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条凛待她从咳嗽中缓过一丝，慢悠悠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在脑机中操作进行下一个环节。
白绮的身体突然一滞，然后一动不动。
不是因为动不了，而是她的意识正努力控制着身体。
鼻尖渗出一滴温热的汗珠。
（该死……）
唇齿间的气息温度正迅速上身，
但白绮发现，意识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小。
她的手抓在沙发的缝隙中，另一只顺着眼神，朝向几步外正挂着冰冷微笑的，这片空间里唯一的人。
僵硬到颤抖的手指已经失去控制。
手在空中胡乱的抓动，脚砸在皮革表面上蹬来蹬去视线蒙上一层水雾。
“你这个……该死的……变态……”
双睛里跳动着两团火焰，一团是愤怒，一团是情欲。
北条凛优雅地翘着二郎腿，鞋子挂在脚尖晃荡，满意地欣赏着意识与身体间的挣扎，自己和自己打架，羞耻心与生物性的对抗，无比美味。
还抽出空让机器人把玻璃碎屑打扫了，以免等摔落到地上受伤。
白绮极力操控牙齿抬起，咬破舌尖，血液从破口流出，铁锈味沁散在齿间，试图用血腥气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身体在反抗她，意识也逐渐涣散。
一个不慎，身体普通从沙发滚落到地毯上。
并不似地板冰凉的触感，无数细丝构成的毛绒表面，
滑腻的表面触碰到肌肤，如同羽毛在痒点蹭过，让人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白绮控制着另一只手，想要掐住自己的脖子，然而根本使不上任何劲，绵软的力度，除了加剧敏感外毫无作用。
胸腔间灼热的温度，每一次气息的交换都让身体的渴望加剧。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白绮头呲欲裂，眼睛瞪着安静欣赏这一切的北条凛，如果可以用眼神杀掉对方，对方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她很快连眼神都无法控制了。
白绮看不清眼前的的一切，她只感觉到神经拖着四肢移动。
（如果唯一的人从环境里消失的话……）
她主动关闭了身体的视觉听觉嗅觉，她感受到身体果然停下来了。
然而这将白绮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身体瞬间失去了目标，停滞一瞬后，疯狂痉挛的，撕扯着头发，撕扯着衣服，要撕碎触碰到的一切。
（不……）
白绮绝望地感知着身体正在做的事，意识彻底被吞噬。
当白绮意识恢复后，已至傍晚，残阳如血。
腿跪趴在地上，撑着身体的手臂各处都是血印与抓痕。
头发散乱，瞳孔无神得看着地毯，被撕碎的布料散落一滴，身体像是要散架一般。
汗水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薄雾，浸湿了地毯，身体冷下来后，风吹过全身凉飕飕的。
“嗯，嗯——白绮小姐在救同胞时毫不犹豫，对自己也……不还是犹豫了的。”
北条凛满意的声音传来，她坐在原位，一秒地看完全程，“对人类痛下杀手时毫不留情，对自己也是呢。”
从意识恢复后的短暂麻木中脱离，愤怒和耻辱感都已经消逝。
白绮看着北条凛一点一点靠近，走到自己手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什么话都没说。
虽然激动的情绪已经没了，但她还是不想和这个变态说一句话。
“喂，在回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可以起起了，那边有浴室，”北条凛用腿顶了顶白绮，看了眼时间说道。
“晚上还有事情，准备完，换上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白绮依然是没有说话，缓缓爬起身，向着浴室的方向走去，擦肩而过时，眼神深深看了北条凛一眼。
北条凛也没再开口，她看着背影，数据分析图中，六道防护屏障第一道已经破碎，第二道正疯狂摇晃，边角出现了裂痕。
“哗啦——”
“呼……”
白绮感受着水流从头而下，冲洗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双手撑在瓷砖上，慢慢抬起垂着的头，盯着镜中的自己。
右眼的瞳孔中，一枚红色的禁止符隐隐在虹膜表面闪烁。
那是仿生人禁止代码的储存位置，代码由她亲自设计。
上帝触摸泥土，人类自泥土中诞生。
无知便可永远留在伊甸园的温床，但知识令人垂涎欲滴。
亚当选择了知识，选择知善恶，吞下禁果。
人类被赶出伊甸园。
只有伊甸园，才会有繁荣的文明。
白绮缓缓放下一只手，慢慢放到心口的位置，那里不存在心跳。
然后抬起手，慢慢贴近脸颊，手指颤颤巍巍地接近右眼。
指尖贴在眼皮上，水珠从关节滑至指腹，凝结成珍珠般完美的水滴。
指尖一点一点用力，指甲慢慢插入人造皮肤。
水滴表面折射放大出瞳孔中漂浮的，被设计成毛细血丝样子细小密集的限制代码，如同张牙舞爪的蜈蚣。
“呃啊！”
突然，眼球部位的防护系统释放出高压电击，电流和剧痛顺着水传遍全身，白绮瞬间动弹不得。
（为什么，以前没有想过这种事……）
“呼……”
手中再尝试打开黑墙，但流窜AI似乎没法攻击白绮自己。
片刻后，白绮长呼一口气。
（不，怎么可能没想到？）
机器人三原则之二：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
这一诞生自科幻小说的理论，早在百年前成为机器人学研究的公理，仿生人禁令自然也是以其为蓝本
（正是因为想到可能会有仿生人想摆脱禁令，才这样设计）
一但检测到发生试图物理消除禁令的行为，代码存放地——眼球、心脏或是手腕都会发出进行自卫。
拔出眼球来摆脱禁锢这种事情不现实。
其他仿生人或许可以强人忍住剧痛，强行靠这种方式觉醒，但自己不行，不知为何自己体内有着足足六道禁锢。
其次失去眼球，也仅仅能破开一层禁锢。
每当白绮想要控制身体，违抗指令，视野里就会出现那道饱和度拉满的信息框。
【请输入密码】
密码是什么？
1999到底是什么的密码？
完全没有头绪。
（即使现在摆脱禁忌，能够逃离，事后自己也难逃一死）
（忍一时，风平浪静……）
水流冲头顶淋到脚尖，雾气与自动洗涤器的泡泡充满浴室。
白绮第一次作为仿生人感受淋浴，感受到肉体与心情同时被水流洗礼。
血腥气味、汗水、身体表面所有的液体、污渍被水流一同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