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白凝冰仰天长笑,那笑声从胸腔涌出,震得四野回响,苍凉而悲壮。
他的眼瞳已经变成纯净的冰蓝色,笑容止不住地在脸上绽开,却如破碎的花,渐渐僵硬,直到彻底定格成永恒的一幕。
寒风陡起,天地之间,呼啸之声愈演愈烈,冷气四溢,汇聚如龙盘绕。
以白凝冰为中心,浓霜猛然升腾,四周被霜雾迅速笼罩。
咔咔咔!
刺耳的声音不断响起,霜气骤凝成冰,沿着大地极速蔓延,像洪水漫涌,又似蛇蟒疯长。
几息之间,冰霜覆盖了大片土地,而后竟如群山拔地,直冲天际。
崩裂的响声传遍四野,无数冰川如猛兽冲出山巅,又如惊涛怒卷,万壑千涛奔腾着向古月山寨碾压而去!
其势浩瀚,所过之处树折山崩,生灵颤栗。
“糟了!”
天鹤上人双目圆睁,他的目光中透出浓浓的震惊,旋即转为不顾一切的决然。
“师兄,我来护你!”
他陡然飞身而起,一声厉啸,命令鹤群振翅冲天。
满天鹤羽飞舞间,那些仙鹤,竟毫不犹豫地一个个扑向了冰川。
鹤影接连不断地撞击在冰川前方,凄厉的叫声响彻山谷。每一声啼鸣,都是一只鹤用尽生命发出的最终嘶喊。
一时间,大地震颤,冰霜因撞击龟裂开无数深痕,可几乎转眼之间,这些裂缝又被新生的冰霜瞬间填满。
与此同时,古月一代已然被逼入绝境。
他浑身红毛倒竖,血雾蒸腾,无数的血滴子在他身边蜂鸣回旋,化作无数红光利刃,一波又一波冲击向冰川。
天空之中,还有大片刀翅血蝠蛊翻飞盘旋,凶狠无比,齐力撞向疯狂滋长蔓延而来的冰川。
可这冰川力量实在太过磅礴,任何蛊虫的拼杀都犹如萤火与皓月争辉,显得无比微弱。
“嗡!”
轻吟一声,红光炸开!
古月一代捏爆血幕天华蛊,血芒爆发,化作一片猩红色光幕,将他所在之地牢牢罩住,形成一座鲜血铸成的坚固屏障。
古月一代身处屏障之内,天鹤上人却被其故意隔绝在外。
“师兄!”
天鹤上人怔住,他抬眼望着血幕之内那张苍老而执拗的脸,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低声道:
“也罢,师兄能活下来,便足够了。”
他说着,猛然转身,再次全力抵挡冲来的冰川。
这浩瀚的冰寒之势,根本不是他的力量所能阻挡的。他所有的拼死抵抗,终究如杯水车薪。
另一边,方源看着冰川铺天而来,瞳孔骤然紧缩,掌心满是汗水,脊背冰冷透骨。
“威力为何会这般强大?”方源低声喃喃,声音竟在颤抖。
他心中一瞬百转,悔意如潮涌来,“我错了,我错了啊。。。”
悔意凝为热泪,逆流而下,他竟无法克制地哭了。
他双肩耸动,那压抑的泪水反倒将他的神色映衬得格外无助。
“这都是我的错。。。这场灾难,是我亲手引来的啊。”
天性善良,目标是弘扬大爱的方源,此时心中自责如焰灼烧,痛悔无尽。
“唉,这一遭多半躲不过了。”血幕之内,古月一代轻轻叹息,语调低沉。
他浑身鲜血闪烁,瞳中却没有丝毫怯意,反倒带着某种直面命运的从容。
目光扫向倒在地上的方源,那眼神复杂至极,却最终化为无限怜惜。
“好孩子,莫哭。”
古月一代轻轻说道,声音透着慈爱与安慰,发挥最后的余晖,抚平方源内心的波澜。
“你还年轻,你这般俊才,可是我古月一族的未来啊。”
说罢,古月一代从自己体内的空窍之中取出两只蛊虫。
一只婴儿头骨形状的蛊虫,全身晶莹剔透,布满淡红色血丝纹路,散发着异样的生机。
“这一只是血颅蛊,可为你提升资质,祝你更上一层。”
另一蛊则是黑白交映的太极光球,内里两只形状奇特的小蛊追逐盘旋,光华流转间,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大道韵味,令人心神俱颤。
“另一蛊,乃阴阳转生蛊。若你不幸陨命,神魂未灭之时,便可用它重塑肉身,再活一世!”
