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壹

作者:emoli 更新时间:2025/4/9 9:24:12 字数:3449

纯白的晨阳,带着延展到视野两端的洁净双翼朝着秋水山脉滚滚而来。

光线抵达,让原本在夜晚中像炭灰一样暗沉的山脊线泾渭分明。尖细的鸟鸣刺破了安静的夜,带来了一天中最早活泼起来的生机。

马荀椤被鸟吵醒了。

如同往常一样一下起身,她在这件事上从来不拖沓。穿戴整齐,准备推门晨练去。与往常不同的是,她听到了锅与铲之间的碰撞声。好奇地推开门,发现桌上竟然只是摆着洗漱用品,而没有那个已经有些发黑的木盆,同时传来的还有侧面的熄火声。

她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了正将碗筷端来桌上的秋。现在的她与往常有少许不同,没有将头发绑成蝴蝶的模样,而是束成一股,全部都披在一侧的窄肩上。好像秋也是刚刚睡起,就马上来准备早餐而没有时间打理自己一样。

“早上好,昨晚过的怎么样?”秋也同样发现了她。

昨晚……

看着秋融合了窗边投来白光的笑容,她又想起了昨天秋对她说的那四个字,那一句轻飘飘的话,在回忆里已经带上了一股回响,温和如同流水,又好像一根尖细的刺状硬物挠过她的心脏,挠的她浑身发痒——

在睡觉时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在回荡。搭配着房间内的淡雅药香,这一觉睡得意外地不错,安心安神。

“状态很不错,秋呢?秋好像起晚了一点?”

鼻间笑着带出气音,秋将早餐放在桌上:“嗯——只是煮面的时间晚了一点而已,被一点事情稍微耽误了一下。”“这样啊。”

完成日常的洗漱,告别了秋,马荀椤提着刀出门去崖边的草坪上晨练去了。

小豆芽比平常起得早了一点,在二小姐起床后不久便跟着一同起身。木盆第一次没有发挥它保温的作用。

在享受完了秋姐几乎每天不重样的美味拉面后,出门就看到了在一边的草地上蹲坐着,观看二小姐晨练的秋姐和板栗……板栗?一人一马并排坐着,观看晨间的刀舞。

还有脸上已经攀上运动后健康的红色与汗珠的二小姐。二小姐今天好像比以往卖力啊……是有什么新的训练计划吗?她不明所以地也加入了观赏中。

草叶的影子在逐渐缩短,上面集起来的水露逐渐缩小了面积,晨间的凉意已经被暖风吹散。马荀椤已经练过了三轮,现在正立在草地上休息。秋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又是做什么事去了吧,以前她大概还会担心一下秋的去向,但当马荀椤发现好像不论情况如何,秋总能准时准点出现在屋内。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趁着这段时间,小豆芽已经带着板栗下山照常遛马去了。自从那天小豆芽没有人带领在山里迷路被秋领回来了以后,就花了不少时间去记住了回来的路。这俩一人一马,一个记住了上山的路,一个记住了下山的路。让人啼笑皆非。

今天马荀椤打算去秋水山脉的北边去看看。

西面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那里大概是有妖怪居住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能看到痕迹,却看不到妖怪,令人费解的是,好像那里的妖怪都能提前知道她要来一样,在她到达以前,就未卜先知一样溜走了。

面对这种状况,她也怀疑过是否是被监视,但她通过一些手段确认了并没有这种事情的发生。无奈,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马荀椤打算去北边的树林间碰碰运气。

检查好了装备便下山出发。

没想到的是,这一碰还真让她碰到状况了。

马荀椤正轻轻搓着手里触感凉爽的清火丸,眼睛四处观察着,争取不会漏过任何线索,再次翻过一片灌木丛后,她看着远处的景象愣住了。

太阳已经高悬在天空,向着天空的正中间靠近,白光如同碎屑洒在浓绿的草地上,她的视线穿过矮灌木,透过只有丝丝缕缕光线洒落的树林间缝隙,看到了边上小树林的巨大破坏痕迹——仿佛被什么东西正面撞击,处在林子边缘的树木被拦腰撞碎,边上仅仅有一线木纤维还连接在树桩上,倒伏在地上,哭诉着自己遭遇的痛苦。

在太阳的照耀下,惨白色的树木内芯断面就像被小孩子不小心摔坏的玉石缺口一样坑洼,而这样的缺口,一颗接着一颗,结合成了一个面,树林边缘原本流畅的曲线,被硬生生开了一个豁口。

什么样的生物能发出范围这么大的攻击?

