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沙龙漂浮着大提琴的低吟。林砚秋斜倚在孔雀绒沙发里，烟管火星明明灭灭，在许知微递来的白瓷盘上磕落灰烬。"知道为什么《蓝色房间》的镜中无人吗？"她忽然用中文说，指尖划过许知微的手背，"因为直视真相比承受孤独更需要勇气。"
这句话在二十年后仍会割伤许知微的梦境。
此刻她正被墙上的画作攫住呼吸——那些扭曲的人体在星空下舒展成植物根系，暗红颜料像凝固的血泪从画框边缘垂落。林砚秋的腕间刺青在烛光中忽隐忽现，玫瑰藤蔓随着脉搏跳动，仿佛随时会刺破皮肤。
"过来。"女人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丝质手套的触感像蛇蜕滑过肌肤，许知微被带进旋转楼梯后的暗室。月光穿过百叶窗，将她们的影子切割成碎片。
松节油的味道在密闭空间发酵。林砚秋掀开防尘布，画架上蒙着暗紫色天鹅绒。"这是《月光奏鸣曲》系列最后一幅。"她扯开布料时，灰尘在光束中跳起探戈。
许知微看见无数个月亮悬浮在深蓝海面，每个月亮里都囚禁着跳舞的女子。当她的指尖即将触到画布时，林砚秋突然从背后环住她："别碰，颜料还没干。"
温热的呼吸扫过后颈，许知微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碎了月光。林砚秋的翡翠吊坠贴在她脊背上，凉得像一滴陈年的泪。
"你眼睛里有种危险的清澈。"女人用烟管挑起她一缕头发，"像刚出窑的汝瓷，不知道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星屑吗？"
### **晨光裂痕**
她们在画室迎接了七个黎明。林砚秋作画时会把头发挽成松散的发髻，露出后颈淡红的胎记，像落在雪地上的梅花瓣。许知微渐渐能读懂她调色盘上的情绪：钴蓝是忧郁，赭石是疼痛，而那抹诡谲的祖母绿，是每次她们手指相触时，颜料刀在画布上留下的颤栗。
直到某个浓雾弥漫的清晨，画室门被重重推开。许知微永远记得林砚秋瞬间苍白的脸色——门口站着穿定制西装的男人，胸针是林家祖传的翡翠双鱼佩。
"砚秋，游戏该结束了。"男人弹落雪茄烟灰，精准地掉在《月光奏鸣曲》中跳舞的女子脸上。
### **雨夜抉择**
许知微在塞纳河畔等到华灯初上。林砚秋出现时穿着初见时的黑大衣，袖口沾着靛蓝色颜料。"我要回香港结婚。"她将翡翠吊坠塞进许知微掌心，那滴冰凉的泪终于有了温度，"但有些东西比翡翠更永恒。"
二十年后的许知微在修复画作时，发现《蓝色房间》镜框夹层藏着微型胶卷。显影后的照片上，年轻时的自己正在画架前沉睡，而林砚秋在角落写道："我毕生的作品，只是用颜料复写你的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