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猴与迷宫

作者:DIRI 更新时间:2025/3/15 22:21:33 字数:34121

(1)

“也就是说你们是学校组织来日本旅游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更准确一点的话应该是访日交流学习什么的。

“那和留学也挺像。”

算是两者的折中融合吧。

现在的我能够清晰地听见红叶说的话,她好像就存在于我的脑中一样。

这样的情况让我不得不放弃她仅仅是我梦中出现的人物。能和我直接对话,单这一点就十分令人胆寒,可我又感觉她并没有恶意,她就是一个,一个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女高中生。

我甚至都开始怀疑我是否得了精神分裂症。

“别把我和你这个野生动物的精神混为一谈!”

而她却又极力否认这一点。

从下巴士开始,我就和她聊了许多,神奇的是,我看到的东西她也看得到。

“不是简单的看见你看到的,而是你看到的东西输入到了你的无意识地带,就像是一些感觉性记忆,那些你不在 意的事情。”

那和我直接看到的有什么区别……

“变温动物的思考能力果然还是比不上人啊,也就是说只有你无意识感觉到东西我才能完整地感受到,可是一些你有意识地去注意的物体或事情,能传到无意识区的只有很少,我能看到或感受到的也很少,比如有时候你听到的别人说的话的内容与我听到的会不一样,我只有你说的话是唯一一个所能完整体会的有意识的内容…”

“和你说话真是废口水。”

你都这种态度了还会废口水啊…

“啰嗦!”

聊回刚才的,现在大概是下午四点半左右。我们就在东京塔的正下方,等待着健太郎先生购票。

说起东京塔,我对它有着一种独特的情感,主要在于我看过的很多影视里都有它的出场,比如说在《魔卡少女樱》中小樱在梦里梦见过东京塔很多次………

不对不对,现在重要的并不是这些,你到底为什么会来到我的梦里,或是说,来到我的意识里?

本来之前就一直想问了,但是你频繁的转变话题,让我不知从何下手…

“你清楚你为什么来到这世上吗?”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比如说我一睁开眼,你就在我的面前了,真是的,野生动物也好,可为什么偏偏是只烂泥里的鳄鱼…”

“扯远了,总之就是我在有意识时就貌似在你梦中了。”

“你想要的答案我同样也想要得知,毕竟按你的说法我现在只是个活在梦里的人,令人恶心…”

现在?那你还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吗?

“至少是遇到你之前的事都记得。”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大脑简单啊?”

是是是,那就是说,你就像是睡了一觉醒了就在我梦里的感觉?

“不一定是梦,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

好吧,起码这也能证明你确实是个人。

“畜生,我给你再组织一次语言的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

……

怪异?

幽灵?

超能力?

各种猜想在我的脑中浮现,当然,现在无论怎么思考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毕竟连她本人都不清楚现状。

反正答案总有一天会浮现而出的吧。

“大家,可以进来了,我帮你们买好了票。”

健太郎向我们高呼。

在思考的这段时间里,这位在我面前的双马尾小萝莉已经拿着相机从各种角度拍遍了这座红白建筑。

当然,如果是她不会因找角度而做出各种姿势的话,我也不会注意到她。可刚才健太郎先生喊得都那么大声了,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人好像在叫你过去了,你还在干什么?”

你看得到眼前的这个小女生吗?

“我都说过了,你只要在注意着她,我就什么也感受不到。”

看来你说的确实如此。

这里人还算比较多,所以要尽量避免走散,去叫她吧。

“你人还怪好的哩…”

我向前走出了几步,然后大声叫道。

“石敏夏,是叫石敏夏吧,票买好了,在不走的话小心被变态大叔带走了…”

多亏了这里的人听不懂中文。

“哇!你在叫我?吓我一跳,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有够无聊的好吧…”

“姐姐呢?”

我用手指向了里面。她迅速收起了相机后飞一般的从我的身旁跑了进去。

或许我根本不需要管她,毕竟都没人管我,好像现在一个人离去的话,在一个小时内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消失。

我就是这样一个卑微的,不起眼的存在。

算了,赶快坐上电梯跟上他们吧。

(2)

因为电梯很小,到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班上去的了,同我一道的有夏莱莱、柳映涵和健太郎先生。

我试着不去留意他们,让红叶也认识他们。我站在了电梯的最里面,盯着天花板但又同时让他们处在我的视野范围内。

在我正前面的这位白色短发,还別着一个发夹的是夏莱莱,左前方的那位盘着头发的是柳映涵。

“都是女孩子呐…”

我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视线,好像死死地盯着我的心脏,令人窒息。

不是啦,夏莱莱是男孩子,只是身材瘦小一点,长得像女生而已。

“男的娘?想不到你品味这么奇怪,怎么办,在你脑中的我是不是也会变得奇怪?你没有变态病毒吧?”

哎,我说你啊,除了对我毒舌就没有别的选择吗?

“我只是用惯了这样与动物交流,特别说明,人也是动物…”

“哎……”

我长长叹了口气。

好吧,他不是男娘,就真的真的只是长得像女生的男生,虽然说言行举止也像女生也还別着发夹,不过那应该只能作为证明他学习好的标志吧——因为不想让头发遮住自己学习的视线,所以用了发夹。但归根结底他就没有承认过自己是男娘。

夏莱莱在我们学校里成绩优秀,排年级第三已经连续五次了,相较于经常更换的年级第一,我反而觉得他的实力更有更有含金量。因此,我几乎每一次都能在颁奖仪式上看见他。

“颁奖仪式?”

日本的学校果然和我们不一样啊,在我们那里每考一次试都会对成绩优秀的学生颁奖,而夏莱莱就是其中的一位常客。

起初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们学校的运动装没有男女性别之分,而他又正好每次上台都只穿运动装。

又因为他待人温柔礼貌,所以我就想,“她应该只是个留着短发的女生吧”。

直到在来日本的航班之前,我都没意识到他并不是女的。甚至连怀都没怀疑过。

“哏哏,提问,为什么会让鳄鱼先生长时间以来都没发现他是男的?他的内心又是否承认自己的真实性别?”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没有刻意的做出不符合自己性别的行为,当然也尽量没有表现出男性应有的粗犷。

“缔黎同学,电梯门开了,快走吧。”

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自己身处现实,直到现在我都还在怀疑我是否还在睡梦中未曾苏醒。

多亏夏莱莱的提醒,不至于让我成为其他乘客们疑惑的对象。

“缔黎同学总是这样,时不时就呆呆的站着。”

“啊…我只是会这样想一些事情,然后就这样想入迷了。”

“事情啊…我也会思考一些事…很多呢。”

“不说了,快走吧缔黎同学,在不走电梯门就要关了。你应该很期待的吧。”

本来以为到了,没想到要换乘坐另一个电梯,不过这个电梯是透明的,不该这么说。这个电梯是玻璃电梯,可以清楚地看着自己从塔底慢慢升到高空,给人一种别样的自豪感。

随着“叮”一声,我们便来到这第一个观景点。

我看了看刚才发在手里的册子,这里应该是MAIN DECK。哦,这里还有两层啊!现在是在150米处…诶?还可以爬楼梯啊?不过现在时间对不上。

“大惊小怪…前面还有更让你惊呼的呢。”

那太好了,可算是没白来!

从塔内向外望去,整个东京尽收眼底,大的小的建筑参差不齐,车辆天桥彼此交错,令人应接不暇。

上一层有咖啡店,也有卖纪念品,现在人还挺少的。嗯……等下吧。

“你差不多快走了吧,已经没人等你了…”

也,也是啊,他们大概在前面的拐角处吧。我快步追上前去。

“哇哦,哎呦,我走不动道了……”

“老师,你没事吧?”

不知从何说起呢现在的景象。李老师明明怕高,她还要不知天高地厚的站在那玻璃地板上,这可是150米啊。所以,哪怕只是一小块玻璃砖,她也被吓得瘫坐在地上走不动道了。

这个场景太傻,以至于我想否认我和他们一道。

“健太郎先生,你能来扶我一下吗?”

“啊,可以,拉着我的手…”

真神奇啊,瞬间腿就不软了。这就是大帅哥的力量吗?

我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现在正值秋天,日本天黑得又快。放眼望去,富士山正映衬在余晖中。

我很喜欢落日余晖,不怎么耀眼的阳光普照在人间大地上,能驱散我这一天的阴沉的烦恼。

“原来缔鳄也会欣赏美景啊。”

就算你把我名字喊得和什么史前霸主一样,我也不会高兴的。

“真是自恋,你觉得除了你母亲还有谁会故意逗你开心?”

哎…

“走到另一面吧,东京塔的南面。”

好吧。

天已经黑了下来,城市里也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光。那些灯光似星星,似火花。渺小却又璀璨,仿佛会让人迷失其中,找不到回心的道路。

车水马龙,大概都是回家的车吧,都是些为家庭奔波的苦命人。

“你最好不要再联想了,让人连风景都不能好好欣赏,还有,把注意力从建筑物那里移开,我不好看。”

你这家伙…真叫人生气,好啊,那我就移开注意力。

我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许久未玩的游戏,并且把头死死地低下,休想让她看到半点景色!

你不让我看,我还能让你看?!

哈哈哈,真是可笑。

“这可不行啊缔黎同学。”

不知什么时候夏莱莱就站在了我的身旁,并且对着我嘟囔道。

“本来我看在出国的份上就不想说你了,但是在文化建筑里不好好去体会两国的文化差异,而是放纵自己在虚拟世界中,放纵在无意义的玩乐中…”

我默默地听着他的批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缔黎同学忘记了吗?在我们回学校后还要进行未完成的期中考试的啊,虽然我们成绩肯定会不怎么理想。”

又是成绩。

“但是至少也应该好好见一见世界吧,去了解我们并不熟知的事物…”

他看向了窗外的夜景。

“更何况有这样美丽的景色在…缔黎同学要知道,美景难存,不全身心投入地去感受可是不行的啊…还是说要让你写一篇观后感那种催促式的方法才会去做?”

我忘记了。

夏莱莱能一直保持着年级第三名,并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天才。而是因为他刻进骨子里的勤奋和相信只要努力就能实现一切的内心。

顺带一提,我们来日本的这段时间正好是进行期中考试的时间。

一想到回去之后还要考试就心情特别糟糕。

“真是可笑又可怜啊,小鳄鱼。”

你就乐吧!

“学习不是一时的,所以打起精神来,缔黎同学,只要用心,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感觉他会喋喋不休,要迅速离开战场才行。

“啊我知道了,夏莱莱,我接下来会全神贯注地感受的,为了看的更好我先楼上了啊。”

我撒腿就跑,不给他追上来的机会。

“啊,缔黎同学要小心啊…”

我挤进了电梯,直达顶层TOP DECK。

“你不是说去楼上吗?”

那肯定得说个小谎啦,不然他上来又对着我喋喋不休起来怎么办?

“你应该想了些超乎你大脑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你多虑了。”

冷静下来思考一看,确实,夏莱莱怎么可能那么恐怖,他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可爱。可我又在逃避些什么?我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我,是在害羞吗……

“看来你有多余的情感呢。”

顶层到了,这里到处是“破碎的镜子”的V字形构造,投影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心。破碎的感觉让我不是很舒服,感觉就像是在做什么奇怪的梦,感觉危机四伏。

我没在这久留,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下面的那层空间。

(3)

啊,果然还是这的第二层适合我啊!你看看这琳瑯满目的商品,这么多的小周边,单是看着就饱眼福。

“我还以为你和大多数雄性一样不喜欢逛商场呢。”

这也不是商场吧…

“大差不差,你总是能在不同的地方给我出乎意料的反应,嗯,怎么说呢?这种感觉……”

你好像话中有话。

“就像是故意为了让自己与众不同的小丑?如果你很闲的话,可以去游客面前表演无实物版‘死亡翻滚’”

我们两个的定位是不是颠倒了?怎么是你一直在吐槽我?

什么感受啊,吐槽别人是不是很爽!

