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雨幕撕裂天际,肆虐的魔力在废墟间如冤魂般游走。
长枪贯穿父母身体时的情形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中,冰冷的尸体前,悔恨的钝痛一次次的撕裂着他的心脏。
【不要啊,不要啊。】
【为什么要让我独自承受这一切啊……!】
【谁都可以,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里吧——】
“哥哥?哥哥,快起床,哥——哥?”
希泽艰难的睁开眼睛,冷汗浸透的额发黏在少女掌心。若烟跪坐在晨光里,曾将他从地狱拯救出来的天使,此刻就坐在他的身边。
“刚才,做噩梦了吧?又梦到了讨厌的事情?”若烟的睫毛上缠着细碎的辉光,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动作慈爱而轻柔。
“是啊,不过已经没事了。”
希泽握住她的手,“……看到你的脸之后,梦什么的就忘记了。”
……睁开眼睛便能见到心上之人,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这样啊,那就好。”若烟伏下身子,给予他一个软和的怀抱。
“如果有下次的话,我会努力的出现在哥哥梦中的哦。”
“嗯,我会不抱什么期待等着的。”
他轻轻推开若烟,从床上坐了起来。
“若烟,昨晚睡得怎么样?”
“果然跟哥哥在一起睡觉很幸福呢~”若烟开心的在被窝里打起滚,脸红红的。
“昨晚,我做了个很棒很棒的梦噢?我梦到……”
她直起身,看向窗外毫无变化的庭院,落寞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嘛,果然只是个梦呢。”她轻笑着,像是接受了现状一般的伸了个懒腰。
“即使只是梦也已经足够美好了噢,那可是个非常非常棒的梦呢。”
“……是吗,那就好……我去准备早餐了。”
希泽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套上外衣向屋外走去。
“哥哥?你的脸好苍白……昨晚没睡好吗?我我我难道睡相很不好吗……?果然、早餐还是我来准备吧?”
“没事,我洗把脸就好了。”
希泽挥挥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计划成功真是太好了。)
他来到厨房,睡眼朦胧的珑璟正倚在灶台上等着他,狐尾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青砖。
“最外围的草皮也铺好了吗?”
“……马马虎虎吧,你不放心就自己去铺啊……困死了,你妹妹那边瞒过去了?”
“……嗯,她已经相信那是梦了,但愿如此。”
希泽拿起鸡蛋,叹了口气。
“……你也赶紧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休息一会吧,要是我俩都一幅半死不活样子的话若烟会改变怀疑的方向的……做好饭之后我去找你。”
“是是是,再见,你这个妹控混蛋。”
珑璟不满的甩了希泽一眼,看着他将鸡蛋敲出蛛网状裂痕,耷拉着耳朵朝阁楼走去。
注视着小狐狸的白尾巴消失在台阶上,希泽叹了口气,疲惫的看向屋外新植的土皮。
(跟记忆中的庭院已经没什么差别了……即使是出门应该也看不出来了吧?)
………………
………
月光劈开残枝断桠,在敞着门的木屋外铺上一层薄纱,银色的海浪在血色泥土之上流淌。
“……结束了?”
绕着庭院走了一大圈的珑璟插着兜向床上的希泽走去,他怀中的熟睡的若烟正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袖。
希泽抬起头,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指望你真是没个靠谱的时候,你个混蛋买了最便宜的昏睡符?两刻钟?”
他轻轻抚摸着妹妹湿润的眼角,要不是他把多余的昏睡符全放在口袋里了的话这个局面可该如何收场啊。
“你这不是有解决方法嘛,早点拿出来不就好了?还是说你在故意等着若烟「啾~」上来?”
“……我只是没反应过来。”希泽叹了口气,“……而且,你这家伙全听见了?”
珑璟不屑的朝希泽撇了撇嘴,“谁知道是不是呢。”她挑起眉毛:“喂喂~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个纯情的小男生哦~”
不过,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希泽的想法……都是相互喜欢的两个人了,亲一口就亲一口吧,反正就算真的走到那一步了希泽九成也会负起责任。
“呦喂,怎么还急眼了。”
珑璟弯下腰,丝滑的躲过希泽轻飘飘扔来的飞刀。
“……也不知道你们这群人为什么整天心动来心动去的,讨厌一个人可比喜欢上一个人简单多了,我挑别人的刺跟呼吸一样简单。”
她耸耸肩。
“可能我的心脏不适合恋爱、只负责泵血吧。”
“……你不就是个单纯的纯恨战士吗,这个世界难道还有什么能让你喜欢的东西吗?”
“谁说的,当然有了。”
小狐狸双拳抱胸,露出了骄傲的神情:“我可是伟大的【土豆至上神教】的虔诚教徒。”
“……似乎是登记过的正经宗教,我在公文里见过……”
“免费发放土豆吗?”小狐狸的眼睛亮了起来。
“天知道……行了,别贫嘴了,还有正事要干呢。”
希泽叹息着站起身,为妹妹拉上被子。
“走吧,去让若烟以为今晚的事情只是一场梦……不然,若烟会发现的。”
……梦?
感到不妙的珑璟向后缩去。
她看向远处的那片狼藉,先不说那几具尸体,那些炸断的树也要复原吗?还有那片有血有肉的土地怎么办???
“……你丫的要拉着我一起去外面植树造林恢复植被?”
她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希泽,希望能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气息。
“今天可是植树节啊。”
希泽看向她,意味深长的笑着。
“……你不要破坏这里的世界观好不好,现在明明是深秋……”
珑璟绝望的倒在了椅子上。
“那不重要,走吧,先去森林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树。”
希泽轻轻拍了拍脸色有些发白的珑璟的肩膀,率先走向了那片废墟。
顺口一提,希泽的庭院大约350公顷≈500个标准足球场,相当于圆明园的大小——此次受损面积大约在五分之一左右,受损古木共计七十三棵,奇石、异花、珍草受损不计其数(绝大多数出自珑璟之手)。
………………
………
“这棵树?”
“不行,完全不像啊。”
“……那这棵呢?”
“嗯……有点高了,再找一会吧,实在不行就把这颗削削尖。”
“——”
“快点,谁让你下手那么重的。”
………………
………
“唔,这块草皮有点小了啊……”
“——你要的浅黄色小花,是这个吗?”
“嗯……你这个是蛇莓,不是毛茛啊。不过,都秋天了竟然还能找到开着花的蛇莓,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也是挺厉害的啊。”(蛇莓八月后落花开始结果)
“反正都差不多,难道你妹平时都是拿着植物图鉴来观赏的吗?!”
珑璟把花栽回原处,闭上眼睛,“平静”的叹了口气。
——这个工作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
在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前一刻,筋疲力尽的两人终于完成了恢复植被(暂时)这一伟大的工程。
“辛苦了。”瘫倒在桌子上的希泽叹了口气,对着同样瘫倒在桌子上的珑璟说到。
“托您的福我已经不知道我现在是困还是不困了……”
珑璟白了希泽一眼,无语的把头转到了另一边。她的工作还没做完,还有最外围的草皮没有铺。
希泽轻轻咳了咳,费力的将身子直了起来:
“……你过几天有空跟我一起出国一趟吗?”
“嗯?去哪?游览还是打架?说到底为啥要让我去?”珑璟叹了口气,也跟着希泽坐直了身子。
她莫名注意到本来饲养信鸽的笼子现在空空荡荡,不妙的感觉再次席卷心头。
“去南方的身独国,需要你帮我……嗯,绑架她们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