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蝶大人……”
帷幕一般的黑暗中，樱井汐风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嘘声。
这个时间段洗手间里的人其实并不少，远处偶尔还有脚步声。跟在蛇喰凛凛蝶的『共犯』们并不像蛇喰凛凛蝶的家族一样有着颠倒黑白还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因此，尽管她们也参与了这场游戏，但只是躲在蛇喰凛凛蝶的影子里，像一群傀儡一样，等待着她的命令。只是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她们想起了自己是谁，未明的不安和惶恐也就来了。
就像刚刚一样。
蛇喰凛凛蝶却毫不在意，甚至都没有看发出嘘声的那人。她只是烦躁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一边直勾勾地盯着门锁，一边用一种甜甜蜜蜜、又轻又柔的声音呢喃着：
“姐姐，你真的不打算自己主动出来吗？凛凛蝶可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说这些话时，少女的语调带着一些天真的委屈，仿佛是在撒娇。可是她的眼眸，猩红色的眼眸却没有任何温度。在徬晚的阴影中，它们看起来就像是藏匿在深海中，某种足够冷漠、足够致命，随手准备给人致命一击的危险动物一样。
“姐姐，你知道吗？”
脚尖警告性的踢了踢门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后，蛇喰凛凛蝶用很柔和、微微拖长、似抱怨的声音说：“凛凛蝶最讨厌等待了。”
隔间内，樱井汐风攥着校服。
裙摆处的百褶花边在白皙的指尖带来了针扎般的刺痛。
指节也因用用泛白。
“所以呀……”蛇喰凛凛蝶唇角勾出一抹漂亮的小月牙，“姐姐再不出来的话，凛凛蝶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哦。”
说完，蛇喰凛凛伸手轻轻敲打着隔间门板，节奏缓慢而规律，像是某种倒计时，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威胁。
“怦……”
樱井汐风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口腔中也多了一股浓烈的铁锈气息——那是被少女咬破唇角的血腥气息。
“不要……”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少女终于忍不住出声。
是带着哭腔的，悲伤的，也是让人觉得可怜的。
谁能来救救她，谁能来……
她知道，蛇喰凛凛蝶从来不会开玩笑，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恶劣又认真的。
在之前，在少女被蛇喰凛凛蝶和她的小团伙欺负后的第四天，樱井汐风便将举报信塞进了教务处的投信箱里。
然后，第二天午休时，她便被她们推搡进了花园的最深处。
在然后，事情就很简单了。
少女的发被扯散。
便当里的蛋卷、小番茄，还有其它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食物七零八落得摔在地上，弄得校服乱糟糟。
“呐，姐姐……”而后，伴着甜蜜的声线，纤细白皙的小腿在初夏朦胧柔和的光线中前后交错着，蛇喰凛凛蝶缓缓走向了跪坐在地面的樱井汐风。
“这是你的吗？”
少女抬起了头，诧异的盯着蛇喰凛凛蝶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粉色信封。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嘛。”蛇喰凛凛蝶嘴角向上抬起，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蛇喰凛凛蝶指尖夹着的这封信，是昨天，少女踮着脚尖好不容易塞进信箱里的信……
——现在，它从新出现在了樱井汐风面前。
之后，蛇喰凛凛蝶一字一句的读完了整封信。
“嗯，姐姐的字真漂亮呢！”少女微微拉长尾音，用很柔和、仿若撒娇似的尾调夸奖道。
然而下一秒，蛇喰凛凛蝶表情忽然一冷，宛若天使般的可爱和精致的脸庞散发出莫名的压迫和可怕的寒意，“只是凛凛蝶不太喜欢这些话，姐姐你收回去好不好？”
话音未落，蛇喰凛凛蝶便将那封信一点一点撕碎，塞进了樱井汐风的嘴里，强迫她吞了下去。
“万岁！”
在之后，在樱井汐风的极度痛苦中，蛇喰凛凛蝶轻笑出声，快乐地比了一个手势。至于少女，可怜兮兮的少女，在强烈的疼痛和作呕感中，眼睫湿答答的，早已哭了一遍又一遍。
她完完全全不明白，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招惹了蛇喰凛凛蝶。
也完完全全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想着想着，所有的泪水，所有的不解，愈发强烈。
“呐，姐姐……”
而这时，蛇喰凛凛蹲下身，自我的、亲昵的抬手抱起了少女，柔软的手臂也在少女颈后缓缓交叠起来。非常自然，好像这样的动作她已经做了无数次。
“这下，我们这下扯平了。”
下颌贴在樱井汐风的肩侧，蛇喰凛凛蝶在少女耳边轻轻呢喃着。
仿若……
做错了事的人是樱井汐风，蛇喰凛凛蝶宽宏大量的选择了原谅她一样。
“嗡——”
耳边传来巨大的白噪音。
樱井汐风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无害和天真的少女，像看一团混沌、疼痛又没有边界和距离的噩梦。
一些混乱的、不解的、痛苦的情绪，在午后、阳光迷蒙的午后，雾霭般的推进、膨胀。
渐渐的，少女的世界逐渐变成了没有生机的黑色。
一种窒息感——逃无可逃的绝望沉沉压迫着她。
可是蛇喰凛凛蝶……
造成这一切的蛇喰凛凛蝶，还在用指尖触碰着少女的指尖。
樱井汐风不明白。
完完全全不明白。
稍许，蛇喰凛凛蝶轻轻偏了偏自己的脑袋，在樱井汐风急喘着的粗气中，一边用脸柔柔地贴着她，一边有些抱怨的呢喃着：“姐姐，只作凛凛蝶一个人的玩具好不好？”
视野一瞬间昏黑，樱井汐风僵硬着，紧接着所有感官被生生剥离，世界一片真空的荒芜和黑暗。
旋即，在这样巨大而无声的空白中，樱井汐风听见了哭声，她自己的。
微弱又安静。
“姐姐？”
蛇喰凛凛蝶完全不明白樱井汐风这样的情绪。猩红色的眼眸倒影着少女缩小的、惨白的面容，困惑的眨了眨。
……
.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樱井汐风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醒来时，自己正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而蛇喰凛凛蝶蜷缩在她的怀里，睡得乖巧、安静，甚至于，她还能够清晰看见她的睫毛，又长又软，很漂亮。
“唔……”蛇喰凛凛蝶咕哝。
均细、轻缓的鼻息，湿热又轻盈地扑在少女的锁骨。
窗外，天蓝得很干净。
樱井汐风听见蝉虫在树叶里轻纤的摇曳声。余光里，金箔似的阳光，星星点点地流泻至室内的每一寸缝隙。
“姐姐……”
蛇喰凛凛蝶迷糊的、甜腻的呓语又一次轻轻响起：“好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