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搞得……”
“又没挂彩。”
裸露着白的有些不正常的肩头,桑卡坐在椅子上让阿芙检查白天所受的伤势。所幸的是,貌似并无大碍。
她曾经受过比这还重的伤,那苍白的肤色,正是魔物将整个肩头咬碎后再恢复的结果。与这些伤比起来,淤青什么的几乎能忽略不计。
桑卡并不在意。可是阿芙很是烦恼。
“你这样下去有一天会死的。我当初把你送出学院可不是要让你死在山城,以后注意点,躲着那些刺客……好了,屁事没有,就有点淤青和擦伤。”阿芙做完检查,埋怨道。
桑卡把脱去半边的衬衣重新穿好,扣上扣子,遮住被剑柄打出的淤青。阿芙站在一旁叹气。
此时正是晚上七点钟,阿芙的实验室内。
距离桑卡和契尔娜来到神殿避难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小时左右。街上照例刮起贝尔托山脉凛冽的寒风,带来被城市屏障削弱的暴雪——虽然不像城外的版本一样足以置人于死地,但也足够令疲惫的猎人们心烦意乱了。
同样为暴雪感到头疼的还有修女阿芙。事实上,她早就接到了桑卡她们,并将其临时安置在钟楼内。可是今天不知为何送来了一大堆遭遇电击伤害的人,有一个人还差点砍断了脖子,伤势严重,阿芙祈求了一次神迹才令其痊愈。一行忙活到入夜之时,她才有机会来检查桑卡和契尔娜的伤势。
阿芙有些火大。她熟悉桑卡会使用怎样的战法,总觉得这一大帮子伤员和桑卡脱不了干系。托她的福,原本白天可以睡懒觉的阿芙也要起来帮忙。
“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了,那个小狼人,你也得注意点。”
“说起这个,契尔娜……”
“嗯?”
“她怎样了?”
“啊啊,这个你不需要担心,她没受伤,现在已经睡下了——我腾了个地给她睡。那孩子远要比你会照顾自己呢。”
阿芙拍拍桑卡,让她放心。
“好,那就行。”
“话说……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早上你走得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算是收留,也算是队友关系。”
桑卡的声音听起来也不甚确定。
“她是那个狼人中间人的孩子——养女一类的,中间人没法养她,就交给我带她,至少能让她在猎人这个行业内活下来。”
“这样啊,难怪你要采买这么多东西。貌似还去了阿卜杜·阿尔康那里……他没问什么吗?”
“没怎么问,那家伙只对奇巧淫技一类的东西感兴趣吧。”
“也是。”
桑卡站起身来,把常穿的黑色外衣披到肩上,边穿边走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风很强,像刀割般刺痛着脸庞。但视野也很好,值得庆幸。
她在看着显得很渺小的“骑士脑袋”酒馆。这会还没关门——为了照顾休息的猎人们,酒馆并不彻夜经营。
这样的话,兴许还有时间去一趟。
“你要去哪?”
“去酒馆,有事要问。”桑卡从摸出一个染血的头盔,那是从重骑士的某个侍从那里夺来的战利品,上面有着他们的家族纹章。
通过这个,大概可以猜出骑士大约是什么来头。顺便也可以去问问中间人的责。桑卡不觉得是那天晚上中间人和重骑士谈话时透露了消息,但从万全起见,还是拷问一遍的好。
”要我给你带酒吗?”
“我都说了,最近我只喝自己蒸馏的了——酒馆会往酒里掺水。”
桑卡点点头,扣好武装带,把宽檐帽扣到脑袋上就准备下楼。
这时,一声娇弱的呼唤传来。
“桑卡……请,请等一等……”
桑卡低头,发现穿着睡衣的契尔娜正相当吃力,甚至可以说是痛苦地从楼下爬上来——近乎是手脚并用了。
“怎么了?现在你应当睡觉。”
“啊,桑卡……我……你……诶啊啊啊?!”
眼看契尔娜就要失去平衡骨碌碌滚下楼去,桑卡一把抓住她的纤细胳膊,把她拽进了实验室。
“别急,缓缓再说。”
“谢谢……”
契尔娜瘫在地板上,微弱地发出着幼狼一般的娇喘。过了很久才爬起来,把手伸进睡衣里面,犹豫地问道:
“桑卡,你还去酒馆吗?。”
“嗯,何事。”
契尔娜掏出一张画片,交给桑卡。桑卡来回翻看着画片,细细琢磨,又抬眼看看契尔娜。
画片上是对幸福的狼人母子,母亲笑的温暖,灿烂,映衬着小狼人模糊的脸庞。那过去战争时期的温暖没能被时光与战火磨灭,透过模糊的画片直接传达到桑卡心中。
她多少猜到一些了。
“桑卡,能不能去问一下中间人……他认不认识这照片上的人?”
——————
咚!
断杖倏地拍到木桌面上,貌似是用过热的断口杵到过人,一片深红组织像是贴在锅壁上的涮羊肉一样站在断口处。
咣!
一顶溅上了不详的暗红色污渍的头盔倒扣在断杖的一旁,被电流摧毁的头盔惨不忍睹,仅仅从扭曲变形的偌大伤痕之上,就能猜出原主人脑袋的惨状。
啪!
中间人浑身一颤,魁梧的身躯,此刻竟可怜地蜷缩起来。猎战的魔女,桑卡,重重坐在中间人的对面。
她不说话,也不摘帽子,只是令人生畏地保持沉默,把中间人吓得够呛。虽然是手下的猎人,可那毕竟是桑卡,老实说,中间人还是很怕桑卡这样子突然保持沉默的。
她大概是来问责的,之前貌似也有这种时候,情报给的不全,差点把桑卡害死……
中间人的脑袋飞速思索,仔细思索算上昨晚的这一天内究竟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桑卡,或者究竟哪里给桑卡添麻烦了。细细咂摸了约莫五分钟后,中间人放弃了——除了把契尔娜交代给她,他真想不出来到底干了些什么事了。
“……桑卡?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我和契尔娜去整备装备,遭到了一个重骑士的袭击,实力很强,目标明确,差点把我杀了。而昨天晚上,我来之前,那个重骑士正在和你谈天——你有什么头绪吗?”
中间人顿时冷汗直冒。
“桑卡,你是清楚咱的,咱做事从来就没透露过任何一个猎人的消息。咱当时真的就是和他很正常地攀谈……”
桑卡又陷入沉默,只是用灰白的眸子,持久地,持久地,持——久——地盯着中间人。
中间人:(汗)
“……算了,我也清楚你不可能这么干。我来主要是想拜托你调查一件事。”
桑卡按住头盔,滑到桌子中央,把印在护额处的纹章露出来。
“这个纹章,可否认识是哪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