“无趣,和你聊天真费神,已经要睡了。”

睡觉?什么睡觉。

喂?喂?真睡了…………好吧。

突如其来的安静,叫人难以适应,仿佛自己处于世界之外。

真是的,我不应该早就熟悉一个人了嘛…

“呐,缔黎。 ”

数十秒后我听到了一声轻轻呓语。

红叶实际上并没睡着,世上也没人能够这么快速地进入睡眠,除了某些小学生胖子能在三十秒内入睡。

现在她仿佛在我耳边说话,细腻的声线一改往日的强盛,令人心跳加快,沉醉其中,让我感觉她像变了个人。

“……如果身边没有一个是你认识的人……”

她停了停,随后提着小声说道。

“……你会害怕…”

“没什么!你最好什么也不要想,要是打扰我睡觉,我可保不准不在梦里就把你给刀了。”

话还没说完,她便急忙忙地转移了话题。即使现在我有什么想法,也不合适说出,不,想出来吧。

我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离群聊里通知的集合时间还有点空闲,现在该是我行动了吧。我提步走在一排排的货架之间。说起来这里的周边还真够多的,有东京塔的微缩等比例模型,有明信片,有印有东京塔的的主题T恤……这是什么?购物袋?东京塔主题的购物袋…

有时候就是像这样的地方才是我最大的敌人,为什么这么说,那就该提起我近乎极端的收藏欲,哪怕就算是一无是处的快递包装箱,我也攒了一箱又一箱,很少丢掉过。

就像我对所有东西都很珍惜,亦或是说我不愿看到它们从我身边失去,就不说浪费不浪费这一点,只是单纯的感觉我拥有的我看到的,我感受到的,就没有至之不管的道理。很多管闲事吧。

扯远了,虽说想买的东西有很多,但这里的价格明显不合常理,就算让埃及法老胡夫来清空这里的库存,也得亏得他被阿努比斯掏空内脏——身无分毫。

真是瞎编乱说,毫无根据的歇后语。

就好好挑挑买一两件吧,我看那个恤就挺好。

沿着一行行的高昂的定价牌走去,一个个是那么的贵。

那我的心值多少?

二百五吗?

待我走到了衣服旁,我又发现了对面站着的夏莱莱。

“不好!………”

我惊呼道,然后迅速躲了起来,生怕被他发现。

冷静下来一想,大概方才的惊呼已经暴露了我的存在,而且我不应该害怕他才行。我应该去打个招呼的。当我挥出头看向他,他竟然没发现我。

他背对着我,在打着电话,声音很小,什么也听不清,不过偷听别人打电话本来也是件不厚道的事,赶快买了东西后离开吧。

今天的参观之旅也差不多结束了,现在是晚上七点十分我们再次乘坐着巴士回到了酒店。

我才发觉在我们所住的酒店附近有一家不大不小的便利店,日本的便利店文化一直吸引着我特别是那饭团,如今终有机会去一品这般美味。

好吧,终究还是存在着文化差异,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吃。

在实现了,并且破灭了自己的幻想过后,我回到了酒店内部,走在了走廊里。我和夏莱莱的客房在走廊的最深处他应该就在房间里,免不定还在学习呢。要不要吓他一跳,搞个突然袭击?

这时的我还远远没发觉事情的严重性,为了尽力还原情境,请自行默认接下来的内容为上世纪末电影画质。

首先,我要先介绍一下我们所住酒店——东京二十一世纪酒店的客房构造;以正对着房门为基准,进门右边为洗漱间,里面配有完善的清净施设,包括洗手台,浴缸,马桶和淋浴花洒,花洒就正插在正溶缸前的墙上,当然也是配有帘子的,洗漱间也房门,怎么说都可谓是安全至极,令人安心,让人在里面安如磐石。

好了,开始剧情演绎!

首先,因为刚吃了破灭幻想的饭团而灰心丧气地走在走廊上的失志青年缔黎,为了缓解自己的不高兴,他想出了一个“好点子”,他肯定他的舍友夏莱莱就在客房里,但不知道他正在干什么,“可能是在做功课?”这是缔黎的猜疑,难得的出国机会怎么能浪费在学习上,于是乎他想突然打开门吓一吓他。

这是一个愚蠢,无聊,可能还会破坏他俩之间关系的想法,缔黎冷静下来后似乎也这么认为,不过我更愿意相信他是出于害怕被夏莱莱骂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该说是上天看他知错能改,于是回心转意,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福利。

“明明是一个大玩笑!”

缔黎如此说道。

他刷了房卡缓缓推开了房门。正当他探着头向里寻找发现没人后,他无意识地把头转向了右边。

而正巧的是。

洗漱间的门开着。

浴缸的帘子——也拉开着。

房间里雾气腾腾,水粒一个推一个地往下掉,透过蒸气向里看去,是白皙,是红晕,是令人迷离的眼神;水流顺着那完美的身体曲线向下流淌,好似一块被细致打磨过的晶莹白玉。

没错,缔黎看见了正在洗澡的一丝不挂的夏莱莱。

演出结束。

这个场景冲击力太强以至于惊得我连连后退了数步,直到后背紧贴着墙壁才使我停了下来。

“啊,缔黎同学你回来啦。”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哪有人洗澡不拉帘,不关门的啊?听他的语气,他好像冷静得离谱,是没搞清现状吗?还是在捉弄我?或许我才是没搞清现状的人。

冷静点!他是男的!冷静点!他是男的!

“缔黎同学?”

“你的鼻子!”

糟糕。太激动了。

我抬起了自己手放在鼻翼下,是血,是鼻血。

“缔黎……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似乎我心里的疑问要更多更多。

“果然是这样嘛…”

他小声说道,然后低下了头,再也没有看向我。

“对…对不起,夏莱莱,我不是有意要看你的…”

“没事,缔黎同学。”

他回应得很快,就像没经过思考,亦或是和我一样,早已把这句话在心中已重复了无数遍。

因此,我从这句话中感受不到一丝情感。

同样的,他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夏莱莱现在的神情,就如同在明治神宫那时的失神。

尴尬,出奇的尴尬。

房间里挂满了飘忽不定的摆钟。嘀嗒嘀嗒让时间的流逝变慢,嘀嗒嘀嗒也记录着我的心跳频率。

看他,和看女孩子的身体别无二样。

他拉上了帘子,我也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打开了电视,把声音放得很大,整个房间里充满了罐头笑声,为了掩盖我内心的悸动。

不久后他走了出来回到了床上。

今晚我们俩都睡得很早。

(4)

白色。

满眼的白色。

白茫茫一片,宛如世界还未诞生。

除了身边立着毫无用处的四面镜子以外,这里空无一物。

这极其荒唐的景象,显然不能是现实所为。我用手掐了,下自己的脸,就算会痛,我也宁可相信这里是梦境,毕竟我可不希望十多年积累而成的世界观在一瞬之间崩塌,不过或许自从红叶出现在我脑里之时,我就不正常了。

幸好并没想象的那么疼。

那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处于梦中的我意识清醒了?感觉就像个悖论。

这里静得可怕,让我下意识地想找寻人的踪迹。

“红叶!”

既然是在梦里,那红叶应该也在吧。

可不管我怎么呼叫,始终是没人应答。

这难道不是在意料之内吗?

我尝试眺望远方,可不管怎么看,目光所及依然都是白色。

不对!隐隐约约还是能看见一些轮廓,是建筑物的轮廓。从现在开始,这些白色就慢慢地消散开来。

这不就是雾吗?

既然有能看得到的东西,与其在这干站着,还不如向着那里走去,去一挥究尽。

正当我想抬脚走动时,那镜子突然移到了我的面前,仿佛是在阻挡我的去路。

然而事实并非我想的那么简单,这四块镜子把我围在了中央,并且一步步向我逼近。

不妙,这大概是什么噩梦了,全都围住了,跑不掉…我慌张得不行,谁知道它们接下来会对我做什么?

神奇的是,我无论面向哪一面镜子,镜子里永远不会投影出我身后的那一面,这是什么规则类怪谈吗?

它们不断紧缩,围着我发起震动,镜片撞击地面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即使它们本就不会发生任何破损。

跳动的画面和聒噪的声音让我陷入了无尽的恐慌,就像任人进行非人实验的小白鼠。

白鼠不是本来就不是人吗?

现在还有什么吐槽的心思啊!我是不是真得变得不正常了?

在梦里死亡会怎么样?进入深层梦境吗?还是直接坠入虚无,永远迷失其中,再也醒不过来……

只能放手一搏了,试着去撞碎其中一面镜子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出了我永远不会使用的助跑姿式,尽管如今最好的选择是用飞踢的,不过很可惜,我不会就是了。

缓缓吐出了那一口气,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 一。”

“二!”

还没数到三我的本能就带着我猪突猛进了出去。令人意外的是,本应出现的疼痛感并未如期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奇怪的喊声。

“吼……吼……”

听起来像某种野兽的低吼,仔细聆听后,我才回想起那是猴子的喊叫。

猴子,我最害怕的动物。

“嘭!”

一记有力的攻击正中我还没睁开眼的面门,把我从镜子打了出去。

原来我刚才是冲进了镜子里面啊,这是我才意识到的,而我同样刚刚意识到的还有:我正躺在一片血泊当中。

左眼已经被血蒙得什么也看不见了,右腿也已经完全没了知觉,情况不容乐观。

我用手强托着破损的身子,尽可能地让我的上半身支棱起来,但最终的目的还是,让我能够看清那只猛兽的样貌。

它正抓着镜子的边框从里面往外走出。我明白了刚才的吼叫或许并不是它用嘴叫出来的,那更像是一种提示音,让我明白它是只猴子。

因为它根本不像是能张嘴的样子,它的眼神里的黑洞仿佛能将我的认识撕碎于无尽黑暗。

它双臂修长,体毛和周边融为一体,同样的白色,但白得发亮。可它却还穿着西装底衬,配着修长西裤,透露它的“与众不同”。

“啊!……”

该说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吗?晚来的疼痛无尽的冲击着我的脑袋。我头一次觉得话着这么痛苦。

“好痛!!!!”

它向我走来了,不行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

会粉身碎骨的。

我被恐惧侵袭了身心,但我甚至连移动也做不到。

难道连正常的死法都不能渴求吗?

我放弃了一切,停止了思考,默默地等待着那一瞬的痛苦,即使我知道这样并不能得到解脱。

可就是在那一瞬,在它拳风袭向我的那一瞬,一股神秘的力量把我拖出了它的攻击范围。顺带一提,是拖着我折断的右腿走出来的。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视野模糊,但那长长的围巾是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红…红叶。”

“你是真的很啰嗦……叽叽喳喳想个不停,你就不能安静地迎接死亡?”

“还有,是谁准许你直接喊我的名字的?超恶心的好不好?”

“可之前…不是一直都用…红叶的吗?”

“你有记得我答应过吗?”

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对了……那只猴子……快逃……它会追上来的!”

现在我的脖子里浸满了血液,让我连正常说话都做不到,因此,我尽量用身体语言去表达事态的紧急。

都怪她不让我用脑子和她说话。(对不起,对不起,我绝对不是在抱怨你)。

“冷静一点,哎……”

她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在我的面前张开手臂。

“你仔细看看周围是什么?”

镜子,无数面镜子。

“这是……镜子……迷宫?”

“你做………的?”

“不,这是这里的梦境所为。”

她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向着四面进行察看。

“依我看,它大抵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的,真是亏了它。”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多亏了它对你所做的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她那小臂长的手术刀。

“等等………你要干什么?!”

她缓缓抬起她的刀,使它映照在灰白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知道吗?从这把刀的镜面里反射出的你比现实要年轻0.03秒。”

“当我们凝视刀刃时,处于平行世界的那个你也在看向你。”

“真是毛骨悚然,不是吗?但是相较于现在的你,或许那一边的你,会更有风趣一点。切开你的话,说不定他就出来了呢。要试试看吗?”

上天啊,饶了我吧。

在我还没作出任何反应之时,她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将刀插入了我的心脏。

连一点思考时间都不给,这还有问的必要吗?

数秒后她拔出了手术刀,而我太概是进入了走马灯。我看见红叶在我面前耍着刀,天空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可恶,都死了还要让我看这些,上天可真爱开玩笑。

“清醒点,你没死,快爬起来,死鳄鱼。”

“诶?”

