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抱着素描本冲进图书馆时,裙摆扫过门框发出沙沙的响动。管理员从报纸后抬起眼睛,食指抵在唇间。四月的阳光斜斜切过落地窗,在木地板上烙下菱形的光斑。
指尖抚过书脊,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踮起脚尖的瞬间,整排书架突然发出危险的吱呀声。阴影兜头罩下的刹那,有人拽着我的手腕向后跌去。
柑橘香气混着油彩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们跌坐在洒满阳光的橡木地板上,哗啦啦坠落的书籍在身侧垒成环形废墟。惊魂未定地抬头,正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同学,"她校服领口的颜料还没干透,发梢沾着钴蓝色油彩,"在书架前发呆的时候,记得把重心往后靠哦。"
那之后常在画室遇见她。梅雨季的午后,蝉鸣浸在潮湿的空气里。她总蜷在飘窗上削炭笔,细碎的木屑落在白衬衫前襟。当我临摹石膏像时,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蝴蝶般停驻在脖颈,又在转头时扑簌簌飞走。
"要试试吗?"某天她忽然把调色盘递过来,松节油的气息在鼻腔绽开。画笔点在帆布上的瞬间,窗外的雨恰好停了。斜阳穿透云层,将我们重叠的影子钉在画布一角,像枚私藏的水晶标本。
暑假前的黄昏,我在琴房找到她。暮色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淌进来,在她指节分明的双手上流动。肖邦的夜曲突然中断,她转头时耳机线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要不要加入美术社?"
未说完的话被蝉鸣吞没。她耳后的肌肤泛着淡红,不知是霞光还是别的什么。我握紧口袋里被体温焐热的素描本,那里面全是速写:削铅笔时低垂的睫毛,踮脚取画框时绷紧的脚踝,还有午睡时压在宣纸上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