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冲下最后几级台阶,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画卷般展开。
巨大合金闸门被打得扭曲变形,满地都是破碎的仪器零件和飞溅的、已经半凝固的粘液。
但最刺眼的,是遍布大片金属地面的、尚未干涸的、暗红发黑的新鲜血迹。
这些血迹甚至还在某些地方汇聚成小洼,反射着冰冷的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在这片狼藉的核心,两个身影正以最原始的方式缠斗在一起。
一个是浑身浴血的金发少女,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有些地方还在诡异地蠕动愈合,手中握着一柄边缘参差不齐的斧头。
另一个则身着绿色的魔女袍,但此刻却沾染了血污和冰屑,显得颇为狼狈,她召唤出一面岩盾不断阻挡着对方的攻击。
她们近身搏杀的区域,冰屑混合着血滴四溅。
麻雀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用身体硬抗攻击也要试图在欧泊斯典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而欧泊斯典则极力避免被麻雀直接接触,反倒显得束手束脚,略显吃力。
“喵了个……亲娘嘞!”蹲在本伏里奥肩头的帕尔倒吸一口冷气,小爪子捂住嘴,“这俩疯婆娘打得也太埋汰了吧!”
宁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后方平台上的白渊,双手下意识探向腰间两侧的枪套——
没错,在出发之时,她就已经将阿金和阿银还原为「沉银礼赞」了。
宁恩枪口瞬间抬起,就要指向两人。
她只想救人!
“慢着!”
本伏里奥沉稳的声音响起,一只大手牢牢按住了宁恩持枪的手腕。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快速扫过战场双方:“看清楚!那边那个绿衣服的,是欧泊……”
“咦?”
宁恩这才发现,那个一直在躲闪的人,确实和小欧泊有些许相像。
唯一要说哪里有什么区别的话,也就只有年龄了。
“你再看另一个……”
本伏里奥看向状若疯魔的金发少女:“这家伙……是禁忌法师!”
“禁忌法师?那是什么?”
宁恩愕然转头看向本伏里奥,眼中满是疑惑。
这个词对她来说完全陌生。
本伏里奥语速飞快地解释,目光紧紧盯着战场变化。
“那是一帮抛弃了法师的准则和束缚、追求力量、玩弄生命、甚至自残来获得力量的疯子!他们极度危险,毫无底线……说实话,我真不想和这些家伙扯上关系。”
“那她才是敌人吗?”
宁恩立刻追问,枪口下意识地想重新瞄准麻雀。
咻!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本伏里奥肩头飞出,闪电般窜到了宁恩的肩膀上,正是帕尔。
这小黄猫用小爪子扒着宁恩的衣领,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喂喂喂!傻丫头!别急着开枪啊!谁知道那两个疯婆娘为啥要打?你知道她对你那个朋友是敌是友吗?”
“这架势,依本大人看,她们两边都可能是敌人!都邪乎得很呐!”
说完,它还用警惕的小眼神飞快地瞟了一眼宁恩。
“先别管她们,首要目标是把白渊救出来!”
本伏里奥指了指宁恩手指上一枚不起眼的戒指:“你还是用‘那个’吧,直接传送过去,救人要紧!”
宁恩明白了老师的意图,强行压下开枪的冲动,右手食指在储物戒指上一抹。
“……嗯?”
宁恩握住枪柄的手掌猛地一沉,心中掠过一丝惊讶。
这重量……不对!
她低头看向手中召唤出的武器,依旧是那柄通体漆黑的利维坦之枪。
枪刃依旧是狰狞的螺旋状,缠绕着暗金色的花纹。
但是……它似乎比之前的时候……更大了一圈?
也……更重了?
上午急于战斗,她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变化。
此刻握在手中,枪身的长度和枪柄的粗壮感都明显超出了记忆中的尺寸。
那些暗金色的纹路仿佛也变得更加复杂,如同活物般在漆黑的底色下缓缓流动。
但现在可不是探究的时候!
她眼神一凛,抛开心头的疑虑,双手更加用力地握紧,身体微沉,对着面前的空间一划。
漆黑的枪身上,暗金纹路仿佛呼应般地亮起微光。
而就在同时,激战中的欧泊斯典,刚逼退了扑来的麻雀。
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她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两人一兽。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本伏里奥和他旁边肩头那只小黄猫。
本伏里奥吗……
她在欧泊的意识碎片里看到过,他是个与恶魔签订契约的家伙……
这么说旁边的那只长着翅膀的猫就是他的使魔吗?
果然魔法端没一个是好东西……
欧泊斯典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与厌恶,她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本伏里奥身旁的银发少女身上。
是生面孔吗……嗯?
欧泊斯典的视线掠过宁恩,落到了她手里……那柄刚刚召唤出来、还没来得及发动能力的长枪上。
她能感受到,一股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的……古老气息,正从那枪身上散发出来。
欧泊斯典翠绿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那张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庞,瞬间失去了所有表情。
她不会认错的……就是那个家伙……
三百年前!南极!
在那场冰原上的风暴中……她的朋友……就是因为它而陨落的……
那股气息……那股让她夜夜噩梦、恨之入骨的气息……
即使过了三百年,即使只剩一缕依附在这柄枪上,她也绝对不会认错!
——利维坦!
“是…………你?!”
刹那间——
什么麻雀!什么降灵仪式!什么白渊!
统统被她抛到了脑后,视野里只剩下那柄漆黑的枪和握着枪的人。
三百年的血仇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你给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