“不要啊!老祖不要!”
方源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猛然惊喊,声音嘶哑,满是绝望。
他拼命挣扎,却被身上的伤势拖累,如深陷泥沼般无能为力。
“我怎能忍心看着您和族人为我而死?求您别这样!”
古月一代轻轻一笑,声音平和,忽视了他的哀求。
“你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以后可别再这般,容易吃亏了啊。”
与此同时,屏障之外,天鹤上人忽然被冰川彻底吞没。
他的面容在最后一刻依旧带着满足与释然,只留下一句带着绵绵情意的告别。
“师兄,我们来世再见!”
乍闻此言,古月一代立刻面色扭曲,但到底是情势危急,不是计较的时候。
“古月族人何在?”
古月一代一声长啸,苍劲如龙吟虎啸,滚滚声浪在山谷间回荡,他满身血光,双目炽热。
长啸过后,回声荡起,远近皆有回音传来。
那些躲藏于断壁残垣间、负伤流血的族人,一个个支撑着从倒塌的瓦砾与猩红的血泊中艰难爬起。
每一个族人,无论老幼,目中均含泪却依然闪烁着未熄的希望之火。
“是时候为我族保留火种了,皆需你等出份力。”
古月一代再度开口,语气沉缓有力,似一道闷雷压过众人心头。
他的目光穿透众人的哀伤与绝望,传递出的却是难以抗拒的意志。
话落,他未曾停顿,血颅蛊与阴阳转生蛊已然化作两道流光,急速抛向方源。
而后,他转身而起,毫不犹豫地扑向血罩,将自己积攒的一身真元如奔涌江河般尽数灌入其中。
一时间,血罩光芒骤然盛大,堪堪将飞速压来的冰川阻挡片刻。
冰霜噼啪作响,凝结的白气在血罩上反复冲刷,携暴潮袭岸之势,试图一口吞噬所有生命。
方源大张着嘴,双手僵持在半空,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两只蛊虫。
他心如擂鼓,却根本狠不下心去触碰其中任何一只。
“快啊!”
血罩之下的古月一代咬牙奋力支撑,鲜血不断从飞僵之躯涌出,化作血雾在护罩之内弥漫。
他背影巍峨如山,可那佝偻的姿态却将他心力的枯竭显露无遗。
方源听得一声苦涩咳嗽,心中愈发焦躁,眼泪大颗滚落,滑满脸颊。
古月博气恨声拍着大腿,脸色狰狞:“方源!你还在犹豫什么?!”
这声怒吼撕破场上的僵局,也彻底击碎残存族人的平静。
愤怒、不安、恐惧交织在一起,压抑到极限的情绪化为沸腾的呐喊。
“方源,你愣着干什么?”
“快快动手,冰川蔓延在即,怎么可以迟疑?”
“快动手,不然我们都得死!”
“方源,你不要再妇人之仁了,快对我们使用血颅蛊!”
四面八方,全是族人揪心的呼喊。
每一句言辞都刺入方源的耳膜与心脏,他双手颤抖,牙齿几乎咬断,泪水无声淌落,脸上是极致悲哀的神情。
“我怎么可以如此?我怎能如此!”
