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一路穿过市井小巷，将喧嚣抛在身后，直至一片安静的无人之处。
夜风微凉，他站在一块巨石旁，凝视着脚下杂草的影子。
有前世500年经验，方源再次易容。
从被生活摧残的中年人模样，变成了一名面容儒雅的中年书生形象。
鬓边生出了些许斑白短须，温润的目光如谦谦君子，却掩不住眉宇间暗藏的锋锐。
“现在不过是文盲境巅峰。”
方源轻轻吐息，伸出两指，凭空一捏，那块刚从黑油中得来的石板化为微尘隐入掌间。
唯有一缕醉人的气息余韵未散，氤氲在空气里。
“花酒行者传承中的酒虫。”
“非如今的我能轻易炼化，至少也得胎教境。。。当然，小学境更好。”
方源收起散乱的思绪，将野望藏入眼底。
抬头望向远方时，瞳光一片清明，目光锁定了一个高悬红灯笼、满是宾客喧哗的茶楼。
周围隐约传来街头叫卖的杂音与炊烟味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多赚些元石，为走出大山做准备。”
方源低声喃喃，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袍，拂去浮尘，神态潇洒中透出几分书香气。
此刻的他，已是一位谈吐儒雅的游历书生，镇定自若地迈向那茶楼。
茶楼门口的小厮正在接待客人，见有顾客上前，连忙迎了过来，脸上堆满恭敬的笑容：“客官，需要些什么？”
方源微微点头，语气如和煦的春风：“不必，劳烦通传一声，我要在此说书。”
小厮愣了一下，明显没反应过来，随即犹豫地上下打量着他，显然有些疑惑。
方源见状，也不多言，气息不再掩饰，显露而出：文盲境巅峰！
刹那间，空气为之一滞，宛如波纹扩散开去，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难以形容的力量。
“这。。。这。。。”小厮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更远处的茶客们感受到这股气息，不由噤声，一个个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方源。
“什。。。什么！”
有茶客猛地站起，掀翻了桌上的茶盏，语气颤抖得几乎打结，“文盲境强者！竟然是文盲！！”
“竟然是文盲？这种级别的强者，居然会来这种小茶楼！”
另一人脸色惨白，手中握筷不稳，颤抖得饭粒散了一地，下一刻拔腿就往外跑。
“文盲。。。”
更多人显然已经彻底乱了神，有人脸色煞白，匆忙寻找起安全出口，有人干脆抱头鼠窜，翻墙跳窗不一而足。
更有甚者一边跌跌撞撞逃窜，一边颤声喊道：“保住小命要紧啊，谁知道这文盲是善是恶！”
茶楼原本人声鼎沸，却在这刹那间散了一半有余，甚至二楼间或传来几声巨响，许是仓皇逃窜之人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
“客。。。客官。。。”小厮话都说不完整了，拼命摆着手，想证明自己的无害。
紧张之下，他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几步，趴在地上都顾不得起身，哆嗦着喃喃：
“小。。。小的马上去。。。马上去请掌柜，您息怒，千万息怒。。。”
小厮匆忙窜向茶楼后堂，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源收起气息，温温一笑，径直走到中央一张茶桌前坐下，拂袖扫去茶几上的茶水与残渣，自顾自地倒上新茶，一派悠闲从容。
不多时，茶楼掌柜推门而出，满面堆笑地快步走到方源桌前。
掌柜微胖，圆滚滚的身材再加上脸上的红润神色，看上去像是刚喝过两杯。
可那藏在袖中的颤抖双手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刻意掩饰的心态。
“敢问这位大人。。。不，敢问蛊师大人，您是文盲境巅峰？”
他一边低头哈腰，一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方源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淡然地点头：“是。”
掌柜顿时心头一震，脸上的谄媚更加明显。
他拱手躬身，语气中尽是讨好的敬意：“大人莅临，是我这家小小茶楼的莫大荣幸！”
“不知您刚才说书一事。。。需我们如何安排？”
方源放下茶杯，神情温和，却隐隐带着威势，“无需你们费神。每日一刻钟足矣，其他安排，听我便是。”
他停了片刻，眸光如一湾冷泉，轻轻扫过，“分成。。。一九，你我一九分，如何？”
“一九。。。我们拿一成？”
掌柜脸色骤然亮起来，一时间喜上眉梢，他原本以为像这等强者能留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不料竟然还主动提出分成！
这与天上掉馅饼有何区别？他连连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能为大人效劳，是我们莫大的福气！”
