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章
“卡尔·赫尔墨斯会长，我很高兴您能有如此的觉悟。”波拿马·克劳福德在来时便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北方边境魔族重病压境，神都周围的最近一批的钱粮物资在三日之前就已经被紧急调拨前往前线，现在，神都到赫各罗镇之间找不到能直接投入战后救援的物资了。
虽说其他城镇也已经在加班加点的调运物资，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最近一批粮食到赫各罗镇大概需要七天时间。而赫各罗镇的残余粮食，最多最多也只能坚持三四天。
所以，为了能挨过这粮食危机，是否能从哈耶克商会嘴里抠出来钱，便成了波拿马·克劳福德此次前来拜访卡尔·赫尔墨斯会长的关键。
“但眼下，魔族大兵压境，国家一时间调用不来物资和人手，但是赫各罗镇的居民百姓却等不了那么久，正所谓生灵有倒悬之急，还希望卡尔·赫尔墨斯会长能慷慨解囊，以您的名义捐出一笔物资来，解救赫各罗镇的百姓于水火之中。”
果然来了。卡尔·赫尔墨斯心中了然，这位辅政大人之所以能在他这儿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就是为了城外那些贱民。
他轻抚着自己那修剪得体的胡子，缓缓开口：“波拿马·克劳福德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哈耶克商会做的是生意，讲究的是一个公平买卖。如今这局势，风险极大，我们商会若是贸然出手，恐怕会损失惨重啊。”
“再说，在下当然可以去解决这燃眉之急，但这城中灾祸，又岂能是我一家之力能平息的了的？这群刁民天生下贱，若是这次我开了先河，他们怎会学的感恩，怕不是像泥潭里的水蛭，越吸越多，最后反而将我拖入泥潭，不得脱身。波拿马·克劳福德大人，您说，我是不是很冤枉？”
如果这笔钱是用来讨好贿赂这位帝国辅政，那无论多少金银都物超所值，毕竟这位是圣国中枢决策层，结了善缘，以后商会办事也方便许多。但要是拿去救那些贱民，卡尔·赫尔墨斯是打死也不会愿意的，他宁愿把粮食和布匹扔进河里，好歹能多听个声响。
在卡尔·赫尔墨斯看来，这群贱民不过是蝼蚁一般，生生死死，对大局并无影响。而他却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救他们，这笔买卖，实在是不划算。
“卡尔·赫尔墨斯会长，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波拿马·克劳福德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我们身为贵族，享受了百姓的供奉和敬仰，自然也要承担起保护他们的责任。
如今魔族压境，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再说，哈耶克商会作为圣国最大的商会之一，也应该承担起一份社会责任。
您要是愿意出手相助，不仅是对百姓的恩赐，更是对圣国的贡献。这样的善举，又怎会有人敢忘恩负义呢？若是袖手旁观，岂不是和之前被我拿下的那些地痞流氓一样？我相信以卡尔·赫尔墨斯会长的人品和见识，断然不会做这样愚昧无知的事情，不是吗？”
卡尔·赫尔墨斯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自然听得出波拿马·克劳福德话中的威胁之意，这里又提到了先前被波拿马·克劳福德那些个护院泼皮，是在拿那些人的身份晃点他。
毕竟那些人的确都是商会暗地里养的一些打手，若是波拿马·克劳福德真的不顾一切地和他撕破脸，那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换做以前，卡尔·赫尔墨斯或许还会开始思考利弊，判断局势，然后徐徐图之，这是作为一个商人的最基本的能力——无论他喝了多少酒，他总能在觥筹交错中判断出最合适的价格。
但今时不同往日，此时的卡尔·赫尔墨斯并没有往日的睿智和冷静，这一段日子他过得可并不如意，被怪盗打劫的愤懑、被魔族无视的羞愤、被土匪挟持的恼怒，林林总总集合到一起，再加上一点儿酒精的催动，让他的理智在这一刻变得模糊，怒火正逐渐在他胸口中累积，随时会爆发出来。
“请您注意您的言辞，辅政大人。”
卡尔·赫尔墨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们商会做事，向来都是按照规矩来，不会被任何人威胁。”
波拿马·克劳福德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卡尔·赫尔墨斯的愤怒，“我当然知道哈耶克商会的规矩，也从未想过要威胁您。
我只是希望您能明白，现在的局势非同小可，赫各罗镇的百姓正在遭受苦难，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
作为圣国的一份子，我们有责任和义务去解救他们。”
卡尔·赫尔墨斯冷笑一声，“辅政大人真是宅心仁厚，可惜在下是个商人，只懂得如何赚取更多的利益。
若是让我拿出物资去救那些贱民，那岂不是在砸我自己的饭碗？”
波拿马·克劳福德闻言，脸色不变，他轻轻的言语之中仿佛有千钧之力：“哈耶克商会的饭碗固然重要，但是赫各罗镇内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的饭碗也很重要，赫尔墨斯家族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经营了数百年，从他们手里拿走的东西何止饭碗？
他们能活，自然会想想忍忍算了，现在，他们的命都悬在了一根细线上。人若是没有活路，便会自己寻一条活路。他们可知道那水井是谁上的锁。到时候民情激愤，赫尔墨斯会长，您确定要为了钱袋里九牛一毛的钱财，而让这数百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吗？”
百年时间的横征暴敛，敲骨吸髓，有多少本来属于老百姓的东西被他们强取豪夺，现在百姓危在旦夕之境，让他松些口，从嘴里反刍些边边角角竟然对他们来说仿佛难于登天！？
“威胁我！？你威胁我！？”在酒精的催化下，卡尔·赫尔墨斯彻底放弃了所谓的修养和绅士风度，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波拿马·克劳福德的鼻子，怒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就凭那些个下贱的刁民也能撼动我的地位？痴心妄想！既然阁下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送客！”
“不好意思，卡尔·赫尔墨斯会长，”波拿马·克劳福德稳坐在席位上，却好像铜浇铁铸的城墙一般，寸步不让：“我今天来，不是请求，不是协商，而是命令。”
一瞬间，场内外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点燃到了极致，卡尔·赫尔墨斯咬着牙，恨不得将牙缝里的空气全都咬碎：“来人！来人！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