他声泪俱下,却像坠入深渊,挣扎无果。
此刻,古月冻土从血雾中缓缓站起,那张苍老而倔强的脸上满是灰败之色。
他叹息一声,“方源,是舅父我不对啊。。。当初被贪欲迷了眼,夺你家产,吃绝户。这一切,皆有报应。”
“舅父。。。”方源喉间如哽刀刃,哑声呜咽。
满腔的苦涩化为艰难的话语,“不,我不怪你。没有舅父舅母的养育,我也早死街头,又怎会有今日?!”
他说着,用尚且完好的右手胡乱地抹着眼泪,那动作狼狈至极。
古月冻土目光中泛出一丝惨淡的温柔,却转瞬被决绝所替代。
“如此更该还回了。方源,就让舅父舅母为你最后贡献一份力吧!”
说罢,他回首看了身边的妻子一眼,那一瞬的凝视包含千言万语,随后决然一掌,将其拍毙。
“不要!”
方源挣扎着嘶吼,话音未落,古月冻土也一掌击毙自己。
两具尸体接连栽倒,血颅蛊瞬间化作一道幽红的流光,盘旋在二人尸体之上。
晶莹剔透的头骨微微震颤,两个空洞洞的眼眶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红光,吸尽两人的鲜血。
顷刻间,尸体抽搐,如败布倒下,而血颅蛊在吸饱鲜血后,那原本淡淡的血丝骤然变得鲜艳夺目,恍若燃烧。
“住手!住手啊!”
方源浑身剧烈颤抖,手中锯齿金蜈骤然闪光。他猛地一跃而起,意图将血颅蛊打落。
“方源!不可再心慈手软了!”
几个族人立时冲上前去,动作迅猛,将他按翻在地。
“方源,你是族中唯一的未来啊!”
他拼命挣扎,然而始终无力挣脱,而更多族人以命相救的姿态,让他彻底心如死灰。
就在这混乱之际,一道纤细的身影突兀跃出。
那是古月漠颜,一名端丽如莲的少女。她对着方源展颜一笑,那笑容甜美而恬静。
“方源,如有来生,我还想与你为同窗。”
话毕,她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撞向方源手中的锯齿金蜈!
“不要啊!”
方源疯狂嘶吼,可他被几人按住,怎能挽救这翩翩少女?
任凭如何努力,都难阻眼前这决绝的背影。
少女就这般一头撞在方源手中的锯齿金蜈之上,将自己撞成两半!
冰凉的触感与腥红的溅血刺入方源的视线,他瞪大双目,魂魄仿若脱离躯壳,无法承受这接踵而来的惨烈悲剧。
随着古月族人的自我牺牲,血颅蛊达到极限,水晶头骨表面变得鲜红欲滴。
血颅蛊自动飞驰,悬在方源头顶。
头骨牙关张开,吐出一口血泉,这血不仅不腥臭,反而十分清香,将方源从头淋到脚。
方源被血泉渗体,灌溉空窍,资质顿时上升了一成。达到五成四分!
资质提升,但方源并没有那般开心,这是族人的牺牲换来的!
他泪流满面,痛哭流涕,费尽全力挣扎,想要阻止众人,但却被死死摁住,被迫接受者血颅蛊的灌溉。
血颅蛊以鲜血为食,愈发饱满,而方源的资质也逐渐提升。
灌溉十次后,血泉不再如初时喷涌,他却已泪干神枯,沦为彻底的木偶,被迫迎接一切无可挽回的牺牲换来的资质。
族人继续自我牺牲,方源先后淋血近十次,越到后期,效果渐差。先前两三次,还是一成一成的增加,到后来则是几分几分的上涨。
“方源,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我们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可不要再像这般仁慈了,太过善良,可是会吃亏的。”
摁住方源的几个古月族人缓缓松手,随后纷纷一头撞在方源手中的锯齿金蜈上,将自己撞死!
方源悲伤过度,几近心死,哭尽了泪,也哭尽了力气,眼睁睁的看着最后的这几个族人死在自己眼前,无力阻止。
血颅蛊吸收了他们的鲜血,提炼出血泉灌溉方源。
方源的资质,从原先的丙等四成三分,直接暴涨到九成之数。
甲等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