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血,甚至连伤口也消失了,右腿也有了感觉,难怪左眼能看清东西了,原来不是走马灯啊?

我从未如此觉得自己能动能跳有这么幸福,我真想一口气跑完二十千米的马拉松,我以前可是在体育课连跑步也不想跑的啊!

上天,你太棒了!

“哎……看来,实验失败了啊。”

“很遗憾没能成为你的小白鼠,没能变得有趣。”

我毫不介意她的话,我现在肚能容江海。

“对了,你说什么平行世界的,那我还是真正的我吗?”

“不,实验失败了,说明没有这个功能。”

“所以这就是你主观臆造的功能啊!”

“你也不看看你能站在这里是多亏了谁?”

“你救了我。”

“不,我都说了这是个实验,只是失败了。”

“原来这刀杀不了人啊………”

“啰嗦!”

她把头偏向,一边,让我看视她的表情。

“再说,你又对它了解多少?说不定这次只是偶然性,实验没有成功罢了,就算杀不死你,我也能让你处于无尽痛苦中。”

我确实想得太片面了,但我觉得是(不能在脑子里想出来的内容)而已。

“真是无可救药。”

我沉默了许久,并不是对她对我的态度而感到自卑,而是在重新仔细地体会着这里的梦境,感受着这里的怪异。

我看向镜子深处,就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力量会脱颖而出般。

“呐,琉璃,你不觉得这些镜子很奇怪吗?我好像变得比平时更壮实了一点。”

“在梦中就不能以真实为基准,况且在现实中不是也有像哈哈镜这样可以改变你在镜子中形态的镜子吗?”

“确实是有的………”

看着镜子里不可同日而语的自己竟然想摆出一些健美姿势。

“或许在我内心深处也想要变成这样……啊,琉璃,你也…”

我看向了红叶身旁的镜子,镜子中的她涂着口红,画着眼影,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同样与她玉洁冰清的高中生模样大相径庭,显得更加不三不四。

她似乎是听到了我想的话猛得转头看了看,随后双手抱臂露一副鄙疑的表情。

她眼神惊恐,大吃一惊,然后摇着头说道。

“真是恶心至极……有言道一个人的梦会阐释一个人的内心需求。又有言道梦中出现的人绝不会凭空出现,一定在现实中见到过…我简直不敢想象你都对我有什么感受,果真是发情期的猩猩,啊不,是发情期的变态鳄鱼。”

“不不不,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这个想法,也绝对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不如反过来,你不觉得这些镜子加深了你我的性别特征吗?而且还带有片面因素比如男生就一定得长得壮,女生就一定得化得艳。”

她抱着双臂叹了口气,用质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

“人的意识分为本我、自我和超我,当处于梦境中时,自我对于本我的控制能力或是说限制就会减弱,人欲望的表现本我就会占据了主导,从而在梦中来满足人之所想,人之所欲。”

她停了停,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仿佛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无比生气。

“你的脑子真的有问题,或许我的脑子也得了病,怎么会想到和发情期的凶猛野兽一道。”

“你又在无理取闹啊………”

我无奈地抱怨道。

可是。

她的脸色没有一点转机,冰冷得毫无生气,如雪一样,令人瑟瑟发抖。

“是,我是在无理取闹,所以结束这无意义的对话吧。”

她转了身,背对着我,平静地和我说。

“是时候找一找这里的出口了,我走这边,你走那边,别跟着我。”

她说完便一走了之,消失在下一个转角处,没给我说下一句话的机会。

我不知道她在多远处,才不会听到我的想法,但我现在也实在是觉得她莫名其妙,让人不知所云。

明明上一秒还救了我,下一秒就离我而去。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我承认,在她不在我脑中,或是按她的意思在她睡着了以后我确实想过她,想过她的容貌,想过她的全身。

我说谎了。

真是奇怪的感觉,我既觉得气愤,又觉得自己做错的事应该对她有所道歉,可我现在就是提不起兴致,甚至觉得就这样一了了之也好。

真是矛盾。先让自己静一静吧。

说着便沿着过宫向前走着。

周围静得出奇,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不安。这里到处是我的倒影,令人迷惑,在三番五次地转角摸索后也没能找到任何一点出口的线索。

天空忽然发出一些如风铃般清脆的星星碎声,伴随着它的是天空中下起了羽毛球雨。它们下得很慢,缓缓地,轻轻地,如同飞舞的蒲公英,远处还传来一两声猿啼,迷宫的上方好像隐隐约约爬着几只猴子,当我想去看它们时,却又消失不见一阵清风吹过,羽毛球们落了下来,旋停在我的面前,伸手一拿才发现有细线栓着,如同晴天娃娃一般。

“…你不应该拿这个的……”

羽毛球上写着这么一些字眼,于是我又换了一个,上面写道。

“……多好看啊……”

我又换了一个。

“……为什么要……”

句子到这就戛然而止了。三句令人迷惑的话。

忽地一下,我察觉到我右手边的转角对面似乎有什么车西。

我并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我应该上前去看一看,为了打消我的念头,让自己不再害怕,为此,我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吊坠,祈求平安。

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渐渐地,我感到头晕目眩,心跳声越来越大,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起来。

一步。

两步。

越来越近。我一定要坚信对面什么也没有,大家伙不可能做到行走时不发出一点脚步声的。

来了。

只要一步。

突然,一个白色大块头从那里走了出来。我被吓得半死,吓得不敢睁开眼睛。

数秒后,我抬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我松了一口气,转过那个拐角后,只是一面镜子,一面只有我倒影的镜子。

不过自己吓了自己罢了,我如此想道,可是,仍然没有找到出口。

但是,不对劲,在镜子中我的身后有个白色的身影从我的身后走过,我转头。

依然什么也没有,再次转头,镜子中的白色身影没有消失,是猴子,白色的猴子,白猴。

到底是为什么?

它绕到了我的面前。

我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家伙就是从镜子中钻出来的。

必须得离开这里。

我在它钻出来之前便逃离了开来,可是很不巧的是,我选了一个死胡同,要是我原路返回,一定会被它逮个正着,我可没有信心相信自己以自己的脚力足以逃过它的追赶。

可是,它又会从镜子里钻出来,我就如同一只软弱的兔子,跑不是,躲不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注意看它的行踪。我探出头去望,它确实出来了,不过它没有来追我,它在周周的镜子上摸索,不一会儿又把双手放在了胸口。它在干什么?它是在寻找什么吗?

怪异的梦里的怪物也是足够怪异。

忽地,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重新钻进了镜子里。

我为之一惊,思绪如闪电般传遍全身,用了我有生以来最快的反应转过身去,而它已经提拳指向了我。

它的眼神罢洞,就像小孩子用黑蜡笔在纸上乱画出的圈,我是跑不掉了,不敢相信有人会被噩梦中的怪物给杀死。

可就在那一瞬,奇迹出现了,我手中的吊坠发出了光亮,温暖的光芒将我包围,随后整个世界像离我远去,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可唯它那无表情的面貌深深地映入了我的眼瞳,挥之不去。

(5)

几秒后我重现了意识,再睁眼时,眼前已是陌生的天花板。

我,醒了,我试着呼唤红叶,结果毫无反应,她没能回来。她到底去哪了?她还会回来吗?或许她是和之前一样只是睡着了?

明明只是认识了一天之久…

明明一切都不过是一些梦…

天还没亮,可我却再也睡不着了,夏莱莱还熟睡着,不应该打扰他,既然睡不着,还不如走出去散散风。

我不敢走得太远,也只是站在酒店门口一个人静静地靠着墙。凉爽的微风令我清醒,我得以借着秋风梳理我的思绪,平复我的心情。

猴子,是我最害怕的生物之一。

当然这并不包括神话传说里的形象,而是现实生活中的猴子。一般也就是在电视上或一些视频中看到的猕猴。我害怕它们,因为它们有时聪明得像人,却又性情不稳,时不时就会体现它那难以理解的残暴。古人说虎毒不食子,可猴就不一样。有很多的猴崽子就是被猴子本身致死的…

性情不稳,导致它们有时敏感,有时迟钝,就像有着精神分裂,一只猴崽子就是被它母亲活活坐死。

小猴子惨绝人寰的嘶声响彻林间,狂母亲却能置之不理,没人知道它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变幻无常。

阴晴不定。

未知,令人恐惧。

说起来,要是红叶没救我,我是不是就死在了自己的梦里了?真的有人会因自己做的噩梦而再也醒不过来吗?那个东西毫无理由的,不明所以的就攻击了我,就像…就像防御者一样,可那东西不是只有在别人梦中才有的吗?

而且最后是我的吊坠救了我,那无比温暖的光芒。

问题越来越多,可始终都没人能为我解疑答惑。

幸亏有皎洁的明月陪我作伴。

“啊…啊…”

“不是吧,缔黎,你今早上已经打了五个哈欠了。”

“只是有点失眠而已,没什么…”

哪能叫失眠啊,明明可以说是彻夜未眠,那场奇怪的梦之后无所事事的我就沿着酒店绕了整整十圈,直到天都要亮了才回到房间假装刚睡醒。

回过神来,我们已经坐着出发的巴士了,而我甚至连去哪里都不知道。

柳映涵坐在我的一旁,本来应该是在玩着手机,但还是忍不住对着我的哈欠连连感叹。

“你还真够闲的,不像我总能稳定睡眠。”

“怎么不说你是笨蛋,因为想得少,所以才睡得早。”

“你还不是,明明上车都要人提醒,到底谁是笨蛋?”

“我不是。”

“那……那我也不是。”

两个笨蛋在那进行标准的笨蛋式发言。

真是有够无聊了。

先把那些事抛到脑后吧,不然今天就得浪费了奇怪,今早好像没对夏莱莱的问早有印象,他在哪?

他坐到了最前面,我都很难看到他的背影,就像是刻意躲着我。是还对昨晚上的事而心有余悸吗?

真是对不起他,要道歉的人有两名了。

“呃,真恶心你怎么一直在盯着别人看?”

“啊,我不知道啊,该不会是你看错了吧,我平常就是这样的?”

“诶?我看错了?是我误会了?”

她突然害羞了起来。

真好忽悠。

“不对!你该不会以为我很好忽悠吧!”

“没错。”

“好气人,和你搭话真是个错误。”

她把注意又投入了手机中。

“哎呀,先别急着结束对话嘛,我就是有个疑问,今早要去哪?”

“你不是有手机的嘛,今天要去新宿哦,你还真是一点也不上心。”

不上心嘛,和夏莱莱的评价相反呢。

应该,快到了吧。

(6)

“噢! —唔…”

“哇噢。”

伴随着巨大哥斯拉的怒吼,今天上午的行程便开始了。

有一说一,它是真大啊,整个头部直接从楼顶上冒出来了。这哥斯拉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就会把它把着的大楼给推倒。

设记错的话,这大家伙是破坏城市的怪兽吧,乍一看还挺恐怖的。血红色的眼睛,腥黄的牙齿,以及,一动不动的狰狞面孔,就和那只猴子一样…

啊…真是越看越害怕,让人不敢凝视它的眼睛。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那些东西了,我不想坏了今天的心情。

啊。

对了,其他人呢?

怎么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我环顾了四周,站在这条街的一旁,可没发现我所认识的人,甚至就连我是怎么来到这附近都毫无印象。我一脸惘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想他们一会儿就会回来找我的吧。

“哦呀哦呀,似乎有人迷失在这欲望迷宫里了呢。”

成熟且略带诱惑的声音,是有人在向我搭话。

我一抬头,一位梳着极其夸张的单侧刘海,留着一副似笑非笑的奇妙表情的女人……女生?不对,我见过她,她是同我们一道的徐盛,因为是另一组的,所以没什么印象。

她打扮着一套十分哥特式的装束:黑色的立领短外套、破洞的灰色牛仔裤里隐隐约约能看见黑色丝袜,脖子上的项圈格外醒目。

而且,她还是一个巨乳。

她那神奇的发型在学校应该是留不住的吧。

“嗯…为什么这样说?”

