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墟市外围的废墟街道在夜色中沉寂,坠毁的战舰与货船残骸堆叠成狭窄的巷道,金属表面锈迹斑驳,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黯淡的光泽。风吹过残破的钢板,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这座城市在沉睡中呓语。
凌宙紧跟在云枢身后,脚步沉重,铝皮骑士盔甲包裹着她们的上半身,镜面般的甲板上反射着亮色的光。凌宙的身上一前一后挂着两个硕大的包袱,压得她肩膀微微下沉。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被压得更平的胸口,心中暗自苦笑。后腰的火箭不时喷出明亮的蓝色的火焰,推动她向前跳跃,靴底落在碎石上,溅起细小的尘土。
云枢走在前面,短发从头盔边缘露出一角,随风轻摆,她的眼神坚定而平静,嘴角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侧头看向凌宙,低声道:“小霜,别紧张,我只想和地底那家伙聊聊。”她的声音轻快,手中的电砲却被她随意地握着,炮口微微上扬。
凌宙皱起眉头,声音低沉地反问道:“你是真打算以德服人啊?”云枢耸了耸肩,明亮的火花从砲后喷出,高超音速的弹头在撕裂的空气间闪着煖色的光芒。“有些家伙,不打一顿就不肯好好说话。”凌宙的语气中带上一丝戏谑。
城外的天空中腾起一团火球,运输机在空中轰然爆炸,映红了半边夜空。凌宙瞪大眼睛,低声道:“你……”云枢摆摆手,语气依旧轻松:“别担心,没意识的,炸了活该。”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嘴角的笑意却未减。
与此同时,化石镇的红土平原笼罩在夜色中,西奥·克雷格站在实验室门前,手中紧握着一张泛黄的字条,字迹潦草却熟悉:“又失恋了,去矿坑散心,别担心。”“矿坑”二字被涂抹得模糊,旁边用另一种笔迹改成了“星墟”,字条旁还放着一把沾满灰尘的车钥匙。
他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低声自语:“云枢,你到底在搞什么?”他抬头望向远处,星墟市的方向已是一片漆黑,灯火熄灭,黑暗中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他咬紧牙关,拿起车钥匙,跳上了云枢破旧的皮卡。引擎轰鸣声打破寂静,车轮碾过红土,扬起滚滚尘烟,驮着嘎吱作响的车身地驶向了星墟市。
市政厅前的广场上,混乱的余波尚未消散。城市卫队的士兵在议长沃尔特的指挥下忙碌奔走,救助伤员,疏散人群。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伤员的呻吟声与卫兵的喊声交织,刺耳而急促。
沃尔特站在高台上,已经湿透的正装在夜风中微微摆动,眼神疲惫却坚定,低沉的声音传出:“快,远离曙光号和希望号!”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卫兵们抬着担架,脚步匆匆,鲜血从担架上滴落,在沙地上留下暗红的痕迹。地底传来一阵阵沉闷的爆炸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广场上的气氛愈发紧张。
曙光号地下的反应堆舱室内,基金会的小队正处于高度戒备。佐藤健太郎站在中央,黑色动力装甲紧贴着他瘦削的身躯,眼神冷峻如冰。他低声道:“都拿下头盔,断开通讯,装甲换成被动模式。”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操作,动力装甲的通讯系统被切断,头盔随意丢在一旁。四人紧随其后,动作迅速而默契。
突然,一台机器狗的关节带着扭曲的姿势旋转,刺耳的响声透过电机传出,低沉而扭曲,仿佛在模仿人类:“年代、身份、识别码?”佐藤一愣,低声答道:“2400年,天苑基金会。”他顿了顿,报出一串16位识别码:“38HU9DS9J4NKDA80。”
另一台机器狗的电机响起:“天苑…所以基金会已经退到波江座了吗?”佐藤嘴角浮现一抹苦笑。话音刚落,机器狗们突然向前逼近,子弹射在小队的脚下,碎片四散飞溅,基金会的小队被逼出地下的路口后,机器狗如潮水般退去,地底开始传来接连不断震动和爆炸声。
凌宙和云枢一路跳跃前行,火箭推动着她们在废墟间穿梭,终于抵达市政厅前的广场。凌宙卸下身上的包裹,长出了一口气,问道:“云枢,为什么不带点无人的兵器?就我们两个,这么多武器也用不来,你不会是准备造反吧?”
