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星期六,即使在双休,我们也坚持不懈地打着锄大D,到场的有崔隽、万雪霏、天琳、斯文和我,欧阳要备战这个赛季的球赛,小蓝要准备学生会的竞选,夕夕天天跑到各大高中对各庭辩队进行采访,都来不了,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不采访我们去采访这些人,无论这些人说什么,他们都是外校的,也写不到校刊里啊?夕夕告诉我这是侧面描写,要通过其他庭辩队的描述来突出我们的形象,我寻思整个市里实打实跟我们辩过的只有四个队吧,你确定能问出来信息?反正这些也不归我管,我还是继续参与到对局当中,争取让别人请我下一顿米粉。
斯文坐在电脑前面看《痴男怨女对碰火花星3》,这玩意能出续集是本年度除了我坐牢以外最令我震惊的一件事了,近几年的动画电视剧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第一部做的很好,第二部就变得差强人意,要是出了第三部,几乎就彻底烂完了,明明剧中角色一个都没换,然而灵魂就像被夺舍了似的,干出种种抽象到无法描述的行为,让人不得不怀疑编剧小时候是受过校园霸凌还是家庭暴力。我国古代的战术大师曹刿先生曾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没想到这句话在两千多年以后还能用,恐怕他自己都想不到吧。
而他为什么宁愿冒着吃到史的风险也要看这个呢,没人能解释,对此崔隽认为是他输得太惨,连续四天输了个精光,不得不天天请客,精神受了刺激,需要用另一种更强烈的刺激来中和。我则猜想是他自童年时代就被父母押着强行看,已经形成了某种依赖,即使是史,也要无畏地去吃,我相信很多看番的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受罪的。
不过看这个第三季只是他消磨时间的方法,他更主要的任务是管理校园法庭官网。自从要恢复庭辩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官网的注册人数就迎来了一波小高潮,吓得斯文连夜把自己这半年发的女仆装删了个干净,不然新用户进来会以为这是什么女仆装交流论坛,被老师找上可就不妙了。删了之后他又痛哭流涕的向我倾诉,我说你这是活该,你一开始要管理员权限的时候就该明白,只要天琳在,校园法庭随时都有可能开启,你还往里面随便发女仆装,把这么大个官网当你的收藏夹了吗?
所以,斯文就不情不愿地承担起了管理校园法庭的责任,置顶重要的,删掉过激的,把说话乱七八糟的封号。他以前在官网发女仆装的时候经常被封,天天骂管理员是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没想到现在他自己也要干这个活了,知道什么叫屠龙少年终成龙了吧。
但是从十分钟前起,斯文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
作为斯文的多年好友,我很了解他,他平常就是个宅男半吊子之流,每天都显得没心没肺嘻嘻哈哈,像个张牙舞爪智商没进化的猩猩。能让他露出这种严肃神情的,上一次还是怒怼赵扬帆的时候。
于是我停下手中的牌,问道:“斯文你怎么了?官网有问题了吗?”
其余几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异常,纷纷把牌放下,看向斯文。
斯文没有回答我们,他坐在那里,看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
“没事吧?”
我意识到情况确实不太对了,站起来走向斯文。
斯文的手没有离开鼠标,只把上半身转向我们,他脸色苍白,缓缓地说:“班长,叶子......不好了,有人......有人要......”
有人怎么了?
“有人要起诉我们。”
活动室里原本热闹的氛围沉寂下来,沉寂了大概一分钟,大家都在接受着这个信息。
起诉?不是,真有人要反对开庭啊?
我震惊了一刹那,随后反应过来。其实挺正常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虽然说大部分学生都支持校园法庭的建立,但是云起总归还是有几十万学生,这么多学生里面跳出来一两个人反对,那再正常不过了。再说,我们背后还有云起的十多个庭辩队撑腰,连我都不觉得慌,斯文你怎么这么害怕。
天琳更是直接开口:“我说斯文你怎么变这么怂了,不就是有人起诉吗,谁知道他是哪里来的UFO,把他辩倒不就行了,吓成这样。”说着拍了拍斯文的肩膀。
“就是,你平常那种愿意为女仆装献身,敢当着全市直播大骂赵扬帆的勇气去哪里了?”我也附和道。
“班长,你想的太简单了。”斯文把身子转回电脑,打开了一个网页,我们都凑上去看。
这个帖子写的很简短,内容是这样的:
『云起市蓝天辩论队,反对在云起市建立校园法庭,现已决定对该提案进行起诉。
出庭者为
主辩 祝辞
一辩 文心言
二辩 武治
三辩 周林佳怡
请云起市王牌庭辩队按时出庭进行辩护,不出庭以判负处理。』
???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我记得上次投票决定谁对阵旌歌的时候看到了很多没见过的庭辩队,但是完全不记得有个什么“蓝天辩论队”啊?我赶紧把那个投票的帖子打开,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没有这个队的名字。
“这么说来,是这个学期新建的庭辩队咯。”我提出自己的看法。
“他们自称的是‘辩论队’,说明他们从本质上就反对校园法庭,”崔隽也说出了猜想。
天琳说:“那不还是UFO?既然是UFO就不用管他了,到时候我们上场把他们辩倒,看谁还敢动我们的校园法庭!”
