二阶体验时间结束。
她们进入异元空间的地点是考场教室,出来的地点却是在天台,上午的小雪早就停下来了,只有湿润的地面和带着冷意的空气还在述说着白天时的零度气温,而现在夜空中群星簇拥着弦月,使月光看起来更为明亮,云层也都自觉为皎洁的月光让开道路。
“诶?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天这就黑了?”
白秋檩所在的城市相比于经济的发展更注重环境的治理,得益于城市最近几年对自然环境保护力度的加大,让许久不见的星空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野。
“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二分,我们在里面待了大概八九个小时的时间吧。”
“嗯,指的是外界时间。”
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空雨晴随口回复,只是末了还补上了那么一句。
外界时间?
照这么一说现实的时间与异元空间里的时间还会有差异不成?
白秋檩下意识想到,就在她准备多问一下空雨晴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收好手机来到天台边上吹起了夜风。
看着已经解除变身状态,一脸惬意的空雨晴,到嘴边的疑问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变成了更为随意的闲聊。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验证猜想,现在人也累了,还是趁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精神吧,白秋檩心想,同时也迈步来到天台边,一脸慵懒的趴着护栏上。
“你经常到这儿来?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是的常客。”
“我说天台可以算我第三个家,你信吗?”空雨晴没有扭头,只是闭眼感受着迎面的晚风。
现在还是冬季,大晚上吹来的风更多的是刺激性的寒冷,也就是南方的气候相比起北方来说要稍微温和一点,不然也没多少人禁得起这样打磨。
“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信啊。”
“嗯。”
“你就没别的什么要说的了?”
“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空雨晴小指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发丝,似笑非笑地反问。
这倒是把白秋檩问住了,她本来就是在没话找话,想让氛围不那么单调而已,根本就没想过那么多。
“曲曲曲……曲曲曲……”
该说真不愧是晚上,只要安静下来不管在哪里都能听到蛐蛐儿的叫声,夜的寂静成了它们的放大器,为它们宁静的喧哗提供创造与传递的可能。
“你不说那就让我来发问好了,比如……都到了这个时候都还不解除变身吗?”
“还是说其实你已经习惯了?我也不介意教你一些如何成为淑女的小知识。”
!!!
不好,照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习惯了,之前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索性就该怎样怎样。
结果现在一不小心还忘记解除变身变回去了,甚至空雨晴先一步解除了自己都还没想起来。
哎呀,该罚,得长长记性才行。
用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白秋檩这才开始解除变身状态。
福特小圆头鞋变回了运动鞋,裤袜换回了羽绒服笼罩的棉裤,及腰的银白色发丝也在微风吹拂中缩短,成为最多齐眉的黑色短发。
活动活动身体,转了转胳膊,他又重新感受到了肌肉带来的力量感以及相对来说更为开阔的视野。
“还是现在的身体用起来习惯,毕竟陪了我20年了。”
就如变身一般,魔法少女如何解除变身也那是水到渠成的,属于生来就了解的知识,类比下来相当于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只不过,为什么他从空雨晴的眼睛里看到了“遗憾”两个字。
怎么?我承认白毛是一个加分项,但姐姐你的表现要不要那么明显,就不怕我伤心的吗?
“啧,可惜。”看来空雨晴根本就没掩饰的打算,不顾白秋檩抗议的表情发表了她的评价。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说是这么说,白秋檩也没有真的伤心,反正黑的白的都是他自己,嫉妒哪个自己更受欢迎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去超市买大块排骨煮了吃划算。
既不精神内耗也能填饱肚子,实在。
“好了,那让我们回到之前的问题,你想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希望弄清楚。”
望风的时间结束,是时候该说正事了,现在大晚上的他们两人既不可能夜不归宿又不可能一直吹这冷风,早点谈完早点收工,更何况两人从中午开始都还饿着肚子,一个更是连教学楼都没机会出,还经历过几场上强度的战斗,肚子咕咕叫那都是时间问题。
甚至应该说到了这时候还没听到神秘的叽里咕噜的叫声都是一种奇迹。
“那我就说咯?”