“哦呀,黎明君竟然不知道吗?新宿的情况。”

黎明君……就不能正常地叫我的名字吗?

“新宿啊,可是东京最繁华且历史复杂的区域,现代与传统的碰撞,商业与自然共存,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没有目的。”

她撩了撩自己的刘海。

“在这里人们纸醉金迷,尽情享乐,放空思想,最是人性脆弱之地。多少人在这为人生付诸一切,失去梦想,这里的四大之最是什么,知道吗?”

“不……不知道。”

这家伙好奇怪啊。

“在这座不夜魔都,同时存在着全日本最高自杀率与最强求生欲,最冷漠疏离与最炽烈欲望。”

她用食指和中指撑着眼皮贴着我的面门说道。

我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咽了咽口水,这地方好像真得不简单。

“现在了解为什么不让我们去邻道的一番街了吗,黎明君。”

“大概,能猜到点…”

“哦呀,所以黎明君会感到迷惘也是正常的……”

“我有那么明显吗?…对了,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啊?”

“哦呀哦呀,看来黎明君还没弄清楚现状啊。”

她不停地变换姿势,一会儿双手抢胸,一会儿单手叉腰。

“那么请听题目:在这人流量巨大的,到处都是拉客现象的。对我们来说是充满未知的,欲望的都市里,我和你只有两个人。”

“求证:徐盛和缔黎毫不紧张。”

这都哪跟哪啊。

我试着去理解他的意思并通过思考来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这种奇怪的问题怎么可能想得通嘛。

“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而她则用手摸着脑袋,露出她那奇妙的笑容。

“哦呀,哦呀,黎明君就不觉得奇怪吗?所有人都走了,而我还在这,嬉皮笑脸地站在这。”

“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她用手扒着墙。

“但是呢,黎明君,你所看见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就比如我戴着个假面,那你就认为我是那个假面所表达的东西吗?”

“假面?什么意思…”

“那只巨大的哥斯拉,明眼人都知道它只是个雕像,难道你会以为它是真实的吗?”

“现在的黎明君和十分钟之前的黎明君又是否是同一个人呢?…如果只是单纯地看你的表现的话。”

我难以理解他说的话,让我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要急,黎明君,好好想想,十分钟之前的你在干什么?十分钟之前的你又在想些什么?以及…”

她把头往一旁偏去,盯着一家卖工艺品的小店。我也跟着他的视野望去。

当我看着那家店时,周围的人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十分钟之前的你又梦到了什么?”

十分钟…十分钟…十分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

“我是在等他们买东西才对,而且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她走到了那家店门前,弯下腰用手招呼着我过来,丰满的胸部轮廓被衣服勒了出来。

我走到了她身旁,然后突然用食指指着我的脑袋说道。

“黎明君的脑子很有趣呢,仿佛就不像是人类大脑的构造。”

“嗯,我该怎么理解这句话,是对我的夸赞还是…”

真是应付不了她。

“哦呀哦呀,就是说,我对你那无时无刻不在做梦的,什么也记不得的大脑感到好奇,有种想要靠近你的冲动。”

靠近我什么的…

总感觉我的脸有点发烫。

“我是有点呆,但是我也不觉得我一直在做梦啊?”

“哦呀,人不是每晚都会做梦但是又很少能记住那些梦吗?”

“也是…”

起码在遇见红叶之前不会这么频繁的记住梦罢了。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不进去逛逛?”

“哦呀哦呀,黎明君是认为我是对这里不感兴趣还是已经逛了出来了呢?”

她又露出了那微笑,同时把手指向了店门口旁的东西。

“结果是:两个都不是,没人规定有趣的东西就一定得在里面,同样也没人规定黎明不属于黑暗。”

我顺着她的手望去,她正指着一个狐狸面具。

“知道吗,黎明君,在三天前也就是十一月的五号,这个十一月的一之酉里…不远处东南边的花园神社有祭典举行,可能会出现传统的狐面具。”

不知不觉中她就把那个面具拿了下来。

“哦呀,要是我戴上了它,黎明君会觉得我是狐狸呢?还是徐盛呢?”

“这还用说嘛,你肯定还是徐盛嘛,人又没有变,只不过是样子不同罢了。”

“所以啊黎明君,眼见不一定为实啊。”

她突然绕到了我的右边戴着面具盯着我看而我的手臂则差点碰到她的胸口。

我被吓得连连后退,她拿下了假面,用手指摸着嘴唇然后对着我露出微笑。

不过。

面具吗……一切情感都埋藏在了那永不会变化的表情之下,让人难以察觉难以体会,确实值得人去思考。

“好了,现在轮到我问问题了,那黎明君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不去里面看看呢?”

“我是对这些很感兴趣了,只是我有点难以启齿…”

我低下了头,眼神飘忽不定。

“我不想让其他人看见我买东西,或是说,旁边要是有认识的人,我就没有买东西的欲望之类的。”

“哦呀?真是奇怪的癖好。”

她走到了店里把狐狸面具的钱给付了,然后把它收进了自己的挎包里。

“既然没有找不到同伴的焦虑,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聊聊天呢,黎明君,聊些我喜欢的东西,就如同狐狸面具一样是各个地方的文化代表的一些东西。”

她把手背在了背后身子往墙上一靠,看着这流动的人群,然后说道。

“在新宿的这一片区域啊,流传着很多灵异传说的呢。”

“你怎么没问我知不知道?”

“哦呀,刚才我不是说了吗?现在聊的是我喜欢的东西,没必要说所有人都和我一样的喜好,是吧,黎明君…还是说,黎明君渴望被询问呢?”

“你继续说吧。”

“无头艺伎的徘徊…传说在这附近的某条小巷里,深夜会出现身穿和服的无头女性,她是江户时代被斩首的艺伎冤魂。”

她望着我说道,而我则从她的背后看到了一些街道小巷,它们散发着一股不可名状的黑暗气息。

“唔…”

“哦呀,黎明君对这些很敏感吗?”

她舔了舔嘴唇,就像是吸血鬼对鲜血的渴望。

“这才是刚刚开始的啊,黎明君。人类呀,是总要克服自己的恐惧的。”

“没什么…其实我也挺…喜欢这些话题的。”

“哦呀,那我们可算是同好了呢。因为这些和你会做的梦一样,所以很有趣对吧。”

她莫名其妙的蹲了下去。

梦吗?有时候确实挺害怕的。

“那我继续了喽…废弃大楼的「人偶屋」…歌舞伎町一栋废楼里,传闻有着布满灰尘的日式人偶房间,人偶的眼睛会随着人转动。有人声称在此拍摄到灵异照片……就像《安娜贝尔》那样…”

我倒吸一口凉气。

僵硬的玩偶表情就如同白猴的一般。

嗯?超自然现象…

“地下街的「镜中鬼影」…新宿地下商业街的镜子中,有人看到身后站着陌生面孔,回头却空无一人。”

又是镜子?

我仿佛在这个店铺的玻璃里又看到了白猴的倒影。

超自然…超自然…

我的脑中闪过一下回忆片段。

等等,既然红叶都能出现在我的梦里了,没准这些妖魔鬼怪也能出现在你梦里,而这就有可能是我昨晚做噩梦的原因…

灵异、都市传说,它们钻进了我的脑子,想要来到梦中取我性命,这是何等恐怖,要是我当时真的死了…

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找到红叶的方法。

“哦呀,你在想些什么呢?黎明君。”

她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我的身后,并且把嘴巴着我的耳朵说话。

不知是她让人猝不及防的突然袭击让我没反应过来,还是我已经熟悉了她的挑逗,我竟没有那么的抗拒。

“没想什么…你又是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想事情呢?顺便一提,你的小伎俩已经对我没有用了。”

“哦呀,那行吧。”

她把头退了下去。我为了继续正常地对话于是也转过了身去。

但是呢,当我转过去的一瞬间,两个白白的半片馒头尽收眼底。

“哇啊!你…你干什么呢?快拉上去…”

她用手指拉着衣领以便让胸口更多地露出来。

“你太过分了…”

“哦呀?好像确实玩过头了呢。”

真的是,我怎么说也是个纯情小男生啊!怎么抵挡得住这样的招式。

她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露出不二家的吐舌表情。

谁会想看你卖萌啊!

“玩笑玩笑,黎明君不会当真吧?不会吧…好了,接下来还有最后一个都市传说,和我们正站着的地方关系很大哦。”

“那就是——哥斯拉的诅咒…在这座格拉斯里酒店楼顶的哥斯拉雕像,就是黎明君刚才在看的那一个,传闻凝视其眼睛超过3秒会遭遇厄运,如手机故障或突然生病。”

“所以呢?在听完了这些传说后,黎明君又是如何想的呢?”

“唔…超自然现象?文化象征?我不是很懂。”

“唔唔,确实有这样可能性,那就请黎明君对我的理解洗耳恭听吧。”

她把手插进了裤兜。

“首先让这些事情具有一定的逻辑性吧。解答:无头艺伎:艺伎文化曾是日本传统象征,现代与歌舞伎町的色情产业与传统冲突,传说或隐喻是否有对文化消亡的哀叹呢?”

“然后是人偶屋:我觉得实际应为经济泡沫时期倒闭的夜总会遗留物,那些人偶不过是用于装饰,但由于年久失修导致的诡异氛围从而被探险者们催生出了传说。”

“再之后就是镜中鬼影:我个人主要倾向于是由因经济泡沫时期破产而自杀的商人亡灵

而衍生出的都市传说。”

“所以大多都市传说就是人们集体的焦虑想象,就像反应着这个时代这个文明的产物。”

“哦呀?黎明君也开窍了嘛。”

“至于最后一个嘛,并不难想,哥斯拉本就是灾难的象征,可怖的面貌最容易成为都市传说的载体了…但是呢,不知黎明君有没有看过哥斯拉的电影。”

“我确实看过一些,毕竟传奇版的哥斯拉很出名嘛。”

“只看过这个嘛,那你就应该更容易理解了。”

“哥斯拉啊,有时并不完全是灾厄的象征不是么?当地球这个共同的家园遭到破坏时,哥斯拉也会站在人类的这一边,成为地球的守护者不是?”

“万物皆有明与暗。”

她高傲地抬高了头。

她怎么总是在换姿势啊?莫不是闲不住?

“你会做的那些噩梦啊,除有了令你迷惑的地方,说不定也会有能让你豁然开朗的地方呢。”

我忽地一惊,对她所说道的话感到鄙夷。

“那个,我有说过我做了噩梦吗?”

“哦呀,不你没有,这不是在举例子吗?黎明君怎么这么敏感。”

“不,没什么。”

“哦呀哦呀,是吗…你放心我不会多问的。”

“他们差不多该出来了吧…我快等不住了。”

“黎明君在说什么呢?你不妨看看手表吧。”

我抬起了左手,这块黑色的卡西欧F-91W是我的最爱,便宜的同时颜值还高,等等。

怎么才过了五分钟?!

(7) 

“很好,那大家接下来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注意要看清地图,不要迷路了…” 

李老师如此按照并提醒我们。随后她随拉着健太郎的手跑走了。 

我们在歌舞伎町的购物时间不长,之后很快就来到了这里,新宿的新宿御苑。 

听说这里以前是皇室的后花园,后来才开放给民众的,区域分得还挺多,靠近我们新宿口的有日式庭园等等。 

时间很空余,应该能够到处逛逛。 

本该如此的,可我仍然被困在这糟糕的心情里。 

逃无可逃,躲无可躲。 

拜托让好好享受这一天吧,上天。 

我看着阴沉天空映衬下殷红的树叶,它们一片一片随着风儿落下。 

“啊!怎么可能放下心嘛!” 

