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六的午后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洒进来，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晓月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把厚重的《中国文学史》推到一边。期末考试临近，她已经在图书馆泡了整整四个小时。
对面的林默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询问的神色。
"休息一下。"晓月用口型说，指了指外面。
林默点点头，做了个"十五分钟"的手势，又埋首于他的工程学资料中。
晓月轻手轻脚地离开座位，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自从变身以来，她发现自己久坐时尾巴总会不安分地扭动，仿佛有自己的想法。现在那条银白色的尾巴就在裤子里蠢蠢欲动，迫切想要舒展。
图书馆外的林荫道安静怡人。晓月深吸一口气，让初夏的气息充满肺部——青草的清香、远处食堂飘来的饭香、还有泥土被阳光烘烤后的温暖味道。她的嗅觉比变身前提敏锐了许多，能分辨出几十种不同的气味。
拐角处的自动贩卖机前，晓月犹豫着是要柠檬茶还是蜜桃汁。就在这时，一阵刺鼻的烟味飘了过来，伴随着粗鲁的笑声。
"哟，这不是文学院新来的小美女吗？"
晓月转身，看到三个男生站在不远处。领头的高个子叼着烟，穿着松垮的篮球服，露出的手臂上纹着粗糙的刺青。她认出了他们——校园里有名的混混团体，经常在论坛上被抱怨骚扰女生。
"一个人啊？要不要陪哥哥们玩玩？"高个子走近几步，烟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熏得晓月后退了半步。
"不用了，谢谢。"她尽量保持礼貌，同时悄悄环顾四周。这个角落刚好是监控盲区，而且因为临近饭点，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别这么冷淡嘛。"另一个染着黄发的男生挡在她右侧，"我们注意你好久了，总跟那个书呆子在一起。他有什么好的？"
晓月的手指悄悄攥紧了书包带："请让开，我朋友在等我。"
"着什么急啊..."高个子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先陪我们聊会儿。"
那一瞬间，晓月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的手腕像抹了油一样从对方掌中滑出，同时整个人向后跳开近两米远，动作轻盈得像是一片被风吹起的羽毛。
三个男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灵活。
"操，还挺能躲？"高个子恼羞成怒，大步逼近，"给脸不要脸是吧？"
晓月感到一股热流从脊椎末端升起，尾巴和耳朵在体内蠢蠢欲动。她必须控制住自己，在公共场合露出狐狸特征太危险了。
"最后一次警告，"她压低声音，"别碰我。"
黄毛男生大笑起来："哟，还挺凶？我喜欢。"说着伸手去摸她的脸。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晓月事后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梦。她的身体自动做出了反应——头一偏躲开对方的手，同时右腿扫出，精准地踢在黄毛的膝盖侧面。男生痛呼一声，单膝跪地。
"妈的，找死！"高个子挥拳打来。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晓月能清晰地看到拳头袭来的轨迹，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她轻松侧身避开，同时感到尾巴终于冲破束缚，在裤子里炸开。幸好她今天穿的是宽松的运动裤，不至于太明显。
第三个男生从背后扑来，晓月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凭直觉向旁边一闪，对方就扑了个空，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这**邪门！"高个子咒骂着，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一把弹簧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晓月的心跳加速，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奇怪的兴奋。她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混杂着烟酒和廉价古龙水的气味。最奇怪的是，她能预判他的每一个动作，就像下棋时看穿对手的思路。
当高个子持刀刺来时，晓月轻盈地跃起，不可思议地跳到了旁边一棵树的低枝上。这个高度平时她绝对跳不上去，但现在却轻松得像跨过一道门槛。
三个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蹲在树枝上的晓月，脸色发白。
"妖、妖怪..."黄毛结结巴巴地说，拖着受伤的腿后退。
就在这时，一个冷静的声音从林荫道另一端传来："晓月？"
林默站在那里，怀里抱着几本书，表情平静得可怕。晓月从没见他这样——表面上波澜不惊，但眼睛里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林默！"她下意识喊道，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奇怪——蹲在树上，尾巴在裤子里明显隆起一块。
三个混混转头看向林默，高个子还握着那把刀："不关你的事，滚远点！"
林默慢慢放下书，摘下眼镜放进胸前的口袋。这个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何显得极具威胁性。
"我数到三。"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一。"
黄毛已经开始后退："算、算了吧，这小子不好惹..."
"二。"
高个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树上的晓月，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林默，最终咒骂一声收起刀："走着瞧！"
三人狼狈离开后，林默走到树下："能下来吗？"
晓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保持着蹲姿，活像只受惊的猫。她点点头，轻盈地跳下来，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
"受伤了吗？"林默的目光快速扫过她全身。
晓月摇摇头，突然感到一阵后怕，双腿开始发抖："我、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自己就..."
