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桑卡，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又一只不死哀嚎着倒下，契尔娜厌恶地跳开，甩去粘在战刀上的血脂与污水。
这已经是一路上的第七只不死了。在投掷用的小刀已经被血脂弄钝而变得完全无法使用后，契尔娜只好直接用战刀应战。
这很困难。尽管狼人们的战刀都由特殊的锻造工艺打造，无论砍杀多少次仍能保持锋利，可这把刀毕竟是一把情感价值大于使用价值的战刀，长度太短，实在不适合用于对砍。
契尔娜看向若无其事地抖掉断杖上脑壳碎片和腐水的桑卡。她貌似从没有飞刀可用之后就一直在用断杖砸人——不，应该说在没有用完时也时常用那看起来断的很惨烈的法杖猛击不死。砸断骨骼使其无法行动，或是直接用锋利的杖底刺入眼窝，直接捣碎脑叶。就在契尔娜解决了一只的功夫，便有至少四只不死横尸桑卡身边。
“累了？”桑卡问。
她查看了一下四周，确定战斗的声响没有引来其他猎人后，便收起断杖朝契尔娜走来。契尔娜很累似的点点头。
桑卡思索了半晌，又掏出地图看看——这次传送的地点不是很好，距离腹地很远，也就是所谓的被“流放”了。可即使如此，他们相比较一开始的地方，也已经前进了很远很远了。腹地基本上也就只剩几里地的路程。
再看看太阳，已经将近正午。高纬度的太阳毕竟还是太阳，即使很远很远地半遮掩在山后，但仍然通过这短暂的时间发光发热。令人温暖，也让人想要打瞌睡。
桑卡思考着剩下的路程，以及威胁，以及暴风雪来临的时间，还有重骑士何时会出现......
......
就这样吧。
“找个地方，休整一下。”
————————
腐朽的木门被一踹而倒，扬起屋内的阵阵烟尘。
“捂住口鼻。”
桑卡拉起披肩捂住面部，手持火枪警戒着进入屋内。契尔娜紧随其后。
其实这样做完全没必要，毕竟屋子都没有被打开过……
这是一个稍稍有些奢华的狩猎小屋，里面摆着稍稍有些奢华的各类家具，午间的日光从稍稍有些奢华的玻璃窗射入，在烟尘中折射出流箭似的刀刀光柱，稍稍有些奢华，就像中央大陆最西端的联合王国中刚兴起的下午茶时间一样，安逸舒适得很。
捡到好地方了，可能是公国的贵族使用的狩猎小屋，毕竟昔日的禁城就坐落在贝尔托山脉之中，并不算远。也许当事人也没想到公国有一天会解体，更没想到这里会爆发战争。
无论如何，这里暂时是她们的了。
桑卡也不客气，在小屋内环视一圈，确认没有警报器或是其他陷阱后，就把遮灰的苫布拿掉，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断杖放到一边。契尔娜则是兴致勃勃地凑到那个稍稍有些奢华的壁炉前观察搜刮。
桑卡并不在意这些财富。她的收入来源主要是契约报酬，偶尔捡到很有用的材料或是很珍贵的宝贝才会捡回去。
她懒散地看着契尔娜搜刮，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那些从来没到过贝尔托的人认为，山里的东西，只要带一件出去，就能在中央大陆积攒起开公司的资本。”
“喔……所以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山里值钱的东西毕竟还是太少了，也就那么几个珍宝是纸钱的……当然也有些猎人会背上大包，把山里的垃圾搜个干净就是了。”
话虽如此，契尔娜仍旧寻找着。半晌下来，她抱着很幸福的表情回来坐在桑卡对面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不少东西——根雕烟斗牛角，某个后妃的耳环，还有……小座钟？
“座钟扔掉。”
“为什么？”
“晦气——貌似是东方传来的说法。”桑卡一脸疲惫地解释道。
契尔娜只好遗憾的扔掉，抱着剩下东西很幸福地坐在那里，斗篷、兜帽与战利品几乎将她个人淹没起来，只能在温煦的日光中看见一张小脸，洋溢着幸福的豆蔻少女的笑靥。
她很喜欢捡东西。一路上杂七杂八见了不少。貌似是没见过好东西，所以喜欢把无论什么的破烂都捡起来。桑卡注意到这一点。
她曾问过她为什么。契尔娜在不死的尸身上抬起头来，笑着说只是怕哪天就会失去一些原本没能珍惜的东西，因此要尽可能多的收集。
“像是值钱的宝贝什么的……”她这么补充道。
她总感觉这只是掩饰而已。她熟悉这个。
“契尔娜。”她呼唤她的名字。
“嗯，桑卡？”
“我想问你一些，你能接受吗？”
这个疑问有些奇怪，虽然仅仅相处了不两天左右，但契尔娜还是觉得桑卡不会征求别人的同意，她一般会直接就开始问问题。她躺在椅子上，想了一下。
“看……是什么问题喽。”
“嗯，那么，契尔娜……”
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这个问题绝不会提出。这么多年来，鲜少有人就她的性格评论过了，她的价值她的能力已经成了比性格更好的谈资。作为一名猎人，除了性格之外的一切都可以替代才是最好的情况。她已经变得惧怕了，这或许也是心中的裂缝未曾闭合的原因——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全貌，罅隙也自然会被注意到，届时修补不可避免。
诚然，这样会让她轻松不少，也会免受学院的追杀了。可是这似乎又让她失去了什么。自从自己从根据学院的典籍上发现自己的罅隙开始，这罅隙就成了自我价值似的东西。
若失去定不会死，但会未知，会恐惧。
猎战的魔女正是惧怕着这样的东西。她甚至未曾想阿芙说出过。
桑卡又看看契尔娜，她诚心等待着桑卡的提问。想必她肯定会给出一个积极的安慰人的回答。她就像是这样的少女。
煦和日光氤氲在二人间，惹得人昏睡，如坠在过去的梦中。
“……没什么。”
桑卡最终放弃了提问，把宽檐帽往下一拉，遮住整张脸，逃避着日光。
“趁现在先睡会吧，等会儿，还要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