我向着湖面喊道,不过凭我的性格应该也只有我自己认为是喊叫吧,可能都不及树上的鸟鸣。

直是搞笑。 

诗人们说的不错,秋季果然会让人发愁啊。 

这本应是我到日本后看到的第一次红叶景的。 

可我却已然找不到红叶。 

要是没有那些鬼怪。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为什么我要做这样的梦,要是没有那些鬼怪,要是一切都不发生…我想我需要静一静,我大抵是触景生情且难以自拔了。 

不想到远在海岸两侧,我也能感受到来自家乡的温暖,如今也只有它能够平复我的心情。 

它是这为数不多的中式建筑——台湾阁。 

“没有比这更宁静的地方能够盛载我烦杂的心了。” 

我如此感叹道。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呆呆地站着。 

我听到了一些叽叽呱呱的说话声,慢慢地我听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了。 

“…那就应该好好和他谈一谈啊,怎么说都要让他道个歉啊…” 

然后另一个声音追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柳映涵同学,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不在意那件事,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 “这怎么行,要是他还不清楚自己做的事的话…………啊!找到了!” 

说话的两方正是夏莱莱和柳映涵,而我也清楚他们要找的人就是我。 

他们快步走进了亭子,柳映涵站在了夏莱莱的前面,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腕。我也从未想过他俩的关系有这么好。 

“喂,缔黎,你清楚你昨晚上做的事吗?” 

柳映涵向我质问道。 

而我完全不知要如何回答才能得到她想要听到的“回答”。 

“可以了,柳映涵同学。” 

夏莱莱一改平常温和的性情,现在的他,感觉有点冷漠。 

他挣开了她的手,正对着我,眼神既惊恐又冷淡,同时我也感受到了他那想要逃避的冲动。 “夏莱莱…” 

“缔黎同学……请好好欣赏这里的美景,这难以在玻璃钢筋的大厦下一瞥的自然。”

他像是抽泣似的吸了下鼻子。

“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径直离开了这里,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两人。 

“真,真是的…但是你!” 

她双手插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明白我必须说明这一切,不能让事情再乱下去了。 随后我和她说明了昨晚发生的情况,一字不漏,一五一十地。

她眯着眼睛,像雕塑《思考者》那样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时不时用鄙夷的眼光看看我,时不时低下头去思考。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像是那种会故意看别人洗澡的变态吗?” 

“呃,我觉得你眼睛挺像的。” 

“呵…好吧。” 

我叹了一口气,那种别人质疑你,而自己却连反驳也做不到的惆怅感我真的不想再体验了。 “我不觉得夏莱莱会说给你我是故意看他的。” 

啊…这点嘛,他确实没有说。” 

她尴尬得咧着嘴对我笑。 

所以你是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就跑着来让我认错?” 

“话是这样说…不过!你既然看到了别人正洗澡时的裸体就要对人家负责,不然你就是个负心汉,痴汉!” 

“那意思就是要是我不小心看见了你在洗澡,那我就得对你负责,然后娶你为妻喽。” 

她瞬间羞红了脸,双手捂着嘴巴,嘴里发出“哇哇哇”的声音,然后她很快地抬起了手,展张成了巴掌,向我的脸呼来。 

这是我早有预料的,毕竟说出了那样的话,肯定是要对这句话负责的,不然我真会成负心汉的,所以我并没有选择躲开。 

意外地,她下手并我想象的那么痛,但即便如此,我也坚信不过一会儿我的脸定会留下一块红色的印迹。 

当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自己摔出来的算了。 

好痛。 

“你说话思考一下好不好!” 

“那我也却你说话之前也好好思考一下吧,夏菜菜是男生,我怎么可能对男生负责一辈子啊,说到底,你的底层逻辑就不正常。” 

“可是人家长得像女孩子啊,况且你,不是都流鼻血了嘛,还说自己没非分之想。” 

“身体本能又不是说我想控制就控制的啊…” 

我无奈地对此反驳道。 

“说起来,我都不知道你和夏莱莱关系这样好。” 

“因为我跟他是同一个班的啊,缔黎你原来不知道啊。” 

这确实是我刚刚才知道的,这件事就算是前天晚上和他聊天时,也没告诉我。 

“可是,他不是男生?” 

“谁说女生就不能和男生做朋友啊……” 

她抢口答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咽了咽口腔中的唾液。 

“我的意思是说…难道就因为是同一个班的,所以关系就可以好到牵手腕?” 

“他以外的男生除外,包括他和班里的女生都可以做的到的啊。” 

“朋友越多越好嘛。” 

她补充道,同时露出她招牌的笑容。 

不敢苟同,她的生活、她的社交方式可能远超我的想象,恐怕不管我努力几百年,几万年都达不到她的境界,当然前提是,我主动地想要去和陌生人交朋友。 

“真是的,他一直是这样。”

她浅浅地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 

“他在班上也这样,只要是大家邀请他一起出去玩,他都是极力拒绝。” 

“可能是他不喜欢出去玩罢了,他很看重成绩不是吗?” 

她却摇了摇了头。 

“不仅仅是这样,他说他每次都出不了家门,我觉得应该是和家庭有关系。” 

“家庭?” 

“嗯,没错,是家庭,再精确一点的话应该是他的妈妈,他妈妈管他管得很严,也就是那次嘛,我逛完街回家的路上正巧路过了他家,说起来那天我找到了一家点糕店,那家店卖的甜甜圈特别好吃…” 

“能说重点吗?” 

“真是不礼貌,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说到哪了哦,就是那特别好吃的甜甜圈,在路过的时候,我就想着让夏莱莱也尝尝,于是我敲了敲他家的家门,然后。” 

“到底什么啊!” 

“你很急啊。他的妈妈走了出来,对我说他不在家,但很明显地她是在说谎,夏莱莱的房间就在二楼,那时的他正在房间里做着作业。” 

“他没注意到你?” 

“没有。” 

“那这不是很正常的嘛,特别是对于夏莱莱这样的三好学生来说,父母希望他再努力一点,再优秀一点,所以不想让别人去打扰他学习。” 

“话是这么说,但是有一点就很奇怪。” 

她向着我靠近了身子。 

“在那一瞬间,我并没有察觉到那是他自己的房间?” 

“先等一下,我有点乱,意思是说你是后来才明白那个房间是他自己的?”

 “嗯…可以这么说。总之啊,在意识到这一点时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 

“他的房间完完全全是个女孩子的房间,粉红色的内饰,飘窗上放着一些玩偶,只不过因为窗帘只拉开一半的原因,所以我觉得玩偶的数量应该更多。” 

玩偶嘛。

“有没有可能是他姐姐或妹妹的?” 

“你知道吗?夏莱莱是独生子啊!我可不相信他的妈妈在结婚后还能把卧室打扮得那么有少女心。” 

“所以最终只有他自己的房间一种结果。可他不是长得很像女孩子吗?感觉习惯什么的也很像女孩子。” 

“但终究只是‘像’而不是‘是’,他可是男孩子啊,而且就以他妈妈对他的严厉程度来说,我不认为他妈妈会允许他把房间打扮成那样的。” 

她顿了顿。 

“父母那一辈人应该不太容易接受这样的转变吧:明明是男孩子,结果却过得和女孩子一样的生活。” 

“这……确实挺奇怪的,女孩子,男孩子的。” 

我用手摸着后脑袋,一会儿看看屋檐,一会儿又看看脚边,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而我却有口说不出。然后我抬了头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你有问过他吗?” 

“总感觉像是家庭的秘密之类,说实话,我认为这样的事情我们不应该过多地去问,不是有非礼勿言嘛。诶!缔黎你要去哪?” 

“我只是…只是去看一些我想要确认的事。” 

我用手撑了下护栏,以便让自能更快的起身跑出去。 

不知为何,在听了她的一番话后,现在的我思绪万千,不知是出于自己的愧疚还是其他的情感。总之,我想要去看看,我…想要去确认。 

我拼尽全力地往回奔跑,跨过湖边小桥,穿进红叶深林情我不知道我的目的地在哪,我所能做的,只有不停息地寻找。  

终于,我在一棵树下面找到了他。 

天空,逐渐放晴了,缕缕阳光透过乌云,透过树叶照射下来,我的双手渐渐暖乎了起来。 

我大口喘着粗气,但并没有向前和他打招呼,甚至不想让他发现我,为此,我与他隔了段距离。 

他是那样的悲伤,仿佛凶残的猴子都愿为他哭泣。 

正如我所预料的,他把双手捧在了胸口,就像之前那样。

(8)

余辉照耀下,我们坐着返回的巴士,他依然坐在前面,而我依然一个人坐着。我的心蒙蒙胧,就像有着一团云,压得我喘不过气。 

如果有人,有谁能听一听我的愁苦那该多好啊。 

我低下了头,对所有东西都失去的兴趣。但忽地,我的座位旁飘落下了一片红叶,并且显然不是枫叶。 

巴士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拜托别让我要再想起了好吧! 

“你不想想起谁呢?” 

犀利的语气中不令些许轻柔,那百无聊赖的语气我是不会认错的。 

“红叶!” 

我不禁大声呼出她的名字,然而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结果只会让整个车厢的人都觉得我像个白痴。 

“诶……”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而我则只能笑对其它人鄙夷的目光。 

虽然我没有看见,但我总感觉在哪个角落中,有一副可恶的小学生胖子的嘴脸在盯着我笑,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所幸他们也并没关注我,夏莱莱甚至连头也没有转过来。

那…那个,红叶。 

“名字……” 

她像野兽低吼般和我说道。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琉……琉璃,之前你去哪?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她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在一声“呵”之后才缓缓地说: 

“我觉得我没有义务回答,而你更没有权利询问我的去向,难道说你这个监禁女高中生的变态终于肯露出马脚了?” 

她的语气极其不和善,让人闻而却言。根本没有想问下去的欲想。 

“别以为我会一直绕在你的身旁,我可不是属于你的牙签鸟。” 

她停了停。 

“嘁…谁会想吃你口腔里的食物残渣啊?我就连你的口水,连你的嘴唇都不想接触。” 

“你记住,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只有种间竞争,而不是愚蠢的原始合作!” 

不是捕食关系,而且我也不是被捕食都就太好了。 

“呵…不要以为你能接上一点就了不起啊。笨蛋杂鱼。” 

杂鱼?! 

“笨蛋鳄鱼!…你脑子果然不健康。恶心!” 

诶……难怪我之前还那么担心,真是错付了。

“别把自己装得像个老好人,狡猾的鳄鱼…”

 我低下了头,对我的良心进行默哀。就这样持续了十多秒。 

“嘛,告诉你也无妨………” 

她或许也受不了这样寂静的气氛,于是开口向我说道。 

也只能怪我没脾气了。但不知为何,我的嘴角迟迟难以放下。 

“我留在了之前的梦里。” 

那就是你迷路了? 

“再多嘴的话,保证你不会有好下场。

您请说。 

“那只猴子还真可怖的,看起来就像是长臂猿长了尾巴,或许科学家们应该在狭鼻猴次目下再多个超科。” 

啊?长臂猿没尾巴吗?感觉自己动物世界白看了,狭什么鼻什么目又是什么? 

“缔黎同学。”她突然用这样郑重的口语向着我说道。明明是同一称谓,但从夏莱莱口里说出的,和她刚才那句感觉完全不同。 

“没人教过你打断别人说话这件事很不礼貌吗?。已经两次了啊,鳄鱼,请你…接下来闭上嘴可以吗?”

……

“很好。”

然后她接着说: 

“但是那只野兽……该说是野兽吗?可它明明穿着衣服。总之那只动物并没有攻击过我,我之前的担心完全白费了呢。”

……

“它有明确的攻击对象,而那个对象恐怕就是你鳄鱼先生,这很奇怪不是吗?就像是来自于猴子对同胞们的复仇。看来都怪你平日无恶不作。”

…… 

“然后,在我充分地摸索完整个迷宫后,发现总有那儿面镜子我的手可以伸进去,一般来想,我是可以穿进去的。”

……

“而我并没有走进去,那对我来说就像是陷阱……反以我的现状来说……因为在那之前我便发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无法被忽视的因素。”

……

“为什么我无法听到你的心声?这令我不解,明明在那之前,我还能听见你在恐惧之前的无助。当然,也有罪人承认罪名的证词…” 

不是吧!那些你都听到了?

