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王凡哲和缪斯·拿破仑两个人之所以能在深秋的暖阳中惬意安稳的学着下棋，全都因为有人为他们负重前行。
从皇宫出来，波拿马·克劳福德一整夜都没合眼，他带着巡城的卫士将整座皇宫的废墟全都翻了个底朝天，将一切可疑的东西全都收集保护了起来。
“大人，您看，这已经是全部的尸体了。”在克劳福德面前，地上摆着六具焦尸，已经几乎辨别不出人形了。
“法医来了吗？”波拿马·克劳福德俯下身子，似乎想从这已然不成人样的焦尸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很快他就放弃了，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没有那个本事。
“来了。”说曹操曹操到，大老远就看见一道臃肿的黑影朝着这儿蹒跚而来。
“麻烦了。”波拿马·克劳福德让开一条道路，法医身穿厚重的防护服，带着诡异的乌鸦嘴面具，朝着克劳福德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滚开！我要见陛下！”皇宫外突然发出了一阵骚动，克劳福德眉头微皱，从停尸的内庭走出门外，只见一众大臣正在门外的封锁线前一阵骚动，一个个群情激奋，仿佛下一秒就要翻过封锁线闯进来。
“都冷静！”克劳福德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迅速采取行动以平息局势。他抬高了声音，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他的话。
“陛下呢！我们要见陛下！”克劳福德的出现并没有什么作用，这帮群情激奋的大臣们仿佛是死了亲爹，一个个哭天抢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兰德尔·拿破仑已经驾崩了。
“刷！”克劳福德知道，这帮人嘴皮子是说不通的，于是他直接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那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瞬间让原本吵着闹着情绪激动的大臣们被这一下震慑住了，场面安静了许多。
“陛下遇刺，重伤不醒，现已转移至僻静绝密处，由公主殿下亲自照料，我奉公主之令，在城中捉拿刺客！还不速速退下！”
“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既然陛下无恙，我等应该侍奉在陛下左右，随时听候调遣！”大臣中还是有不要命的，在人群中鼓动口舌,煽动着大臣们的情绪。
“哼！”克劳福德冷哼一声，平时献计论策见不到你们，现在出了事儿你们倒冒出来表忠心了，他大步向前，将佩剑直指人群，一瞬间那群原本群情激昂的大臣顿时鸟作兽散，立刻给克劳福德让出了一片空地。
“陛下遇刺重伤未醒，已秘密转移至安全地带，此地为绝密，除公主殿下与我外无人知晓，目前魔族刺客尚未伏诛，你们吵着闹着唯恐外人不知，你们是想给刺客引路补刀吗？再不退下，后果自负！”
“这。。。。。。这只是你一面之词！”即使这样人群中还是有人嘴硬：“万一是你万一是你和魔族沆瀣一气，意图谋反。。。。。。。”
话还没说完，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一道寒光便架在那搬弄是非的人的脖子上，波拿马·克劳福德认出了这货是谁，圣国的财政大臣，由五公爵之一的赫尔墨斯家主安排上位。
如此聒噪地煽动人群，想来是他的主子为了陛下的消息派他来探听虚实的。
“你。。。。。。”财政大臣被克劳福德这般果断吓得是抖如筛糠，原本跟吃多了萝卜乱响的嘴现在也磕磕巴巴，说不出来完整的一个字。
克劳福德的剑锋紧贴着财政大臣的喉咙，他冷冷地盯着对方，目光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绝：“我波拿马·克劳福德一生忠于陛下，岂容你这等鼠辈污蔑？若你再敢胡言乱语，我这剑可不认人。”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财政大臣的脸色苍白，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克劳福德的底线。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明白了，克劳福德大人。我这就退下，不再多言。”
说完，他急忙后退，消失在人群中，而其他大臣见状，也纷纷散去，不敢再有异议。
克劳福德收起佩剑，重新回到宫殿的废墟内，此时鸭嘴医生正将一具烧的最黑的尸体大卸八块，剥皮拆骨后又按照不同的部位仔细分类，场面上无比血腥。
“。。。。。。”饶是克劳福德见惯了大场面，但眼前的场景还是让他感到一阵不适。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然后向鸭嘴医生走去。
“医生，有什么发现吗？”克劳福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鸭嘴医生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来，他的面具上沾满了血迹，从不大的眼镜中射出幽异诡暗的光线，仿佛在审视屠宰场的肉货：““这些，是圣国人，应该是皇宫的侍卫与佣人，死因并不是魔法的爆炸以及后续的大火，而是被割断了喉咙。”