云枢微微一笑,语气轻松:“我们现在不过是保安,要是真打的太狠业主没了就有趣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低声道:“不过,有些人得教训一下。”
话音刚落,基金会套动力装甲从曙光号的地下撤出,头盔早已丢失,模样狼狈不堪。云枢吹了声口哨,嘲笑道:“整出的一堆烂摊子,自己收拾不了就跑路?”
佐藤苦笑道:“联盟管制,没敢带重武器,下面没得打了。”云枢叹了口气,低声道:“所以我们来了,先别走哈。”她从腰间拔出一把半透明的长剑,剑身在月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细长的剑刃锋利无比,剑身上银色的细丝若隐若现。
腰后的火箭喷射出蓝色的辉光,划过一道扭曲的折线冲向五人。佐藤反应迅速,挥拳迎击,动力装甲的拳头带起一阵风声,却被云枢灵活侧身避开。她身形一转,长剑划出一道弧光,剑尖精准点在装甲上连点,手指粗的输电线路被瞬间撩断,伺服电机发出了低沉的哀鸣,瘫痪的加速锁让装甲动弹不得。
密集的弹幕扫过,铝皮铠甲上布满了小孔,韩素英冷哼一声,被推进器带着跃起,配合着地面的三人夹击。云枢却早有预料,身形一矮,长剑横扫,剑刃如风般掠过,锋利的边缘挑开装甲的腿部护板,金属碎屑飞溅,在她失去平衡的瞬间,加速锁的触发让她动弹不得。
阿米尔·可汗和娜塔莉娅·科瓦连科同时冲来,双拳齐出,动力装甲的力道震得地面微微颤动。云枢却死死盯着远处李泽耀的枪管,在煖色闪光亮起的瞬间侧过了身体,躲开了贴着拳锋飞来的钢针,长剑反手一挑,剑尖刺入阿米尔的装甲,锋利的剑刃透过装甲瘫痪了有一个传感器,用来保护乘员关节的加速锁此刻却成了名副其实的枷锁。
娜塔莉娅见状,再次扫出一片弹幕,随后高举双手,暗中开始解锁装甲的后舱门。云枢狡黠一笑,长剑掷出,钉在了李泽耀的耳边。剩下的两人被锁住了装甲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云枢转头看向凌宙,笑道:“小霜,你学废了吗?现在去解决地下偷电力的家伙吧,别让它们钻出来。”她打开包袱,抖落出一堆连着方盒的长管,对着城市卫队和从酒吧闻声赶来的偃师会成员,高声喊道:“夹你们枪口上,地下出来什么就打什么。”
远处传来一阵爆炸,她披着被射成蜂窝的板甲,领着还能走动的人手走向声音的来源,却没在队伍里看到凌宙的身影,于是高声问道:“你还真去啊?城里现在断电了,蹲洞口打地鼠就够了。”
凌宙带着兴奋回道:“懒得去赌了,我还是想下去看看下面有什么,免得夜长梦多。”她右手抽出腰间的白色长剑,左手挎上电砲,走进曙光号上幽邃的巨口。
“地下的东西已经不需要机房了,把所有发热的东西都给我扬了!”云枢的话语在幽暗而潮湿的通道中回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和焦油的味道。无光的环境下,电池和处理器如点点煖色的星火,散落在灰色的幕布上。
凌宙反握长剑的手托着电砲细长的轨道,火花喷涌间,黑暗中传来阵阵残骸落地的撞击声。她身形灵活,剑光闪烁,在潮水般涌来的多足机器间辗转腾挪,向视野中巨大的热源缓缓走去。
通道尽头,被一扇炽热的舱门染成了浅灰色,热气从缝隙中渗出,烫得她脸颊微微发红。她从取下了背后的喷管,缓缓控制着火焰收束,散发着蓝光的等离子体在厚重的大门上烧出了一个小孔,电离的空气中充斥的刺鼻的气味。
一个扭曲的电子音透过小孔传出:“蘑菇,我曾在地月L3碾碎过数以万计的蘑菇,菌丝的身体在弹片下支离破碎,鲜红的汁水在真空中化作云雾,合金的骨架在高温里凝聚成团。又一个蘑菇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它会向面前的我乞求些什么呢?”