她浑然没注意到我想的话,当然更可能是她故意忽视我的。诚然,对此我也无比疑惑。

“你难道对此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不过就以鳄鱼那小巧的脑容量来说,什么都不去想反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是想了一些原因,总觉得这一切都很离奇,然后这附近,就是新宿附近都市传说还挺多的。 

灵异事件?我是这样想的,就像是猛鬼弗莱迪那样的,那种能钻进梦里的怪物。 

“嗯…”她听后沉默不言,像是在推测我猜想的可能性。不一会儿,她又继续说道: 

“你确实有你自己的理解,但是…要是你真认为有那样的能杀死人的,阴浑不散的杀人狂在梦里,不管哪次做梦都会遇到它,不是被杀死,就是杀死它。这样生不如死的感觉袭卷着你,而我又为什么察觉不到你的恐惧呢?说谎的鳄鱼。” 

我不禁咽了咽口水,之前愉悦的心情全都挥之一空。 

真的,有时候我总是会怀疑,怀疑你究竟能看到我,听到我的多少。 

“直觉而已,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样,你看,你不是承认了嘛, 。这真够热的。” 

她像是把围巾拿了下来,同时发出了“丝丝”的声音,她应该是在叠围巾。 

就像我能知道你今天和不止一位女生有过交道,我怎么知道的?因为你身边留有不属于你的洗发水的味道。” 

这你都闻得出来啊!那种味道,男女生的差异真的很大吗? 

“即使都用同一款洗发水,味道的浓厚程度也是不同的,原因很多,比如说男生一般头发没有女生长,相同时间内,女生的洗发水味道会持续更久,当然这也还有男女出汗量的差异和个人体质的不同。你在转移话题,狡猾。” 

嗯,我确实有额外的想法,但我觉得那。想法实在难以立足,不如先说说你发现了什么吧,在说完后我自然会分享出来的。 

真是谨慎,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或是害怕什么。 

嗯…… 

“为什么听不到你的声音,结合了那个梦境的特征,最终我找到了那个梦的本质…那并不是你的梦。” 

不是我的梦…有什么原因吗? 

“我也有个疑问,你又是怎么醒来的?” 

我能醒来,是因为有我的吊坠…吊坠! 

我迅速拿下了自己的吊坠,那是一个类似于益智玩具的吊坠。 

是它,它那时发光了,也正是它,让我进入了那场梦,同时也让我离开了那场梦。 

可是,为什么? 

“与其思考这个,还不能先解决一下表面上的问题,那是谁的梦?”

“既然不是你的,那到底是谁的梦?”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进行了好好地一番思考。 

我真希望我想错了。 

巴士驶入一个漆黑的隧道。 

我猜那场梦,大概是夏茉茉的。 

“夏莱莱…是和你的那个男孩。看来在我睡着之后你做了很多丧尽天良事呢。” 

具体的事,我接下来会说,并且那场梦的引起者,可能就是我。 

我和红叶详细地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仅仅就这样?就这样他就对你恨之入骨,那看来我和他会很合得来。” 

我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大概…还和他的家庭有联系。 

“嗯?” 

先从梦镜说起吧,从一开始说起。你说你发现有些镜子可以把手伸进去,可我不知你有没有见过一开始的那四面镜子。 

“最初的…不,当我在梦里有意识时,你就快死了,下一瞬便出现了那无限的镜子。” 

那怪物就是从那四面中的一面出来的,在后来,我在逃脱它的追杀的时候,它在到处摸索,即然它是从镜子中出来,可为什么还要寻找寻找过后才穿过镜子找到了我,这也能得到解释了。 

“在那迷宫中,有且只有四面镜子可以达到镜面穿梭,这一限制连那怪物也逃不脱,是这样的。” 

不错,然后,我还在梦里看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大抵和他的妈妈有关了。“…多好看…”,“…你不应该…”以及“…你为什么…” 

“现在看来就像是他母亲对他的要求和质问。” 

夏某某虽长得像女孩,但终究是有生理上的差别,就我所得知的来看,他的母亲似乎完全把他当成了个女孩来养。 

“简直就是‘家庭禁锢’。” 

家庭禁锢… 

“你应该还有话想说,反此还不足以证实你的猜想。快说吧。小鳄鱼。” 

我知道,但我确实难以…难以承认它。 

我抬起了头,用坚决的目光盯着夏莱莱的后脑。 

你可能不知道,夏莱某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那就是在慌张时,或看说感到不安时,会把双手捧在胸口附近,而在梦中… 

“那怪物也是这样做的,直白点,那怪物便是夏莱莱,夏莱莱就是想要杀死你的怪物。”

夏莱莱他今天的情况很不对劲,这不是我的错觉,如果对那个梦境里的事置之不管的话,他会… 

“可那又关你什么事?”她突然打断我的话。 

我,我是他变成现在这个情况的原因,如果没有我看到他洗澡的话,他不会做那样的梦,也不会在梦中想要把我杀掉。

“这难道就是你甘愿去送死的理由吗?让他感到不安的人不是还有他母亲吗?!” 

“你这样做的意义又何在?在梦里的你又能做到什么? 

她突然激动地质问我。 

“别以为我的刀能够救你就把自己的生命拿来说笑,我…我最厌恶你这样轻浮的人了。” 

她让我无话可说,逻辑的正确性让我无法反驳。 

可是,我虽然想过,但从来没有向你说起过我要回到那场梦中。 

“直觉,都是我的直觉。” 

她缓缓舒了口气,但还是平复不了你因颤抖而发出的哆嗦。 

“你拥有着那个吊坠,我知道只要你想,你便可以不受到那梦境的侵袭,你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为了那么一个梦而为他人着想,你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那我也…” 

她瞬间哽咽住了。 

我把头偏向了窗外,看着那不断流逝的黑暗。 

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对他什么都不管,我做不到。我不想再看见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她没有出声,随后她那里发出“咝咝”的声音,我想她是把围巾围上了。 

“好啊,作为一个局外人,我确实没有资格对你的想法指指点点,一切都由你自己来决定,但是。” 

她高声说道。 

“我不想插手这事,尽管这关乎到我的生命安全。” 

“如果你想当救世者,那随你,但我还有另一句话想和你说。”

“人,只能自救。” 

一瞬间,整个车厢里光芒四溢,是我们驶出了那个幽闭狭长的隧道。 

可这光芒无法驱散这压抑的气氛。 

我别无选择,我选无可选。 

就当我真是只冷血的鳄鱼,一只对自己冷血的鳄鱼吧。

(9) 

夏莱莱,明魏第三高等中学的一名高二学生。 

一位名副其实的好学生,好舍友。平易近人,温文尔雅,体贴待人,诸如此类的成语用来形容他根本不够用的,他就像是上天派遣来人间的一名天使。在来这里之前我就和他打过几次照面,不过大多都跟学校里的一些琐碎杂事有关——托他的福,在很多个方面都受到了他的一点关照,帮我渡过了一些难关。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发现他的真实性别,也可能因为当时就根本没去关注这一点,毕竟双兔傍地走,安辨雌雄嘛。 

他的成绩也是常常居高不下。是我们这些还有心学习的人羡慕的对象,视为榜样的对象,也是向往的对象。但同时,他也是一位难以被摸清内心想法的人,他相较于我而言,说的话虽然算多,但大部分都是对别人关心的慰问,他很少吐露自己的想法,就连前天晚上的“畅所欲言”也只是如同寒喧一般。然而就是那么一点点,他就抓住了我的内心所想。

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刻意地表达自己来这里的兴奋,甚至表现得有点不上心。可事实上也并非如此,事到如今也只有夏莱莱一人察觉到了它…而我却完全做不到这一点。 

但是。 

就是这样一位优秀,善良,无瑕的少年却拥有着一个复杂的家庭关系,尽管它现在都还只是猜测。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从各种各样的信息中寻找,捏造出一个解答,一个对于少年浪漫幻想的解答。 

所以我坚信,我坚信昨晚的那场梦就是来自于他的。 

并且。 

我认为他浴室门的打开并不是偶然。他是在向我求救,请求我把他从性别选择的涡流中拉出来,所以他故意地让我看到他。 

那不是一块洁白的玉,而是一颗迷茫犹豫的内心,正如那梦境中的“白”一样。 

而愚蠢的我,却没有及时察觉到这一点。 

白猴,将会是他如此沉默下去最终变成的模样。 

作为事情的引起者,作为一行的队员,作为共睡的舍友,作为他的朋友。 

我。 

想要救他,这并不是出于对他的同情,而是还他一个人情,曾经以及未来帮助我的人情。

说是这么说,可到现在我也不清楚我到底要怎么办? 

是去到梦里打倒猴子吗?且不谈夏莱莱在梦中的安危,就以我的身体素质,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确实是太冲动了,没有了红叶的帮助,我最终还是会如她所说的不得好死。这又不是游戏。 

她说的关乎自己的安危是什么意思? 

真令人不解,明明会受伤的人就我一个而已… 

她睡得很早和昨天一样准时。

上楼去吧。 

我们的房间在九楼,不过这电梯挺快的,不到十秒就到了。 

“叮咚。” 

“哦呀?原来是黎明君啊。” 

“是徐盛啊,你在这里干什么?不对,听你刚才的语气好像知道有人会来的感觉。” 

她坐在走廊边的窗台上——一般人是绝对不会坐在那的,尽管窗户并不开着。 

“我在看月亮啊,幻想着,月亮上的兔子…想要和我说话呢。” 

“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把头从月亮那转向了我。 

“黎明君,这句话就像是想撇清自己的关系,你就这么不想和我聊天吗?” 

她假惺惺地笑着向我说道。 

“不……我表达得不够严谨,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会来,对吧。” 

“哦呀?我可没有超能力啊,只是这样啊,”她用手指顶着自己的下巴,把脖子弯到了一个奇怪的弧度。然后继续说道;“这样说吧,月亮上虽有嫦娥、吴质等神仙,但就只有玉兔一只动物,它不会因没有同胞而感到寂寞、感到孤独吗?所以才会来找我说话的吧。” 

“可你也不是人吗?人怎么听得懂动物说话,“哦呀哦呀,黎明君记性真不好呢,人家现在可是狐狸啊。” 

她把手掌握成拳头向前做了一个抛出的动作。 

“那不是猫嘛…” 

“哦呀!应该是这样才对。” 

她又把中指、无名指和拇指挤拢,食指和小指伸直比作狐狸的耳朵。 

“但是,兔子怎么会来找狐狸谈心啊。” 

她没有关注我的吐槽,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所以说,如果天亮了,黎明来了,月亮的光芒被太阳掩盖了,那兔子不就又变回一只孤独的兔子了嘛,呵呵,黎明,黎明君。” 

“你又怎么知道兔子会孤独啊。” 

“哦呀,那黎明君又怎么会知道兔子不孤独呢?你又不是兔子,子非兔,安知兔之悲,呵。” 

她又露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时的兔子,不就变得和现在的黎明君一样了嘛,一个人的,孤零零的,连同伴也没有。” 

她把手放在眼睛旁边假惺惺地抹起了眼泪。 

“你看得很透彻嘛,但我并不需要你那虚假的同情,说到底,我从不想要博得别人的一丝同情,我可不是为了这才会一直选择一个人独处。” 

是,她说的没错,曾经独来独往的我如今也想要不失去那一份友谊而想要去战斗,我很孤独。 

“哦呀?看来我说错话了呢,我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原则性的东西,摸到了你的底线真是抱歉,我和你道个歉:对不起。” 

“嗯…”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就让这小狐狸陪你过晚吧…不准随便弄哦,不然我会伤心的。” 

她依然微笑着。 

她拿起了窗台上放着的狐狸面具,就像是事先准备好了一样,然后递给了我,我则慢慢地接下了它。 

“别忘了,它只是个面具哦,面具可是会掩饰人的内心的呀。”

“哦…哦。”

完全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所以才说我应付不了她。

“哦呀,黎明君应该还有事要做的吧,赶快去吧…别担心,我有月亮在陪我呢。”

她端正了坐姿,然后盯着我,我的脑袋…大概吧。

我听了她的话很快的拐过了拐角走在了通向战场的过道。

方法还没有,但是…等等,我有了一个猜想。

不过真是这样吗?也只能试试看了。

啊!确实,这样的话…我有办法了。

一个能破解噩梦的办法。

(10)

不同于上次白色的天空,这次我能看到的全是漆黑。

什么也看不见,但我什么都又看得见,我现在脑袋清晰得很!

