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场遥远梦境的起点。
她回到了和新堂久别重逢的那一天。
巨大的紫荆花树下,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色上衣和深色裤子,安静翻着书页。
春天的阳光透过树枝在他身上交织光与影的斑点。
她在马路的对面,怔怔望着他。
车流在两人之间穿梭,阳光忽然变得刺眼。
“新堂。”她轻声呼唤。
男生抬眼,阳光落在眉宇,表情清晰了一点。
他合书起身,穿过斑马线了走向自己,身后的紫荆花一层一层荡漾开来。
他的笑容就像久雨初霁的晴空,带着璀璨的本质,却散发着温暖平和的光芒。
太过美好,以至于觉得那是不切实际的幻象。
这幻象不时被呼啸而过的车辆人群截断,又瞬间闪回复现。
消失,又重现。
消失,又重现。
好像某个年代久远的电影片段,镜头漫长,单色画面从起点缓慢推向终点。
他来到自己面前,挑起眉头。
“阿芷,醒一醒了。”
暖意从指尖泅渡,流满全身,扩张了每根毛细血管。
她微微一怔,眼前的一切开始褪色,模糊。
龙神芷睁开了眼睛。
首先袭来的不是光,而是铁锈般的气味。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却嗅到了更多异样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像一把转入鼻腔的钝刀。
视野逐渐清晰,自己的红发垂落在胸前。
发梢还跳动着细小的火苗,将飘过的灰烬点燃成短暂的火星。
那些焦黑的手臂从地缝伸出,指尖还保持着捉握的姿势。
要把她拖入深渊的鬼爪,现在被风一吹,便簌簌成灰。
她感觉脖颈有些僵硬,但还是用力移动了视线。
十步外的景象让她红眸微微一惊,新堂站在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白衬衫的衣角纤尘不染。
而他脚下蛛网般的结晶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地面蔓延,空气中残留着扭曲的热浪,仿佛他周身刚刚经历过一场看不见的炽焰洗礼。
他抱着白底黑纹的小胖猫,揉着它的脑袋,语气感觉有些无奈。
“普尔,已经没事了,阿芷清醒了。”
小胖猫窝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龙神芷的意识逐渐清晰,她眨了眨眼,茫然地环顾四周。
奇怪,刚刚发生了什么?
记忆像是被硬生生截断了一段,只剩模糊的碎片。
她记得自己跟那个黑心中介武直仁告别后,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缠上,对方一副碰瓷的架势,亏她一开始还好心地想给他叫救护车。
可那人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更诡异的是,新堂明明就应该带在家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到底怎么回事?
违和感如细密的蛛网,无声无息缠上心头。
但管这么多干嘛?
她一眼瞥见不远处的青年,眉眼瞬间舒展开来,一个箭步上前,利落地挽住了他的肩膀。
“新堂?你怎么来了?”
青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拎起怀里那只仍在发抖的小肥猫,捏着它软乎乎的猫脸,迫使它正对龙神芷那标志性的赤发红眸。
“普尔刚才急得直打转,”他嘴角噙着笑,手指轻轻挠了挠猫咪的下巴,“非要我带它来找你。”
普尔显然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颤巍巍地举起肉爪,发出微弱的抗议:“喵...喵...”
龙神芷眯起眼睛,狐疑的目光在新堂脸上来回扫视,这是她罕见地对男生产生了怀疑。
“普尔说根本没这回事,”她抱起双臂,“是你硬把它拽来的吧?”
“怎么会,”新堂面不改色,转而用指尖点了点猫咪湿润的鼻头,“普尔最担心阿芷了,是坚持要来的,对不对?”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小胖猫欲哭无泪,只能发出更响亮的抗议:“喵!”
她双手叉腰,气势十足:“普尔明明就不承认!”
新堂不慌不忙地托起小胖猫,一本正经:“普尔承认了。”
“不承认!”她跺了跺脚。
“承认了。”他眉眼含笑。
“不、承、认!”她一字一顿地强调。
“承、认、了。”他有样学样地回应。
被举在半空的普尔耷拉着耳朵,圆溜溜的眼睛左右转动,最终认命般垂下脑袋。
显然,在这两人的幼稚对决中,它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猫猫叹气.jpg)
“不承认!”
“承认了!”
“不承认!”
“不承认。”
“承...”她突然反应过来,气鼓鼓地瞪他,“等等!你又想用这招套路我,太狡猾了!”
新堂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但这次不是没骗到你嘛。”
她昂起下巴:“那当然!我现在可是越来越聪明了!哼哼...同一个坑,我是不会踩两次的。”
普尔看着她瞬间被顺毛的模样,默默把脸埋进了肉爪里。
被男生这么一打岔,她也忘了追问他怎么过来的。
“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地面上残留的焦痕和结晶化的裂痕。
“如果我说,刚才阿芷拯救了世界,”他的手插进了口袋,衣角飞扬,“阿芷会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诶?”她歪头望他,在想他这个话里的玩笑占了多少成分,“我刚才好像就睡了个觉,然后醒了,这都能拯救世界呀?”
“阿芷在‘睡觉’时及时醒来,就已经拯救了世界了。”
“噗...”她被他逗笑了,“我是什么大魔王吗?”
“嗯,或许是比大魔王还可怕。”
她红眸映着他的脸,轻声说:“不过...刚才在梦里,是你叫醒了我,新堂...好像一直在我身边,没有离开过。”
新堂静静地注视着她,眸光微动,却半晌没有开口。
“你啊...”轻轻叹了口气。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袖口,那里还残留着一道不易察觉的灼痕。
龙神芷歪着头看他,红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新堂?”
他伸手替她将一缕调皮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在触及她耳尖时不着痕迹地顿了顿。
“没什么,”他笑了笑,“只是觉得,今天的阿芷特别可爱。”
普尔在他肩头翻了个白眼。
他说:“回家吧,我做了松露鸡翅。”
“好耶!”她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