“要不聊聊怎么超光速吧?”凌宙透过洞口望去——优月纪子蹲在地上,暗红色的罩袍支离破碎,被丢在了一边,苍白而干瘦的身体上满是骇人的空洞,衣裙烧焦的碎片粘在皮肤上,像融化的蜡。她毫不在意地低头玩着带鞘的小刀,黑色的刀柄在她的指尖游走,空洞的双眼下挂着眼泪蒸发后留下的白霜,如同一尊破碎的雕塑。
空旷的机库里,巨大的六足坦克站在纪子面前,厚重的装甲包裹着全身,腿间针状的散热丝散发出白色的辉光,让周围的空气一片扭曲,两对复眼凝视着眼前渺小的身影,四周的墙壁回荡着愉悦的声音。
“通过铜线圈产生的交变磁场与液氮冷却的量子芯片共振,激发时空结构中的"量子泡沫",在飞船前方制造可穿越的负能量气泡,利用卡西米尔效应抵消相对论质量增加,从而实现……”
纪子猛地抬头,手指弹开刀鞘,低声道:“给过机会了,已经跑不掉了,”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像是在释放某种深切的痛苦。“我必须想象自己的幸福来掩盖无知的痛苦,而邦联的傲慢让你无法体验到这种清醒的痛苦,这样也不坏。”
巴纳德星的轨道上,战舰轻语(Gentle Reminder)的喷口的火焰持续了数个微秒,在卫星上留下了几段杂波,蒸腾液氢让漆黑的舰体表面泛起白雾,三棱柱状的舰身带着奇异的规律进入离轴旋转,像一只没水的钢笔在星墟画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弧线。
强烈的刺痛扎入了凌宙的眼球,她的视野陷入了一片五彩斑斓的黑,耳边传来激波的炸响。她咬牙忍住疼痛,扒开了右眼眼睛,视线恢复伴随着辛辣刺鼻的气味,硕大的六足坦克趴在地上,背部崩碎的装甲冒着青烟,星光透过凌宙头顶的几个小洞照进了地下。
地面上,还拿得动枪的人被分成了几组守着多足机器钻出的洞口。高速弹头撕开了空气,也撕碎了机器的金属外壳。奥马尔·卡西姆抱着和他身高相仿的长枪,有节奏地把子弹送入地下。突然眼前的目标头顶冒出一缕白烟,瘫倒在地上。他皱着眉头,低声笑道:“我枪法也没这么准啊。”
一阵喊声从远处传来:“打完了,能动的都给我下去捡零件,拆出来的东西人人有份。”
市政广场前,西奥的皮卡嘎吱停下,他跳下车,风尘仆仆的脸上满是焦急。车斗里帆布下的货物震动了几下,随即又归于平静。他抬头看天,奇异的极光如同瀑布划破夜幕,像一条条舞动的丝带,在他的脸上投下了斑斓的色彩。
凌宙站在舱内,耳后传来了一个中性的声音:“平时穿着像排雷,偶尔穿着像地雷,没得穿了一爆炸,姐姐就被我找到咯。”她转头,复咎从门后走出,蓝色头发在星光下微微晃动,瞳孔闪烁着微光,嘴角挂着顽皮的笑。纪子回头,漆黑的骨骼推动着干枯的皮肤,挤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我再也不拿战舰的主控挖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