“哦,这样吗。嗯,好的,谢谢你,再见。”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的万雪霏放下手机,参与到我们的讨论当中,“我刚刚让朱萱子去查了一下,反馈的结果是在评议会的系统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个‘蓝天庭辩队’的信息,同时也没有在云起的校园法庭里有注册记录。”
那不是说明他们是个野队吗,都得不到官方的承认,我们还有什么必要跟他们辩,他们就是有一千个反对一万个拒绝,也是没有资格跟我们辩驳的好吧。
“我刚才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多问了几句。”万雪霏叹了口气,继续说,“因为现在校园法庭还没有正式重启,所以,现在的起诉辩护其实都是归云起市教育局直接管理的,这就导致,现在提出起诉或者实行辩护,都是不需要有注册资格的。”
“所以我们还是得和他们辩一场。”崔隽总结道。
天琳露出一副计划被破坏殆尽的神情,愤然道:“真是可恶...本来星期一就可以起诉不上早自习的,非要先跟他们辩,浪费时间......看来必须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小弟,你打个电话通知欧阳,斯文你发个帖,就说欢迎他来踢馆!小叶,去占位置,我们来开作战会议!”王大小姐您又在这擅自安排了,我告诉你,想让我去占位置,你先去米粉店里站三个小时体验一下底层劳动者的艰辛再跟我说。
谁知崔隽还没把电话拨通,斯文就打断了他,“我还没说完呢,他们还发了一个视频。”
哟,还有自我介绍么,于是我们又凑到电脑屏幕前观看视频。我倒要看看这个野鸡庭辩队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公然跟评议会唱反调?
视频开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春意盎然的绿草坪,有点像某个古早系统自带的壁纸,然后这个壁纸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眼镜,留着厚刘海,看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普通到什么地步呢,如果我们班有这样一个女生,那我可能一个学期学完了都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简单来说就是不引人注目,存在感太低了。她扶了扶眼睛,就开口说:
“大家好,我是蓝天庭辩队的周林佳怡。”我刚刚就想吐槽了,这种两个单姓强行拼成复姓的做法真的好吗,那些起名字的家长就为了把自己的姓全都加上去,也不惜弄出来个像复姓又不是复姓,看上去毫无美感的名字?
“同学们现在应该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要反对这个议题,明明校园法庭对于你们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估计同学们现在不只是奇怪,估计还想把你们这群来搅局的打一顿,我看这个起诉声明底下已经有不少评论了。难道你们也有什么特殊目的,但是又要用这种方式引人注意,最后走旌歌庭辩队忍辱负重的老路吗?
“我们都知道,云起市有很多知名的学校,比如广宣中学,实验中学,云大附中,等等。”这话倒是没错,这三个学校大概就是云起前三了,我曾经问过天琳来云起的时候为什么在三强校偏偏选了没有庭辩队的实验中学,她说:“其实和你一样,被广州的那些破事搞烦了,想找个没有辩论队的学校安安静静过三年。结果我一来就控制不住自己,还是想说话。”还好她没控制住,要不然也不会有我们的那些精彩故事了。
“同样,这些学校里也诞生了许多有名的法庭辩论队,比如王牌庭辩队,旌歌庭辩队。”把我们放在旌歌前面吗,看来这个来踢馆的还是挺认可我们的实力的,我的不满略微减少了一点。
“这些建立的校园法庭在很大程度上都为各学校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些法庭辩论队也为校园法庭付出了很多。”诶,你们这不是都知道吗,那你们到底要反对什么啊?我更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她接下来的话解答了我的疑惑。
“但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我是来自泰安区云乡中学的一名学生,我早已关注校园法庭多时,也尝试过在校内建立校园法庭辩论队,但是我失败了。”
哪,哪里的学生?
“每次我向学校提出申请,都无一例外地被驳回了,拒绝理由很多,例如缺少设施,教师无法担任指导老师,学生不需要,在市区的校园法庭办得如火如荼的同时,我们这些偏远地区的学生却完全没有参与其中的资格,只能一步一步地看着你们的辩论与我们越拉越大,也是因为没有校园法庭,我们甚至连政法大学的保送名额都无法争取。请问,这一切公平吗!”她语速越来越快,平静的脸也显现出激动。
我必须跟看不懂的读者解释一下,云起一共是八个区,刚刚所说的市区有三个,广宣区、纤云区、红海区,广宣是实验中学和广宣中学的所在地,纤云有纤云中学,红海区则有六中撑腰。此外还有稍微偏一点的两个区,沙涌区、南桥区,而绕着云起的市郊三区分别是昴川区、泰安区、云断区,云断区我去过很多次了,昴川区在建队时期找欧阳行之的时候去过,泰安根本没去过,根据我的印象,这三个区虽然叫市区,而且面积很大,但完完全全就是破农村,这几年脱贫攻坚稍微改善了一些,但还是荒凉的不行,所以说这里的学校都建不了校园法庭吗,我们以前完全没注意过这个情况啊。
而且原来的校园法庭评议会也是混账,能想出法来管我们的课外活动,就没有时间想想乡下同学们的需求吗?
视频还在播放:“在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其实我很感谢王牌庭辩队,因为是他们结束了校园法庭这个荒谬而不公平的机构。但是我却没有想到,你们居然又提出要重新建立校园法庭,继续这个会拉大城乡教学差距的存在!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忙着联系我们这些乡镇学校抱有同样想法的辩友,临时组建了这个蓝天辩论队,希望我们的发声,能够改变你们自以为是的心态。同时,我会和我们的同伴们一起,努力赢下这场辩论,阻止你们重新建立它!感谢你们的聆听!”
这个既具有发声性质也具有战书成分的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斯文一脸无奈,估计他早就把这个视频看完了。这个视频的内容再度使我们集体安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视频里所说的话,唯一在动的,只有斯文挪动鼠标查看评论的手,他还要忙着监视评论区。
最后,崔隽轻笑一声,把笔重新转动起来。
“原来是出于这个角度,是我们失算了。看来这次的庭辩,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