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公寓的导航图数据和门禁接受完成后，白绮绕到降落台边缘，一跃而下。
安全降落，身上穿着着千叶沙罗帮忙弄来的公司制服，没人发现她。
白绮是按照分析系统给的导航路线走的，虽然真的安全着陆，但她发誓不会再走第二次。
即便有着反重力系统，但那上百米的自由落体体验一点都不好笑。
按照千叶沙罗说的，她现在应该去公寓。
顶头上司可比远在天边的皇帝可怕多了，白绮也能够理解。
本来白绮说是可以帮忙干点事，毕竟这个身体战斗力这么厉害，没想到千叶沙罗好说歹说让她千万别出门。
凌晨两点。
残存的半张脸保持着哀嚎的表情，断裂的四肢散落一片，血液与焦糊电池燃烧产生的铁锈味放射在枯黄的灌木上。
回想起战斗的场面，她一直对自己为何能控制黑墙疑惑着。
突然一丝危机感袭来。
轻轻敲开公寓门。
“安啦安啦，看看这是谁进来了？”
清脆的声音落下，刚打开门的白绮立刻愣在原地。
那是一种心脏被紧紧攥住的感觉。
猛地回过头，扫视周围，她确信刚才的行踪没有被跟踪的痕迹。
然后看向声音的来源。
【北条凛 人类女性 联合未来董事北条宏介的女儿 联合未来东京现任首席执行官 所属：联合未来】
千叶沙罗所说的“小姐”，昨天所有行动的策划者。
但为什么会在这里！北条凛现在明明应该在公司东京总部里听着千叶沙罗的汇报！
“白绮小姐居然联合鹿奈欺骗我，哎呀，真让人伤心啊。”
少女翘着二郎腿，双手玉指交叠，嘴角挂着无法琢磨的微笑。
屋内没有开灯。
像是被墨水洒过，月光被百叶窗切割得支离破碎，在高脚杯的漩涡中上折射出暗红的光斑。
北条凛举起酒杯，微微晃荡，晶莹剔透的特调加强威士忌波涛翻滚。
高脚杯缓缓倾斜，暗红的瀑布落入齿间。
白绮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张开嘴。
“嘘，安静。”北条凛纤细的食指抵在唇边。
睫毛跳动着，当虹膜完全暴露在月光下时，义眼的红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然后优雅地抬手，翻转手心，指尖对准白绮，轻轻勾动。
“过来。”
沉重的心跳都似乎随着手指的频率不断加速。
白绮错愕地看着着失去控制的双腿自己挪动，鼻尖渗出一丝冷汗。
“坐。”
当移动到沙发边缘时，接收到指令的身体立刻应声瘫下。
“喝。”
白绮看着自己的手，举起高脚杯，端至嘴边，努力抗拒身体进一步活动，却没有半点效果。
手只是颤抖了一下，液体便流进口中。
舌尖炸裂的灼烧感亦无法令动作停止。
当一切完成，手臂像断线的木偶失去力量，酒杯摔落在地，慢慢滚向一旁。
“呼……我……”
白绮大口喘着气，额头已经冷汗直流。
眼神微微撇过始作俑者便瞬间收回，一阵后怕。
根据原主碎片化的记忆，她本以为对方会是像前世所读的小说那般，位因年轻便身居高位而天真不晓世事的贵族小姐。
但现在来看，错得离谱。
在这个有对应数据芯片便可轻而易举获得所有知识的时代，没有人是好对付的。
无论轻视任何人，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碰……”
北条凛缓缓看向滚至脚边的高脚杯。
“看来，白绮小姐今天不太高兴呢。”
话落，白绮感到喉咙一阵绞痛。
“别忘了，你的职责是仆人，是我让人把你弄出来，某种程度上我是你的恩人不是吗？”
黑暗中嘴角的弧加深了半毫米，似笑非笑的表情后，空气又凉了几度。
“呃……呜……呜呜……啊！”
只觉周围的氧气密度已经降至令人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仿生人是不需要呼吸，她却感受到即将窒息的恐惧。
原因从白绮看到北条凛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心脏被攥在别人手中。
自己不是突破代码限制的异常个体，最上层的生杀予夺权依然在权限所有者公司即北条凛手中。
白绮想起了那些之前被她用黑墙操纵的人，和这并无差别。
在无能为力的绝望中见证死亡，还是被自己的手杀死。
毫无疑问，没有人不讨厌这种感觉，至少，没有人想自己体验这种感觉。
心情与状态同时滑落谷底。
“你有三十秒钟的时间。”
北条凛站起身，手指在空中划过，瘫坐在沙发的白绮被线随之被提起。
“捡起酒杯，我就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她用高跟鞋轻顶高脚杯。
玻璃发出粗糙的摩擦声，滚至白绮脚边。
白绮试图挪动身体，让手伸向杯子，然而哪怕是一公分的距离都没有拉近。
身体的控制权限被剥夺了。
“这怎么可能！我根本动不了。”
心中的呐喊，却是从声带发出。
“二十秒。”
北条凛冷冷竖起修长的手指。
“这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和我无关。”
白绮的瞳孔扩张到最大，眼球死死盯着不到近在咫尺的酒杯，眼神中写满惊恐与慌张。
手脚保持向前的姿势死死定在原地，但当她偶然做出回缩姿势时，却动了一瞬。
（无法向前，但可以向后！）
“十五秒……”
白绮放弃试图拿起酒杯的想法，猛地尝试转身，后退，逃离这里。
没有任何犹豫，哪怕下一秒北条凛可能就会愤怒，将她的身体恢复出厂设置，将她的意识彻底抹杀。
大概是意识真的克服代码，或是北条凛单纯没有限制。
两秒钟的时间内，几步足足平移出六七米的距离，右脚已经跨越门框，离开这里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也仅仅只有两秒。
“逃跑是可耻的。”
北条凛表情如常，打了个响指。
“而且你跑不掉。”
白绮的身体就这么保持着跨步姿态，像是木偶剧上的单腿天鹅，突兀地向后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走回原来的位置。
金属鞋底踏在地面碰撞的杂音，恰好同提线木偶被操控的机械运转声一样。
“十秒。”
“……”
“五秒”
白绮看着北条凛缓缓向自己走来，却无法做任何事。
高跟鞋接触到地上的高脚杯，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北条凛的眼神扫过在她的衣服。
白绮被玻璃破碎的刺耳声惊醒，盯着碎片继续挣扎，想要唤出黑墙吞噬掉自己身体里限制的代码。
对于这种反抗，北条凛仅仅只是轻敲手心，清脆的碰撞声后，刚出现的红光立刻烟消云散。
“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自残可不是好习惯呢。”
当白绮从窒息的感觉中脱离时，挂着微笑的脸庞已近在咫尺。
白皙的皮肤在黑暗中近乎苍白，皮下纳米护甲霜花般若隐若现，月光在表面折射出在几何状的破裂光痕。
令人夺目的面容后，长发覆盖着液态银的光泽。
“零秒。”
“很遗憾，时间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