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学院的小径染成一片温暖的金橙色,却丝毫驱不散五人心中沉甸甸的寒意和身体的疲惫。
他们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朝着宿舍区走去。
“嘶……”
宁恩不小心牵扯到背部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又白了几分,东方默默地将她搀得更稳了些。
“花灵,你感觉怎么样?”
故此忍不住看向被东方另一只手小心搀扶着的花灵。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比在医护室时清明了一些,只是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好……好多了……”
花灵的声音依旧细弱:“娜雅老师的治疗术……很厉害……”
她顿了顿,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浓重的愧疚:“对不起……我最后实在无力……只能暂时把对方控制住了……”
“说什么傻话!”宁恩立刻打断她,“要不是你用藤蔓拖住那怪物,我早就变成肉饼了!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确实,” 东方低沉地附和,“硬扛那骑士的拳头就连我都吃力,你那藤蔓却能把它锁住。很强。”
“对啊对啊!花灵你超帅的!那些藤蔓一下子就把石像捆住了!”
小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试图重现当时的震撼。
花灵却苦涩地摇摇头,翠绿的瞳孔蒙上一层阴影:“厉害?代价太大了……你们知道的,‘树王结界’不一样。”
“代价?什么代价?”
宁恩疑惑地皱起眉,打断了花灵的话。
她是真的不明白——在她看来,花灵的能力就是催生和控制植物,最多就是魔力消耗大了点,就像她自己用魔法也会累一样,娜雅老师也只是强调了透支严重需要静养。
“不是用魔力控制的藤蔓吗?魔力透支了休息恢复不就好了?”
她看向花灵,又看看似乎都心知肚明的东方、故此和小空,一种微妙的信息不对等感让她更加困惑。
东方、故此和小空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都清楚花灵的植物精灵身份和“树王结界”燃烧本源的特性,但宁恩作为“全班唯一的人类”,一直被大家默契地保护着,没有被告知这些更深层的、关于各自非人种族核心秘密的信息。
但是现在这个秘密似乎有点捂不住了。
“呃……”
小空张了张嘴,想给宁恩解释“植物精灵”这个概念,但又觉得对人类来说可能太抽象或者暴露太多。
“就是……”
故此的尾巴不安地甩了甩,试图组织语言:“花灵的那种大招……消耗的有点特殊……”
东方则直接看向花灵,示意由她自己决定怎么说,毕竟这是她自己的秘密。
花灵看着宁恩眼中的困惑,轻轻叹了口气。
她信任宁恩,也知道伙伴们的好意,但此刻似乎没必要再刻意对宁恩隐瞒“代价”的本质了,毕竟她刚刚才救了大家的命。
“‘树王结界’……”花灵的声音很轻,“它消耗的不是普通的魔力,宁恩。它消耗的是……维持我存在的特殊本源。就像是……在燃烧植物的根基。每一次使用,都是实实在在的损伤,不是休息几天就能完全恢复的魔力透支。娜雅老师让我静养,不仅仅是恢复魔力,更重要的是等待这部分被烧掉的‘根基’慢慢重新长回来……如果过度使用,或者恢复不过来……”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清楚——后果会很严重。
燃烧存在的根基?!
这代价远比宁恩想象的要沉重、要可怕千百倍。
她看着花灵苍白虚弱的脸庞,想到她在结界发动时那痛苦到极致的模样,一股强烈的心疼和后怕攫住了她。
但同时,一股尖锐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的尴尬和愧疚感也随之升起。
“我……我在干什么啊?”
宁恩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他们……东方、故此、小空……他们都清楚花灵的秘密,都默契地保护着她,也……保护着我?”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享受着“全班唯一人类”这个身份带来的、伙伴们下意识的保护和隐瞒。
但同时,也在用同样的“人类”身份隐藏着自己最大的秘密——那份深埋于血脉之中、与生俱来的、继承自利维坦的冰冷真相。
“花灵为了救我们,不惜燃烧自己的根基……而我,却还在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大家的照顾和保护……甚至在刚才,还像个无知者一样去问什么代价?”
这份愧疚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内心,她觉得自己像个可耻的骗子。
“宁恩?”东方立刻察觉她的异常,带着询问看向她,“伤口又疼了?”
她没有回答东方的问题,而是猛地抬起头,目光依次扫过搀扶着她的东方、另一边的花灵、还有关切望着她的小空和故此。
夕阳的光芒在她深蓝色的眼瞳中跳跃,却仿佛点燃了某种深藏已久的火焰。
“……花灵,”宁恩的声音异常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个。也谢谢你们……”
她看向其他人。
“一直以来的……保护?”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那沉甸甸的秘密从喉咙里挤出来:
“其实……我也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