鸭嘴医生将胳膊上的血迹擦在自己厚重臃肿的防护服上，将手里的刀片凑近焦尸的脖子，将那致命的伤势指给克劳福德看。
“。。。。。。”克劳福德没有言语，只是将眉头皱的更深，他去翻查每一具尸体，都在咽喉处发现这刀痕，如此凌厉果决的杀手，这是怎么摸进皇宫的？
“有发现刺客的踪迹吗？”克劳福德问。
“在这儿。”鸭嘴医生重新回到那句已经被他拆的七零八落的尸体前，说出了这具焦尸的身份。
“怎么知道的？”克劳福德强忍着不适，凑到尸体旁边，那尸体已然烧的面目全非，完全不成人样，根本辨别不出原来的身份。
“看这里。”鸭嘴医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凸透镜，递给克劳福德，示意他拿起来看。
“什么东西？”克劳福德拿起透镜，竟然惊奇的发现眼中的一切都无比的情绪，来不及感叹，克劳福德便顺着鸭嘴医生刀指的方向看起。
“这是什么？”透镜内的是一块小巧精致的碎骨牢地钉在尸体的左臂骨上。
“一块类似于肋骨的结构。”鸭嘴医生握着手术刀将这些碎骨一个一个调开，露出依附在骨头上鼓鼓囊囊的一小片软肉，上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血管。
“这些软肉据我的观察应是接受释放魔法的腺体，通过这些腺体便可以将人体内的能量转化成魔力，从毛孔中释放出来。我将之命名为魔腺。这样重要的器官自然会有保护，于是诞生了这些坚硬的小型骨头，就像肋骨保护内脏一样将这些腺体团团围住。这些小型骨头能够抵御绝大部分的冲击，甚至即使被击碎，骨头的残渣都不会危及到这些腺体。”
“西方大陆圣国教会体系下信奉圣光教会的范围内人种的骨头大多数278块，而魔族群岛类人的骨头286块，这些差异便出现在这里，你看。”
鸭嘴医生随手拽来一具普通人的尸体，手里的钢刀运转如飞，克劳福德只能见到一片乱飞的光点，那焦尸的胳膊便被完美地切割开来。他的动作精准而迅速，每一刀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看，这里。”鸭嘴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奋，看来平时他从未与人谈论过自己的研究，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愿意了解的人。
“圣国人的魔腺对比于魔族人并不发达，甚至缺失了许多，因此圣国人相比于魔族人缺少的几块骨头，所以魔族人的身体在更多魔力的加持下远比我们更加强壮，战场上甚至两到三个人才能战胜一个魔族兵，但是，”
说到此处，鸭嘴医生的声音里有着抑制不住的癫狂与欢愉，就像是便秘了许久的中年男性终于在马桶上释放的那种无法自拔的通畅：“我们圣国人有一个优势，他们没有，在这儿，就这个，这块腺体魔族没有，经过我的实验，我发现就因为有了这一处腺体，我们可以接收到圣光教会的圣光术赐福。”
“这使得我们圣国人虽然在魔力上不如魔族，但在圣光的加持下，我们能够获得与魔族相抗衡的力量。这正是我们圣国人的独特之处，也是这么多年我们能够与魔族抗争到底的立足之本。”
“你是怎么发现的？”克劳福德冷不丁地插了句嘴。
“我曾解剖过刚刚下葬的尸体，通过观察刚死之人尚且弥留的身体反应呃。。。。。。”鸭嘴医生显然是兴奋过了头，一个不注意将所有的实话全都撂了出来。
“原来是你啊。”克劳福德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善，自三年前神都城外就常有盗墓案发生，都是死者刚刚下葬第二天夜里就被曝尸荒野，这样的缺德事儿发生的多了甚至影响了神都附近的丧葬业，将安葬的传统从土葬改为了火葬。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克劳福德摇了摇头，主次他还是分明的：“按照你整理的证据来看，毁掉王宫的魔族刺客已经和王宫同归于尽了？”
“不，”鸭嘴医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指着魔族刺客的魔腺说：“这个刺客虽然是魔族，但魔法师的魔腺因为经常运用，会锻炼的异常发达，但这个刺客显然达不到这种标准，曾有一位百岁的魔法师在临死前自愿将身体赠与我让我解剖，我在他的体内观察到他每一颗魔腺都有眼珠大小，很可惜我的图集没带在身上，否则就可以让您更直观的感受到这二者的差异。”
“所以说，魔族的刺客并不只有这一人，还有一个破坏力高强的魔法师潜入在神都内？”克劳福德的眉头紧锁，他意识到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如果真的有第二个魔族刺客在城中，那么情况就更加危险了。他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刺客，否则整个神都都可能陷入恐慌和混乱。
“很抱歉，破案并不是我的职责，这就需要您来处理了。”鸭嘴医生将验尸的器具收好，准备离开。
“医生，留个名字。如果还有什么线索好有地方找你。”
“。。。。。。叫我达·芬奇吧。”鸭嘴医生停顿了一下：“想见我的话就去城外南边的小镇，找画家莱昂纳多，约定好时间和地点，他知道怎么联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