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江茜的指尖流淌成紫色的河，她拨动吉他弦，仿佛在描绘阿尔罕布拉宫夜色里盗窃柠檬的一个贼。台下飘来雪茄与威士忌混浊的喘息，她踩着过高的细跟凉鞋，脚踝处玫瑰纹身正被汗渍晕染成溃烂的伤口。
"再来杯长岛冰茶。"秃顶男人将钞票塞进她腰间的亮片皮带，肥厚指节划过她脊椎凸起的骨节。江茜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冰球撞击贝齿的声音如时钟转动。驻唱三个月来，她学会了用睫毛膏画烟熏妆，在换场间隙给客人点烟时，嘴唇上的银钉会反射出迷离的光。
那一天晚上，温澜偷偷从远方赶来看江茜。她推开酒吧雕花木门的瞬间，看到那抹发梢的红像团凝固的血，浸透了对面男人浑浊的瞳孔。江茜的唇彩在老头油亮额角印下一个模糊的印记，温澜手中的雏菊花束突然颤抖着落下，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天台铁门在身后重重合拢，江茜倚着锈蚀的空调机点燃薄荷烟。远处高楼的玻璃幕墙将月光折射成冷调钻石，映着她眼眸里的灰。"只是唱歌的收入，不够在这里生活"她吐出的烟圈裹轻叹，温澜的指甲嵌入肉里。
温澜感到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记忆里破碎了。她感到恐惧，江茜开始变得无比陌生，即使她现在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她却再也不是那个记忆里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少女了。
温澜的眼里凝着夜露："我的心里有个永恒的少年，就像现实里永不存在的完美的圆......我把你逼的太紧了"
"不是你的错。"江茜突然笑起来，和少年的她纯情的笑截然不同的异样"要么颓废的接受自己的平庸，要么不论过程地追求想要的结果——这是大人的世界了"她弹落烟灰，腕上的血管从皮衣袖口蜿蜒而出，像条吐信的蛇。
江茜用手指接住澜的泪滴，忽然想起多少年前的那个暖夜，温澜的眼泪落在她们谱写的歌曲上，就像石榴籽一样。
"你心里那个穿绿裙子的江茜，早死在复读教室的日光灯下了。"她将烟头按灭在水泥墙壁上，暖黄光线里，温澜看见她眼角的泪痣。
在这次之后，那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远离彼此。两年间的时间里她们再也没有联系。
温澜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她想把那些带着柠檬般酸涩的盛夏都忘掉。她不敢去再点那个熟悉的对话框，对方也没有再发来任何一条短信。她把自己浸泡在新的生活里，那些郁结的痛已经变成树上的一个痂。
梦里划过的点滴在白天醒来时变成枕头上的一点潮湿，幻灭的快乐之后又是长长的平庸生活。她抬头望向窗外，少年时总觉得高天丛云之外有更广阔的世界，到头来大多数人类能体验的不过是方圆数十公里的空间。
吃完早饭，男朋友开车送她去参加大学的毕业典礼，打开收音机，她听到夜愿的I want my tears back
“关了吧，其实我不喜欢音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