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丝轻轻敲打着窗户,发出细微的声响。夏泠从睡梦中醒来,额头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汗水,梦中的画面依旧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让他不禁有些失神。
那是他童年时的记忆,医院的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年幼的夏泠跟在父亲身后走进病房,却看到父亲被医生匆忙叫走。他轻轻呼唤着母亲,可母亲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病床边的仪器突然发出“滴”的声音,一只一黄一蓝眼眸的白猫出现在母亲的病床上,伴随着淡淡的薰衣草清香。
白猫的出现吸引了夏泠的注意,他猫着身子试图靠近,白猫却调皮地跳下床,跑到了远处。于是,一场追逐战在病房里展开。夏泠追逐着白猫,忽略了窗外的雨水、床旁仪器的声音,以及从自己肩膀飘落的散发着一根暗金色光芒的猫毛,渐渐地,那根猫毛变成了白色。
当夏泠追着白猫从床底钻出时,他看到白猫从未关紧的门口的空隙逃出。一阵带着薰衣草清香的风铃声传来,吹开了病房那扇因父亲着急离开而忘记关好的木门。夏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踮起脚尖打开了那扇白色木门。
“叮铃铃铃……”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门后是一个全新的世界。粉紫的云霞倚傍着种满茶树的山头,山腰上的果树挂满了果实,山脚下的平地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儿,还有种着庄稼的田地。空气中弥漫着丁香、樱花、桃花、梨花、铃兰、郁金香等花的香气,还有令人安宁的薰衣草香以及从座座山头飘来的淡淡茶香。在远处无山的平地上,似是有着房屋点点。
白猫坐在花丘上,背对着夏泠舔舐着自己的毛发。夏泠越过门,门却自动合上了。白猫回头,露出笑脸,可脸上突然出现乱码,笑容咧到了后脑勺,原本清新的风也变得猛烈起来,夹杂的香气变成了石沙,扑向夏泠的脸。
夏泠向前走着,身形从五六岁的孩童逐渐变为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走过荒芜的沙漠,来到冰寒刺骨的圣诞夜,看到贫民窟的孩子在寒冷与饥饿中失去生命,怀中的圣诞袜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希望,身旁破碎的马克杯却渗出热可可,虚影中的劳伦斯为孩童盖上毛毯,而裂缝处还隐隐散发出姜饼的香气。他又来到战火纷飞的战场,政府军肆意虐杀“反动派”和百姓,血色硝烟中却飘落茉莉花瓣,花瓣触碰即化为糖霜,孩童虚影追逐着嬉戏,他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那红日白旗下的种种罪行,胸口闷痛却无法干涉。接着,他来到 20 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上海街头,目睹了一对母子被家暴,母亲在父亲离开后又责怪起孩子,在夏泠身旁的老旧木桌上,一口裂缝瓷碗渗出蜂蜜,那甜蜜的香气似是为孩子勾勒出一个美好的梦,引领他走向心中的桃花源,蜂蜜渐渐凝结,竟化作了一条精致的琥珀项链,静静地躺在桌上,闪烁着温暖的光。最后,周围景色又变幻回荒芜的沙漠,夏泠继续向前跑,路过阴森的老庙,翻过满是狐狸的大山,穿过时而华丽时而衰败的宫殿,手背传来阵阵刺痛,他却不停下脚步。直到最后,他成为迟暮老人,倒在沙漠中,被风吹来的石沙掩埋,在未被掩埋的右手手背上显示“仅存——0%”的奇异字样。白猫出现,望着沙丘哀叹:“还是没有抵住侵蚀吗?”此时,沙粒组成发光的“時”字,随着夏泠的呼吸明暗变化。
“嗡——嗡——嗡——”夏泠枕边的手机震动起来,还没等它震动个两三秒钟,猫老大便伸过猫爪关闭了闹钟,然后跳下床,抖抖身子化成人形,走出卧室,轻轻带上门,来到一楼厨房开始做早饭。
高压锅里的粥煮得差不多时,猫老大打开冰箱找鸡蛋,却发现冰箱里没有鸡蛋了。“哈,冰箱里没鸡蛋啦。”他自言自语道,“要不?去杂货铺里拿吧。”说完,关上冰箱门,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一阵带有薰衣草的清风飘来,猫老大打开冰箱门,一阵风铃声响起,他化作猫形跳了进去,顺带关上了冰箱门。
过了一会儿,人形的猫老大手上提着一袋鸡蛋,一只手端着点茶,一只手端着红茶,那两杯茶都散发着腾腾热气。他把茶放在桌上,将鸡蛋放进冰箱,关上燃气灶后,走上楼去叫夏泠起床。
“呼哈——呼哈——呼哈——”夏泠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喔哦,好巧啊,你醒啦。”猫老大推开房门,说道。“嗯。”夏泠应着。“早饭快好了哦,小子。”猫老大说完,便下楼去了。“嗯,好,知道了,猫老大。”夏泠望着猫老大的背影说道。
夏泠来到一楼,看到桌上的点茶,问道:“这点茶是陆廷灿先生做的吗?”“嗯。另一边的红茶是劳伦斯做的。”猫老大探出头来说道。“劳伦斯先生啊。”夏泠感慨道。
吃完早饭,在带有薰衣草香的清风送来风铃的铃声之后,夏泠打开房子的大门,和猫老大一前一后去往杂货铺。“反正现在还没有到营业时间,要不咱们先去时野看看吧。”化为白猫的猫老大趴在夏泠的腿上提议道。“嗯,好啊。”夏泠思考了一会儿后,答应了下来。
他们朝着杂货铺的深处走去,来到一扇门前,打开了那扇门。“早上好,劳伦斯先生。”夏泠告别猫老大后,来到一座英伦风格的庭院前。“嚯,嚯,嚯。是夏泠啊。”劳伦斯先生打开门,慈祥地笑道。“我来帮你处理信件了。”夏泠说道。“那你准备好了吗?”劳伦斯先生搞怪地问道。“我准备好了。”夏泠学着海绵宝宝的腔调回答道。
劳伦斯先生带着夏泠来到书房,夏泠看到地上铺满了信件,惊叹道:“我···我的天呐!这···这···这是一天的量?”“嗯,是的,没错。”劳伦斯先生依旧带着慈祥的笑容说道。
夏泠开始整理信件,突然发现一封儿童画,画中是劳伦斯先生与一群孩子们嬉戏。他心中一动,看向劳伦斯先生,却发现劳伦斯先生的眼镜起了一层雾。夏泠放下信件的手微微颤抖,却一不小心把劳伦斯先生所准备的红茶给弄洒了,茶水在桌面上形成了一片水渍,竟倒映出了夏泠先前梦中的沙丘景象,让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境。
“喵呜。小子,快到营业时间嘞。”猫老大从窗户跳进来,朝着夏泠说道。“那,我先失陪了。”夏泠跟劳伦斯先生告别道。“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孩子。”劳伦斯先生说道。
夏泠穿好店员服,站在前台等待客人。一阵风铃声响起,一位被淋湿的男人推开了杂货铺的大门。“欢迎光临,时野杂货铺。”夏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