渐渐地,不远处同样浮现出了建筑物的样子,它们带着各种各样的霓虹灯。

我看出来了,这里是新宿的街头。

忽地,一束聚光灯打在了不远处的中央位置,而白猴——夏莱莱正气势凛然地坐在那把椅子上。

他就像是在欢迎我的到来一样。

不变的东西依然是镜子迷宫,它们映射着这里的五彩斑斓,刺得人眼花缭乱,就像想要让我葬身于这乱花丛中。

白猴就坐在那里,失去了上次的攻击性,反而是盯着我一动不动。

无表情的面部,混沌黑暗的双瞳。

我压住了自己发抖的双腿然后鼓足了勇气。

“喂!——大猴子,你不是想要找我吗?我就在这里啊。”

我又喘了口气。

“快来打我啊!你个娘娘腔!”

他终于是站起了身,然后摆出了一副战斗的姿势。

我不知道我激怒他到底有没有用,但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我内心的恐惧。

同时我也做好了起跑姿势,准备着以最快的速度游走于迷宫。

没有比赛时起跑的枪声,一切都只在那么一瞬,就如同商量好的,我们几乎同时动了身。

我拼命地跑着,被映射地支离破碎的光芒下是我不停涌动的影子。

我不敢停歇一步,因为那独属于他的压迫感死死地缠绕在我身后。

镜子迷宫以造成视觉错误来让人迷惑,特别是在这夜晚。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就是用手贴着镜子以此来找出迷宫的通道。

当然,这一个方法对我来说还有另用。

幽蓝的,明黄的,血红的…各种各样的亮光迷眩着我的眼,这里到处都是猴子,到处都是灯光。

感觉脑子要炸了。

这里怕不是有一个山的猴子。

“吼吼”的声音从我的脑里响起,就像是死亡前的处刑前的判决声。

我不停地跑着,已经不知道它是否还追着我,忽地,我摸到了一面镜子,那正是可以钻进去的镜子!

“找到了!”

我没有多想立马就钻了进去,如今我能在镜子中穿梭了。

白猴愣了神,在那慌张地左顾右看,他恐怕从没有想到过我能做到这个地步。

共有四面,能穿进去的镜子共有四面,只要进入了那些镜子中,所有的镜子都不过是四通八达的出口。

所以现在,趁着他迷惑的时间,我终于有机会接近他了,从这里冲出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还有,面具。

为什么面无表情,为什么如此混沌,因为他的脸上戴着面具啊!

冲出去,拿下他的面具。

这,就是我找到的方法!!

机会,只有一次!

我舍身跳跃飞扑向了他的面门,就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碰到了。

但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的视野突然陷入了慢镜头。暗红色血珠悬浮在空中,飘荡在空中的吊坠上满是如墨水般的血丝,破碎的肝脏

映入了我的眼帘,当一节肋骨擦过他的手臂时,竟在镜面敲出了如同三味线一样的清响。

灯光在我的眼中旋转,伴着一个又一个玻璃的破碎声,我才得以减缓冲击带来的速度。

啊,何等可笑啊。

他就在那里站着,就在那里看着,仿佛在欣赏自己创造的这个艺术品。

我的体腔已经被撕裂开来,大概内脏已经流了一地吧。大脑没有感觉,估计已经被麻痹了。

我这不是,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嘛,我到底是有多高看自己啊。

一时的冲动,一时的想证明自己,到头来果然得不到好结果。

我不禁有些后悔,心想着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选择,心想着为什么吊坠没有带我离开这。

但是,好像什么都晚了。

……

上空一阵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待我意识到它时我已经被一个东西击中了。

那东西的冲击之大,激起了灰尘起伏。

之后一个身影也落到了这尘埃中。

“别那么轻易就给我死了,真是的。”

“啊,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认真的…”

待到烟雾消散,我早已起身面对着白猴。

“…没想到你还是来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危险没有解除,现在还不是闲谈的时候,至少在这里不是。

我拉起她的手趁着白猴不注意跑了开来。

他一惊,虽然几个大跳跳到了破碎镜子的后面,但我和红叶已经借着迷宫的保护,躲藏了起来。

“行了…松开我的手。”

她挣开了我的手,然后用摸着自己的手腕。

“啊…”

我被她的力气吓了一跳,而我则刚刚从刚刚的混乱中缓过神来。我摸着自己的后颈喘着大气。

“…谢谢你…”

“还来,把我的刀还来。”

她向我伸出了手,语气很平淡。

“这个,我要用一下…”

我对她说。

她再次不满似地向我叹了口气。

“你不能用的,应该这样说,你是无法使用它的,这把手术刀只有在我手里才能发挥作用,你应该放弃这个念头…”

“没事,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的…”

我向面前伸出了双手。

还记得去东京塔之前的那场梦吗?那个浮起来的石头,那绝非偶然。所以我能做到,只要我想,只要是关于我的梦的,我都能做出改变。

“你在做什么?”

“马上…马上你就知道了…”

红叶疑惑地看着我,在她无意的一次眨眼后浮现在眼前的便是这三把手术刀。

“嘛,真有你的。”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虽然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但是精神上还是有限度的…而且,这些刀大概也只能一次性用了…”

说实话,刀出现的那一瞬间我也被吓了一跳,就像亲眼目睹奇迹的发生。

“那就只能拜托你了…”

我不会放弃的,所以,为了夏莱莱。拜托了,红叶。

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决心。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那么,作战计划是……

“…只能姑且帮你了。”

“嗯…给。”

我递出那三把刀。

我的机会只有这三次,而且恐怕我的精神也只能承受这三次的冲击吧。

不一会儿,一只手就扒在了一面镜子后。

“他来了。”

“好——作战,开始!”

“你的正前面。”

 白猴听到了红叶给我的提醒,一个大跳飞跃了我的头顶,来到了我的前面。 

“糟了,前面是……是什么都没有。”我向他笑了笑。 

我压住了自己的速度向右弯转去,红叶则跟在我的后面。 

“你的上下方,直走。” 

他只听见个奇怪的方位,待他走出来时我已不在他的面前。 

“夏莱莱,我在这!” 

我从他的左手边的镜子中穿了出来,扒在了他的肩膀上要爬上去拿他的面具。 

“夏莱莱,你这个样子……我最讨厌了,你那滑稽的面具实在是一点意思都…没——啊!” 

他一把拉住了我的右手然后把我甩到了空中以一个超大半径的圆为轨迹使我在那转圈,他宛如一具大号离心机,像是要把我的手和身体“分层”开来。血液全都流到了下面,强大的血压冲击着我的血管。 

终于,我的关节抵不住那么强的撕裂拉力,一瞬间血液就如同温泉般向着天空喷涌而出;借着那股冲力,我又打破了两三面镜子。 

红叶的手术刀止痛剂飞来的很快,我清空身体上的损害属性,但是, 

“还是很痛啊!你觉得这很好玩,那继续来吧!你追,我跑。”

“呃…让我看看,大概…在你的右边,然后往下面走。” 

你可以再快点吗?他刚才快追上我了。 

谁叫你非要安排这么复杂的东西……嘛,我有点不想帮你了呢。”

“而且啊,这样跟着你果然很累…向前走,上面。” 

谢谢。 

不远处的拐角口我向左转了进去,白猴已经被彻底带懵住了,这也是我想要达到的目的。 

“说实话,我顶讨厌你那种轻浮的态度,都出国旅游了还满脑子想着学习还总是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别人……” 

“右面,下拐。” 

我照着她说的去做。 

“说是为了别人着想,所以总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从没和我说你自己的事情,这一点你从以前就这样……” 

身后传来阵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钻进了镜子,这次我跳到了他的背上。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点也不坦率,一点也不实在,犹犹豫豫,惶恐不安……”

他不停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借此把我甩下来。 

“从不和我们说……难道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成绩高,所以不认同我们这样的人的思想吗……觉得我们很蠢是不?” 

“不是!” 

无意中我似乎听到了他的答复,但我还是肯定那不是他自己说出口的。他趁我愣神时,抓住了我的左脚然后把我扔在地上拖行起来。 

我就像那个一样,那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猴子一样。 

我的头部被不停地往左右耍动,时不时又会撞上坚硬的玻璃棱角,直到血液留在了整条轨迹。 现在的他真的活像一头发疯的猛兽。 

琉璃,快救我… 

“嗖!”的一声。她就把刀飞了过来,刀身从膝盖处切着划了过去,刀之锋利,见隙刀过,只听见刀骨交鸣,我便恢复了行动能力。 

“已经是第二次了,你要是还没等站起身来,我就转身向背后爬去,真想变成人体碎片,下一次我可不管你……前面,上面,下面,然后是上面。” 

白猴像是听懂了一样扒着玻璃墙壁就爬到了我的面前。 

“快!左边!”

“快!他追上来了!” 

突然的变动让我的大脑难以思考,完全止不住身体的运动。

我看着白猴打破一面镜子掰下一块锋利的长形玻璃握在手中等待着我的靠近。

“嚓!”一声后,那玻璃宛如长剑刺穿了我的胸腔。他往上一抬,就像是德古拉用木棍穿死人那般。 

因为重力的原故,我的心脏和肺叶在锯齿状的片口处拉扯,令人痛不欲生。口腔中浸满血液,肺部破洞,让我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最致命的是,我无法动弹,即使红叶用刀救了我,但那会变成怎样……我是否会和玻璃“合二为一”。 

“快住手,猴子!” 

白猴一动不动。 

“放开他!你是在玩火!不要认为我的刀是把摆设!” 

即使红叶不停地对他进行威胁,可他却还是一动不动。 

“可以了……红叶… 

我拼出最后一口气叫停了红叶。 

“你疯了吗?我到底想要干什么?你!……” 

我用手势示意她停止。 

这虽然是最坏的情况,但也是我最接近他的情况。 

红叶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惊慌地看着我。 

“你这个没有脑子的笨蛋!自以为是的蠢才!” 

她哽咽住了。

我用手拉着玻璃向下滑,以便让自己再靠近他。 

夏莱莱,你究竟在想着什么?如果你真的想杀了我,那又为什么默许了我现在的接近。 

我的手摸到了他的脸,他的面具,那厚重坚硬的木头面具。 

他的双手在发抖,那。不是我的错觉。 

隐约中我听到了微微的哭泣时的呻吟声。 

你果然是人,一位有情感的人,而不是一种生物,一只野兽。 

我用双手摘下了他的面具。是时候结束这荒唐的闹剧了。 

面具之下,是他哭泣的脸庞。

(11)

这里……是我们镇上的街道,古老的木房飞檐瓦顶建筑,哦,多么熟悉的建筑,一块又一块的石块路面,一切都是那么得让我感到自在。

 可是,没有行人和旅客,所以我依然还在梦里。我的面前站着一位高挑的看起来很熟悉的男子,他穿着淡蓝色的牛仔外套,给人一种很轻快的感觉,在我看向他时他刚好抬起头,露出了藏在白色发稍下的微笑。 

“啊哈,缔黎同学,这副样子变得程度有点大,你应该还没认出来吧。” 

果然是他,让我猜猜,这样是他的深层梦境?大概是吧。 

“缔黎同学一定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清醒吧,啊哈,那还真是抱歉啊。” 

“不……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我不禁怀疑起来,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好像确实不清楚到底是谁该道歉。但是,说到底,道歉本就只有前后顺序,也没有说程度大的错误的道歉可以抵消相对程度低的。 

“没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所以我还是对他道了歉。 

“啊……”他先是对我看了看,然后说:“原来你知道了啊,应该说,终于知道了啊。”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嗯,缔黎同学,带你去一个地方,你知道了吗?一个关于我记忆的地方。不远,马上就到…” 

转瞬之间我们就来到了一个地方,一处关灯了的剧院,舞台上拉着条横幅,好像是小学生的演出。

“坐下吧,缔黎同学,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坐在了他旁边,忽地,舞台上一束聚光打了下来,可是却没有一个人。

“哎呀,我忘了,这里应该需要一个讲解员的,等等,嗯,那就让我来为你讲解吧。”

他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宛如语文朗读一样给我说道。

“那是我二年级时候的故事…”

舞台上映照出了夏莱莱小时候的样子,他穿着漂亮的演出服,在这场演出中,他扮演的是一位女孩子。

“呵呵,怎么样缔黎同学,我每次看到那时滑稽的我都会忍不住的想笑…不过,那套衣服确实很好看。”

我没有打断他,他继续说着。

“学校里要演一出话剧,要演什么去了?具体的我也记不得了,好像是《白雪公主》那种有公主的话剧,而我被阴差阳错的选了去扮演公主…啊哈,说起来我的发色和白雪公主也好搭。”

舞台上的夏莱莱开始了他的表演,没有其他人,这是他的独唱。

“我从来没有被他们那样的拥戴过,每位同学和老师都很期待我的表现,这真的给了那时害羞的我很大的压力啊,而且我在这之前还没有演过话剧的,如你所见,很生疏是吧。”

“你甚至慌张地差点跌倒。”

“你看出来了啊,我还以为没人会发现呢……尽管如此,演出结束后大家都在为我鼓掌,我很高兴,但是呢,我又伤心,观众席上找不到我的妈妈。”

小夏莱莱看起来快要哭了。

“后来才知道母亲她那天加班,没时间来看我,但她还是赶在了放学的时候来接我,总是这样…”

梦的场景变为了放学时的学校门口。

“那时我没有换衣服,害怕着妈妈会笑我滑稽的样子,但是呢,看见气喘吁吁的母亲在看到我的样子时露出的微笑,我想多了。她对我说:”

在这里我看不到他母亲的样子,我只看到了小夏莱莱被摸着头,脸庞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多好看啊,这是小仙女吗?”