方源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而此时，留在茶楼内的那些客人，经过先前的震惊，已然将最初的恐惧化作了兴奋与狂热。
“诸位，从今日起，我楼将多一位蛊师说书人！”掌柜站到了厅中央，面带红光地宣布。
“什么？蛊师？而且还是文盲！这可是文盲啊！”
一人颤声说道，竟感动得眼泪直流。
他颤抖着双手捧住脑袋，反复喃喃，“我竟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文盲！而且还能听他讲述见闻！简直是天大的机缘！！！”
“是啊，文盲境巅峰！这样的强者居然会来这座破茶楼，简直是咱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还有一些激动到满脸通红，竟忍不住左脚拌右脚，将自己摔倒在地，翻来覆去地拍打地板。
“我简直不敢想象。。。难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吗？否则怎有机会接近如此大人物！”
还有人紧紧捂住胸口，恍如魂飞天外，脚步虚浮间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断跺脚感叹自己的好运气。
场间种种狂热神态，尽入方源眼底。
他神情如常，只指尖轻抚着茶盏边缘，椅背轻靠，内心却波澜不起。
“咳咳咳。”
方源轻咳几声，将杯中最后一口茶饮尽，随即稳步走至茶楼大堂中央，身影挺拔如松，气度闲适如风。
他略抬起下巴，环视四周，随后朗声开口，声音浑厚却不失抑扬顿挫：“狂蛮魔尊为什么拒绝星宿仙尊招揽？”
这一言如平地惊雷，炸在茶客耳旁。
众人眼神俱是一震，原本窃窃私语的交谈顷刻间消散，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方源，等待着后续。
但方源说完后，便闭口不言，手中折扇随意在掌心敲击，神情间尽显从容。
只一双眼扫过堂内众人，不急不缓，竟似漫不经心，却把这些茶客的胃口吊到了极点。
“这。。。为什么？”一人心中发急，眼神左右徘徊，神色压抑难忍。
可惜，文盲境强者的气场压迫却如泰山一般横亘心头，让他连张嘴的勇气都不敢鼓起。
只能干咽一口唾沫，掌心的汗将桌角浸得湿润。
“大人说话呢，别打断！”
有人低声提醒旁人，又压低声音喃喃：“这等高人开口，哪是能随便插嘴的！”
偏偏总有忍耐不住的人。
角落里，一个似乎天生缺少心眼的粗壮汉子豁然站起，语气急促：“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快说啊！”
此话一出，犹如针落声响彻。
刹那间，堂内气氛凝滞，所有人惊愕地望向那人，简直就像在看一个行走在生死边缘的疯子。
方源的目光也随即扫了过去，既无愠色，也无多余表情，只是淡淡一瞥，便让那粗壮汉子如坠冰窖。
“闭嘴吧你！”
距离他最近的一名瘦高男子，慌忙一把将那人摁倒在桌上。
男子使劲捂住对方的嘴，额角沁满汗水，连声解释：“抱歉！抱歉！这家伙是个莽夫。”
“绝对不是有意冒犯大人您，还望您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
方源并未立刻答话，只似笑非笑地盯着两人。
瘦高男子感受到这目光，如芒在背，压着那人的手又不自觉用力了几分。
被摁倒的粗壮汉子显然已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他冷汗顺着鬓角流下，连一声挣扎都不敢发出，老老实实贴着桌面，如一摊烂泥。
方源淡淡一笑，摆了摆手：“罢了。”
声音轻若拂尘，却瞬间解除了笼罩众人心中的沉重压力。
瘦高男子急忙拉起那汉子，手足无措地拜了又拜，惶恐中不断道谢：“多谢大人宽恕！多谢大人开恩！”
见状，方源也不多言，只折扇敲了敲掌心，语调略带调侃，却依旧平和。
“星宿仙尊如此佳人，都能毫不犹豫拒绝，只因狂蛮魔尊是福瑞控，他不喜欢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那些茶客尽管心有忌惮，但震惊之下再也忍不住私语窃窃，议论声此起彼伏：“什么？狂蛮魔尊居然是福瑞控？”
“难以置信。。。福瑞控？竟还有这种说法？”
更有人面露错愕，半信半疑地问：“难道这就是传闻中他不愿接近同道的原因？”
“怪不得。。。狂蛮魔尊经常出入异人之地。”
有人接连追问，却隐隐觉得越思索越能联想到古籍中的些许记载，不禁倒吸凉气。
待众人交谈稍平，方源继续从容开口，言语淡然，却掷地有声：“这也是他创立变化道的原因，正是为了变成各种动物与荒兽。。。”
闻言，堂中再掀波澜，有人顿时忍不住惊呼：“竟是如此！”
“这么说来，狂蛮魔尊追求的帅……真就是以蛊为媒，摆脱凡者xp的羁绊！”
“若如此推测，他创立力道的本意。。。”
有人目光闪烁，立刻猜到了什么。
旁边立刻有人低声附和：“多半是了！人力如此微末，怎能与荒兽相比！自然得另寻捷径来增加自身力量啊！”
听着堂中各种分析与感慨，方源面色如常，只微微颔首。
他转身缓步回到座位，扇骨轻轻闭合，眸光微阖间，心如古井，波澜不惊，连一丝涟漪都不曾泛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