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看，你也没那么吓人嘛~”
天蒙蒙亮，夏幽蝶揉着困得睁不开的眼睛，强撑起一抹笑容，对着桌台上的布娃娃颇为得意地呢喃——
布娃娃身上那积满灰尘的陈旧洋裙，早已被夏幽蝶丢进垃圾桶，她翻出前任租户遗落的针线包，对着手机里的教学视频，将娃娃绽开的接缝勉强缝合。
其中一个纽扣眼完全脱落，只能给它换个新的镀金纽扣。
在确定布娃娃的完整度让它不至于被水泡坏后，夏幽蝶又开始了清洗工作。
泡沫在瓷盆里不断膨胀，如同她悬在喉咙口的心跳，谁也不知道这位布娃娃到底是个什么生理结构，哪些是关键部位。
方才缝合时指尖一颤，竟扯出半簇发黄的棉絮，那一瞬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靠，我该不会把它肠子给薅出来了吧？
赶紧塞回去...
夏幽蝶有点心虚，好在定睛看去，布娃娃一红一金，两个纽扣眼睛仍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浸湿的棉布躯体在掌心愈发沉重。
温热的水流裹着多年的陈垢，在瓷砖上蜿蜒成暗红色的细流。
这布娃娃倒是乖巧，别说应激，就连反应都没有多少...
甚至让夏幽蝶短暂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就是只普通的布娃娃。
或是自己不小心把它洗死了...
直到偶尔与它短暂对视，它投来视线，用婴儿般清脆的嗓音喊一声“妈妈”，夏幽蝶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嗯，这是一只豪布娃娃。
只是夏幽蝶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称呼，她两世加起来也才18岁，别说当妈妈，她连当爸爸都没有考虑过。
不过夏幽蝶倒是有很多“养”手办和玩偶的经验...
当然，它们都是死的，和眼前这位不一样。
应该...也差不多吧？
“以后你就叫...“夏幽蝶的尾音被哈欠扯成波浪线，贴了几个创可贴的手掌轻捂嘴巴，她那熬了整晚的浆糊脑袋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名字，索性开口说道：
“米娅吧。”
没有办法，毕竟布娃娃不会说话。
夏幽蝶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名字，又不能一直布娃娃布娃娃的叫它。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只会发出单一声音的小生物，应该用它们喊的东西命名，比如皮卡丘和杰尼龟，但...
布娃娃有点特殊，总不能夏幽蝶也管它叫“妈妈”吧？
太怪了吧！
...
当晨风掠过晾衣绳时，梳洗一新的“米娅”被夹在上面，随风晃动的模样活像是个晴天娃娃。
潮湿的洁白长发垂落肩头，保持着的微笑弧度不再骇人，身上不着寸缕，白花花的布料洁净如新，那标准的五短身材看起来颇为滑稽。
在夏幽蝶的精心照料下，变得不再像是个狰狞骇人的鬼娃娃，反而像是个“fufu”。
很难想象，被夏幽蝶这般随意摆弄的它，几个小时前刚眼睛都不眨的屠宰了一个成年男性。
瞥一眼窗外初生的晨阳，熬了一整夜的夏幽蝶栽进枕头。
没过几秒，轻微的鼾声响起。
咔嗒。
晾衣架的金属夹齿突然毫无征兆地崩开。
米娅坠落的瞬间，满肚子棉花吞没了所有声响。
两条圆润的小脚踏着小碎步，留下一道混着洗衣粉香气的暗红水渍，爬到了夏幽蝶的床头，用那对看不出情绪的纽扣眼，俯视着睫毛正因美梦而轻颤的夏幽蝶...
米娅注视着，被撑圆的棉布腹腔渐渐起伏，仿佛在模拟某种呼吸频率...
...
梦境之中，夏幽蝶正踩着哥斯拉的脑袋。
前一秒，夏幽蝶命令它用尾刃劈开自由女神像。
后一秒，夏幽蝶又把熔化的金门大桥铸成王冠。
“皮皮拉，我们走~”夏幽蝶高指天空，显得尤为得意，全然没有注意云层里潜伏的紫色包装袋：“我们要夺走全世界的财宝~”
哥斯拉闻言仰天长啸，像是在回应夏幽蝶，但险些让她滑落。
得亏夏幽蝶眼疾手快，抓住了哥斯拉头顶的鳞片。
夏幽蝶没有因此恼怒，她嘿嘿两声，似乎很享受这种拥有力量为所欲为的感觉，直到——
一袋蓝月亮薰衣草味的洗衣粉划破云层，直接命中夏幽蝶的腹部，直接将她撞飞出去。
咚！
“啊！”夏幽蝶捂着并不存在的腹肌猛地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原来是梦...
浓浓的失落感袭来，冲淡了梦里暴发户的余韵。
她没有财宝，也没有哥斯拉，有的只有一个布娃娃...
想到这里，夏幽蝶抬眼看向阳台，结果发现晾衣架上空空如也。
不是，我女儿呢？
夏幽蝶彻底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
经过一整夜的梳洗呵护，每个男子汉大豆腐内心都潜藏着的母爱，被隐约激发出来。
听不到那声“妈妈”，还真让人有点不安心。
夏幽蝶一个鲤鱼打挺，试图起身寻找，但没挺起来...
因为某种温软的重量正跨坐在她腰间——那是一个陌生的少女。
晨光吻过少女玉雕般的足尖，沿着小腿曲线攀成光的溪流，正巧漫过她弓起的脊背。
她蜷在夏幽蝶身上，雪色长发铺作一匹月光织就的绸缎，发梢垂落处像是几朵梨花绽放。
大片初雪般莹润的肌肤毫无保留地流入夏幽蝶的眼底，让她变得慌张起来。
当真是用月光纺了线，朝露染了色，才如这般非人的皎洁。
可能是夏幽蝶的动作幅度过大，少女睫毛轻颤，惊醒了栖在上面的光斑。
她抬眼看向夏幽蝶，歪了歪脑袋，雪发从肩头滑落，露出耳尖一抹被体温烘出的淡粉。
等等...她这歪头的角度，怎么有点眼熟？
布娃娃米娅的身影，在夏幽蝶眼前逐渐与少女重合。
夏幽蝶不可置信的眼睛越睁越大。
少女与她对视的那对妖冶双眸，则更加佐证了她的猜想——少女的两个眼睛一红一金，瞳孔并非是常人的圆形，而是十字星形，透露出一种非人的诡异美感。
这少女，难不成就是米娅？
夏幽蝶疑惑的模样让少女薄唇轻启，唇缝漏出几缕薰衣草味的香味。
“妈...妈？“
我靠，还真是！
布娃娃成精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