“嗯,说吧,你应该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性格。”
“对于魔法少女们来说,学生和导师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它依靠什么来认证又依靠什么维系?总不能在路上随便拉个魔法少女就说我要你做我的导师或者学生吧。”
直到事情结束,白秋檩才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个他一直疑惑的问题。
空雨晴说是说要让自己做她的学生,可除了进异元空间之前那次之外她就没怎么提过这事了,也没说什么契约之类的,光是一句话建立起来的关系真的牢靠吗?
不过倒也不是担忧,和空雨晴有过这一次经历之后白秋檩对她也有了一个最基本也说得上牢固的信任,提出这个问题更多的还是好奇。
他想知道空雨晴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那我问你,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导师吗?如你所见,虽然我说我自己当过四年的魔法少女,可也只是个二阶,要知道在分类中最高的等级是五阶,即使四阶五阶太过于稀少几乎不可能遇见,但三阶魔法少女的数量还是挺可观的,说不定哪天你就能碰上一个想收你为徒呢?”
“那可比我来好多了,要知道每一个等级的魔法少女的实力都是天差地别。”
要不是看在空雨晴面色轻松,一切如常甚至还保留着淡淡的微笑,白秋檩都要担心她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生气了。
毕竟“从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魔法少女”这种说法听着像是在影射对方的意思。
好在空雨晴也没他想象得那样小气,看样子是他自己多虑了,既然如此,是时候给出自己的答案了。
“嗯,我愿意。”
面对白秋檩的点头回答,空雨晴既没有喜悦也没有其他什么表情的变化,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唯有细看才能发现她眼底的笑意更甚,“我当然愿意,在我看来单纯的实力高低并不能作为判定一名导师是否合格的标准。”
“我不知道别人心目中一个合格的导师应该是什么样的,严厉?温和?尽责?博学?或许都有,也或许都没有。”
“我只知道如果那个人即使有可能什么也得不到还依旧选择帮助别人;即使没有收获回应也不会在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时丢弃自己的学生;愿意花费自己的时间,精力默默跟随在学生身后,在学生陷入困难的时候及时提供帮助,那她一定会是一个合格的导师,无论别人是否认同。”
白秋檩的脸有些涨红,可能是因为一次性说太长的话导致轻微的缺氧,也可能是一时的紧张,还有可能是两者都有。
总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很快,呼吸的频率加快的同时也带来轻微的喘息,但他不在乎,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对于自己的回答空雨晴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啪,啪,啪!”
“说的真不错,为你鼓掌,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那么我也说说我的答案吧。”
空雨晴带着清脆的鼓掌声来到白秋檩身后,手指点在他的背上安抚起他胡乱跳动的心,然后在白秋檩转身的动作中后退几步,离天台的边缘远了几分距离。
“只要你愿意就够了。”
“所谓的师徒,其实更多的是并肩前行的同伴,魔法少女的道路没有世人相信得那样美好,它充满了荆棘与泥沼,所以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开始学会抱团取暖。”
“建立师徒关系确实存在契约,这种契约名为约定,在这种名为约定的契约里我们互相起誓绝不叛离最初的道路,我们互相信任,互相监督,互相建立牵绊的同时又成为各自的羁绊,告诉彼此如果有一天我们其中一人不慎坠落也要将其拉起。”
“最后,请一定要记得不要让谎言成为分割我们的利器,即使再怎么迫不得已。”
后退的脚后跟停了下来,正好是天台的另一侧,她一直面朝向白秋檩却能够清楚地记得两边之间的距离,看来所谓的“第三个家”也有其背后的故事。
远天的弦月还是那么明亮,自古以来它都是契约的见证者,也不知道自从它存在期间见证了多少誓言,多少约定。
现在,它的工作量又多了一分,那就是在名为约定的契约中见证一场名为师徒的同伴关系诞生。
“所以,想好了吗?你做我的徒弟,我当你的导师,和我走到魔法少女的最高点,打破这不美好的宿命。”
月光洒下的银灰落在少女的身上,为她披上薄薄的轻纱,宛若月亮的女儿一般,神秘,优雅。
她微笑着伸出手,向不远处的呆滞少年发出邀请,无声询问是否要接受这份没有契文的契约。
“嗯,当然,我的回答不会改变。”白秋檩一步步向着对面走去,漆黑的夜色中她的身影再一次发生变化,只过了几分钟的间隔白发的白秋檩又一次上线,她同样抬起手伸出小拇指,迎上那恭候多时的小指勾。
“往后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