“唔,我是公主啊,妈妈。”

“啊,原来是公主啊,真漂亮,妈妈很喜欢这个装扮。”

他们如此说道。然后小夏莱莱被拉着手离开了这里。

“母亲她似乎一直想要个女儿的,大概吧,开始一直都没有如愿。”

我转向了夏莱莱,同时梦境又变成了一个充满粉红色装饰的房间里。

“这是…你的房间?”

“缔黎同学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像从没有和其他人说起过吧…嘛,不管了。”

窗户旁摆着很多的布娃娃,但与其他的布娃娃不同的是,一只白色的猴子玩偶破损的很多,长得也凶神恶煞。

“那是我死拖硬拽才让母亲买给我的,那也是我的第一个玩偶,她担心这么吓人的东西会让我做噩梦,实际上它是一个动画里的英雄,嗯,英雄,还是说不是动画里的?”

他托着下巴思考起来。

“大概是我想象出来的吧,总之我特别喜欢它。”

“所以在梦中才变成了它的样子,因为它是你的英雄…这样啊。”

“但是没做英雄该做的事…”

他说罢微微低下了头。

“你继续说吧。”

“……母亲在那之后就时不时会把我当成女孩子看待,实际上,我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可能我本就应该是个女孩子吧…”

夏莱莱转过身看向了身旁椭圆形的等身镜,我盯着镜中的他,再眨眼时夏莱莱已经变了一个人。

他变成了一位娇小可爱的少女,身穿着明黄色连衣裙,配有蝴蝶结的小凉鞋,头上别着他一如既往的发卡。

我想现在的他应该称呼为她更合适吧。

“所以啊,上了初中后,母亲她趁我一星期不在家,就把我的房间大装修了一遍,为此,我还和她大吵了一架,虽不是这少女心的装饰,而是因为我找不到以前我的东西了。”

她走到了床头柜,拉开了那个抽屉。

“大概都被扔了吧。”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重要?啊哈,缔黎同学多虑了,那些东西不过是我收集来的一些石头而已,绝大多数还长得奇形怪状,被当成无用之物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我很不会和母亲争吵,除了那一次,那一次真的把母亲吓到了,她张着嘴对我说。”

“你不应该这样说的,你不应该对你妈妈我这样喊叫的…”

“母亲她哭了一晚上,我透过玻璃窗户听到的…自那以后,我和母亲的关系就回不到以前的那个状态了…”

“可是,那都是你母亲私自做的,都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我知道,但是,很可怜不是吗,我虽然没有那方面的记忆,但是想想还是很伤心的啊。”

她把抽屉合了上去。拿出了一张不完整的全家福,中间的是小时候的夏莱莱,左边的是她的妈妈,不过我看不清她的脸,而另一边,好像就没有人存在。

“打我记事起,我就没有父亲了,我的父亲,他好像在我出生不久后就发生车祸,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扔掉了那张照片。

如果没有这个梦,我将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

“我很感谢我从小到大的同学们包括你缔黎同学,你们从没有把我当成另类,所以啊,我很幸福,真的。”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她最终还是压制住了那股情感。

“很卑鄙不是吗?如此幸福的我却不了解带给我幸福的人的感受,甚至还自以为是地对她说教,批评…普通人的话,肯定会很不爽吧。”

我回忆起了小时候总被父母冤枉做错事的时光,那真的很让人痛心。

“我没有察觉啊,那是的我没有察觉啊,甚至在初三下学期的时候还和她赌气,然后我去剃了个寸头…”

她摸顺着现在飘逸的秀发。

“很蠢是吧,母亲直接问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没有回答她,也没有反驳她,只是静静地,而她也什么也没有再说…”

“……”

“哎呀,我把话题谈严肃了,轻松点缔黎同学,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好多了,来到这所学校以后,我加入了学校里的羽毛球社…我其实挺喜欢运动的。”

“我看你每次都穿着运动服…是这样的嘛。”

“嗯…是这样吧?啊,说起这个,那就做一些和运动有关的事好了。”

她压低了身子,凉鞋的鞋底摩擦着地板面,以百米冲刺的姿势做好了准备。

“好,那这样吧,三二一!”

她说罢便向着窗户那跑去,她要跳下去吗?!在她跳出去的同时我快速地跑了上去,正当我惊吓于她这荒唐的举措时,梦境的场景又变了。

刚才危险的窗外在一瞬间变成了街道,随着夏莱莱轻快的脚步,她的身姿在她与他之间变幻,此时的梦境就如同被不停撕下的日历。

“呐,缔黎同学。”

她/他轻声向我提问道:

“你觉得是这样的我♀好呢,还是像这样的我♂才应该被接受呢…”

梦境让我没有实感,变幻莫测让我不敢迈出脚去追她/他,但是,

“我觉得,夏莱莱做你自己就行了…”

我踏出了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

“我确实难以体会你那困于性别迷宫里的感受,我也说不准到底男的好还是女的好,讨论那种东西根本就没有意义吧……”

我向前奋力地伸出了右手,吊坠开始发出微弱的亮光。

天空落下几片落叶。

“你很卑鄙啊,像这样的问题你应该知道我肯定是得不出答案的,像这样看似无解的东西应该你自己去寻找吧!只要试着去做出改变,只要有心,没什么是做不到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她/他听了这些话呆在了原地。在那一刻,我抓住了,抓住了夏莱莱应有的模样,他本来的模样。

那一刻,天空下起了红叶雨,大量的红叶仿佛要把我们给淹没,但幸好,我找到你了,夏莱莱。

温暖的光芒再次包围了我,不,第一次包裹了我们。

“所以说,结束这一场梦境吧。”

(12)

太阳还未升空,甚至还能看到些许仍在闪烁的星辰。打开手机一看,也不过才5点钟左右。

我试图呼唤红叶,可她还是不肯回应我,也不知是不是又被陷入到其他人的梦境里。

嘛,按她所说,我是没有权利管她的行踪的,毕竟也没有之前那么担心了。

按理说夏莱莱应该和我一同清醒的,可看到他刚才还动了动身子。

还在睡觉啊。

但我已经睡不着了,去吹吹凉爽的风吧,不知不觉我都好像爱上这风了。

我打开了窗户,坐在了沙发椅上,黎明之前,纵使是大城市,也还是看不到过多的灯光啊。

不知是我刚才动椅子的声响,还是其他的什么声音,总感觉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也不能说不同寻常,反正就是感觉刚才的动作不应该弄出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敲击木头。

木头,那只木头狐狸面具我还没好好看呢…

就这样想着我转过了头去。

吓我一跳的是,夏莱莱不知是何时起的床,也不知是何时戴上的狐狸面具。

在这黑暗的笼罩下,我想起那被面具所支配的恐惧,无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啊,是真的啊…”

夏莱莱不慌不忙的拿下面具,面具之下不是别人,正是我所熟知的夏莱莱,一点没变。

“缔黎同学的反应…你,对面具知道什么对吧,缔黎同学知道我的一些事对吧。”

他向我走了过来。

“啊…你在说什么啊,我不知道啊…”

“撒谎,撒谎的孩子是不会有人喜欢的啊,缔黎同学,你刚才在我的梦里吧。”

“为什么你也能轻易地接受这样的设定…你先别急,我会好好和你说的…”

“不是吧,真的…”

他小声偷偷地说道,露出羞涩的微笑。

“……”

“啊,快看啊,缔黎同学,你快看窗外的景色。”

房间忽然变得明亮起来,转头望去那是美丽的日出。

真的,好美。

我盯着那朝阳目不转睛,那道温暖,恰到好处…

“拜托把视线移开一点,别这么自私好不好…”

那是,哦,原来是琉璃啊。

突然我的内心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悸动。

“刚才,干的不错,小看你了,鳄鱼…”

不是吧,刚才是你动了我的心脏,好恐怖,你不会控制我的身体吧?

“现在不会,再多嘴就会了…能别打扰我吗?我可是忙活了一晚上了…稍微让我睡一下吧。”

我还真是为你…为你心动了啊。

“快洗漱吧,缔黎同学,今天也要好好享受啊。”

人总归是要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才能改变,不管是走迷宫,过日子,最重要的还是脚踏实地啊。

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我还没有和红叶道歉啊。

(13)

啊,接下来就是类似于这个小插曲的后日谈似的话了…这的确是一个很长的夜晚。

在收拾完行李之后,我就向夏莱莱说清了那些关于梦的事情…

现在的我们走在通往车站的晨间小路上,柳映涵对于夏莱莱的转变大吃一惊,至少他比昨天变得更开朗了一点。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不禁对我有这样的疑问,当然,我也只能对她敷衍了事,导致她像个笨蛋一样在赌气。

“也就是说,现在缔黎同学的脑袋里住着一位日本美少女?嘛,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讲,但是啊,缔黎同学那不纯洁又愚笨的小脑袋真的不会让她感到困惑吗?”

“啊…到头来你也只是在关心她,而对于付出了那么多功劳的我闭口不提吗…”

“哎,所以我就说缔黎同学,你还得更加努力才行啊,一直这么不苟言笑也不行的啊…再说,功劳什么的,你也是真说的出来啊。”

没错,他说的没错,实际上,这事情本来也就因我而起,在梦里做的那些事本就是我的赎罪罢了。反倒是他,对于他来说,接下来要走的路,要做的改变就多了,只有实际做出行动,他才能拯救自己。

“夏莱莱,说起来在东京塔的那一晚,你不是在那里打电话吗?当时也没有问你,突然想起来还是挺好奇的。”

“嘛,缔黎同学还真是贪婪,明明都知道我那些深藏在心中的秘密了…”

“啊,开始那个不是你亲自说给我的吗?”

“可现在不同了哦,嗯…”

他快步走到了我身前,但却没有转过头来。

“啊哈,这一点就请缔黎同学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他是这样说的,你们说我现在的表情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竟然用我说过的话…

到头来,我还是不知道那封电话到底讲了些什么内容啊。

疾驰的列车,延绵的轨道,要坐哪一趟车,要去往哪里,一切对我来说都还是未知数,虽不是我不会用手机,而是觉得所谓旅途就不应该做好做好充足准备,人生也如此,未来是未知的,不可预测的,感到迷茫之人不如先感受当下…

微微几片红叶飘落,被列车带着通向远方。

所以,下一场奇遇该是何时何地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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