边靠近着,马荀椤揉了揉眼睛,以防自己是将什么东西看错成了如此样貌。

“皇帝啊……”

距离越来越近,马荀椤逐渐看清了地上的空洞是什么——那不是挖出来的,而是被什么东西踩踏陷下去的草坑,那是脚印。脚印由西南排列向东北,每一个坑洞间都跨越了相当长一段距离。至少马荀椤需要跨过十来步,才能到下一个坑的位置。

从痕迹上来看,这东西只有三条腿。

她将规尺抽了出来,据在腰间向树林的豁口靠近。

这东西的速度很快,脚步跨出后估计三只脚都会离开地面,然后可怕的重量会落在下一个落脚点。看着地面上快够到她半个小腿深的坑,以及坑底部被碾成了一片薄片的草,她咽了口唾沫,边缘被带出的土壤,飞溅到了几米开外。

整座树林寂静无声,似乎就连风也被吓傻,停在原地。

继续前进,如果这家伙没有其他的能力的话,她应该有一战之力。

在进入这个缺口以前,马荀椤站在边上,深呼吸一口气,为自己祈着平安。随后才抬起脚,踏进了这个如同断木坟墓似的缺口。

进入了树林间的空地,绕开了阻挡视线的树丛,她才看到了真正震撼人心的场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棘刺,那比周围树干都粗大的宽度,估计两个成年人都抱不住,近三米高的尖刺倾斜着直指天穹,隔着些许间隙,十几根,整齐地排成一列。这些刺冲破土壤,为了扎向什么东西,速度非常快。

被冲开的草皮块甚至在距离这里十来米的距离依旧能看到。

而这种可怕的东西造成的洞窟在地上还有几列。有几根被拔出,以极快的速度被投掷出去,深深扎进地面。

其次就是地上的一大块焦黑痕迹,粗略地走过,走到对面完整的草地上大概需要十二步的样子。从控制痕迹上看,应该是人为纵火。

还有地上大片大片被翻出来的草皮,密密麻麻的草根透过黄土,朝向空气。如同毛兽炸开的毛发,乱七八糟。草地上被挤压地凹凸不平,这应该就是打斗的痕迹,这里飞溅起的泥土更多,大片大片的草皮被掀翻,露出底下的潮湿泥土,现在已经阳光干燥得差不多了。

战斗没有波及地更远,冲突大概是在这里结束了。战斗结束得很快,这头怪物保守估计甚至没有撑过十五个回合。另一方,大概不是团伙,而是一个更加强大的家伙。会是妖怪造成的吗?

她收起了刀,放松地摆了摆手。

但是让马荀椤疑惑的是,这里还躺着一个人。

……的尸体。

她走近了才发现这具尸体,是一个头发不剩下多少的男性老人。面色惨白,皮肤几乎快要贴着骨头,但他的下半身不翼而飞,看破坏的痕迹,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撕扯开。【赃物】的部分还没有断开,连在胸腔里耷拉着。暴露在空气里的【赃物】已经失去了血色,呈现一种灰蒙蒙的死亡气息。

他面露狰狞地朝向天空,仿佛遭遇了极大的不公,而不是恐惧,已经停止的代谢活动的皮肤泛起斑斑白点,流露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老者的右手小臂也消失不见,但是看那干掉愈合的断面以及新鲜程度也和腰部的断口不同,应该不是其前段时间断裂,而是在生前愈合的。

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被人杀死的。

马荀椤拾起林边的树枝,戳了戳老人的喉部,那里有个整齐的切口。他的喉管被人用利器切开,血液被放干净了,所以脏器才会呈现出白色,整个人……整个上半身苍白得像是石英碎块堆。

从衣着样貌能看出,老人绝不是秋水镇的居民,那里的居民不会任由一个人这样落魄。褴褛的衣装甚至不能全部遮蔽身体。马荀椤想起了一个群体,那就是“流亡者”。

这种团体通常由各个国家地区逃跑的死刑犯,重犯,或者已经烂到无可救药的人组成,这群极度自私自利的家伙们终日游荡在城邦郊外,为了躲避追捕,不惜与野兽,邪恶妖怪,甚至是脏东西周旋。

通过打劫来往的商队,旅者,甚至是同行过活。

这群人干出什么事马荀椤都不感到意外。这个老人估计也是为了达成什么阴暗目的而被抛下的“牺牲品”罢——

她强忍着恶心的臭味,皱着眉头找来更大的树枝翻动这个连食腐鸟都不愿意吃的人。可能他生前很可怜吧,但为了更多线索,抱歉冒犯了……地上被压住的草叶发青且没有再起来的意思,放在这里大概有一段时间了,战斗居然没有波及到这具尸体。

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将这种庞然大物压制并且控制战斗在这么小的范围内?

马荀椤站起了身。

答案比较明显了,流亡者们杀死了老人,将尸体放在这里,可能是想要吸引动物来捕捉,又或者是单纯地取乐。随后尸体将什么巨大的东西吸引过来。这里没有看见其他人的尸体或者是某个身体组织,可能是被吃干净了,又或者是全跑了。然后……

她转过身,看向那屹立在土地上的让人胆寒的利刺。顶端还露着寒芒,下端是被火烤过的焦黑痕迹。怪物被钉死在了这里,尸体被那个出手的人烧成了灰烬。

扯了扯嘴角,仰头看向这一排棘刺最末端那一根的顶峰,马荀椤觉得有些无力。这……大概就是那个大妖能做到的事了吧?

突然眼神一凝,猛地转身,视线扫过周围。但身后除了树林就是呜鸣的风。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就被焦糊味覆盖,但她确实闻到了一股非常淡的香味。

不会闻错的。这种陈旧的药香,除了一个人,她没在别的人身上闻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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