林默捡起地上的书，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回公寓再说。"
一路上，晓月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抖得太明显。刚才的战斗(如果那能称为战斗的话)让她既兴奋又恐惧。那种身体自主反应的感觉太奇怪了，就像有另一个人在操控她的四肢。
回到公寓，晓月的尾巴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毛发蓬松炸开，显示出主人的不安。林默给她倒了杯温水，坐在对面静静等待她平静下来。
"他们...他们突然围住我..."晓月捧着水杯，断断续续地描述事情经过，"然后我的身体就自己动了...我甚至没想反击，但是..."
林默若有所思："像是本能反应。"
"最奇怪的是，"晓月抬起头，"我能预判他们的动作。就像...就像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林默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视觉和反应速度显著提升，运动能力超出人类极限..."他停顿了一下，"还有别的吗？比如情绪变化？"
晓月回想了一下："当时我...不是很害怕。反而有点兴奋，像是...狩猎的感觉？"这个比喻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林默认真记下这一点："狐狸的捕猎本能。看来你的能力不止于感官增强。"
晓月不安地摸着尾巴："这...正常吗？我是说，突然变成动作片女主角什么的..."
"考虑到你已经展现出超常的感官能力和情绪感知，"林默推了推眼镜，"运动能力的提升也在合理范围内。只是..."他罕见地犹豫了一下。
"只是什么？"
"你需要学习控制这些能力。"林默直视她的眼睛，"今天你做得很好，没有伤到他们，也避免了暴露。但如果下次情况更危险..."
晓月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需要训练。"
"嗯。"林默点点头，"从明天开始。"
第二天清晨，林默带晓月去了学校体育馆后面的一个废弃仓库。这里平时没人使用，空间足够大且隐蔽。
"先测试你的基础能力。"林默拿出一个网球，"我会扔向不同方向，你试着接住。"
前几次晓月还能轻松应对，但随着林默加快速度和改变角度，她开始手忙脚乱。
"集中注意力，"林默指导道，"不要用眼睛追球，感受它的轨迹。"
晓月闭上眼睛，尝试用其他感官捕捉网球的信息。奇怪的是，她真的能"听"到球破空的声音和旋转的气流。当下一球飞来时，她准确地伸手接住了。
"很好。"林默的声音带着赞许，"现在试试这个。"
训练逐渐升级——从接球到躲避，再到简单的格斗动作。晓月发现自己确实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捷性，能做出普通人难以完成的翻转和跳跃。但持续的高强度运动也让她很快精疲力尽。
"休息一下。"林默递给她水和毛巾，"你的耐力似乎没有同步提升。"
晓月大口喘着气，汗水浸透了T恤："这不公平...为什么狐狸的敏捷有了，却没有狐狸的耐力？"
林默嘴角微微上扬："可能是你的人类部分限制了完全发挥。不过这样也好，过度使用能力会消耗大量能量。"
休息片刻后，训练进入最让晓月紧张的部分——尾巴的运用。
"你的尾巴不只是装饰，"林默认真地说，"它应该是强大的辅助工具。昨天战斗中，你无意识地用它保持平衡。"
晓月红着脸让尾巴完全露出来。在阳光下，银白色的毛发闪闪发光，比一个月前更加浓密有光泽。
"试着用尾巴保持单脚平衡。"林默示范道。
起初晓月总是摔倒，尾巴像是不听使唤的笨重附件。但经过几次尝试后，她开始找到感觉——尾巴可以像第三只腿一样提供支撑，或者在失衡时快速调整重心。
"不错。"林默点点头，"现在试试这个。"
他拿出一根长棍，突然向晓月扫来。晓月惊叫一声，本能地跳起，尾巴自动调整姿态帮助她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后空翻，稳稳落地。
"哇哦！"她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尾巴，"这太酷了！"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继续。这次我会攻击你的下盘，试着用尾巴作为武器。"
训练持续了整个上午。到结束时，晓月已经能熟练地用尾巴保持平衡、辅助跳跃，甚至进行简单的格挡和反击。最让她惊喜的是，她发现尾巴尖异常敏感，能感知到最轻微的气流变化，这让她几乎能"预判"林默的每一个动作。
"今天就到这里。"林默看了看表，"你的进步很快，但还需要更多练习。"
晓月瘫坐在地上，尾巴无精打采地摊在一旁："累死了...全身都痛..."
林默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肌肉使用过度。回去热敷一下。"
他的手指力道适中，正好按在最酸痛的部位。晓月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耳朵差点冒出来。
"这里也痛..."她转过身，指了指后背。
林默的手移到她的肩胛骨附近，小心地按摩着紧绷的肌肉。他的指尖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T恤传来。晓月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尾巴轻轻卷起，搭在林默的膝盖上。
"林默..."她突然开口，声音因为舒适而有些含糊，"昨天...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
林默的手停顿了一下："你指什么？"
"你知道的...那几个混混。"晓月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你明明可以早点帮我，为什么等到最后？"
林默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她的尾巴根部，这个动作让晓月浑身一颤，但奇怪的是她没有躲开。
"因为..."他的声音异常柔和，"我看到你能应付。你不只是需要保护，晓月。你需要知道自己有多强大。"
这个回答让晓月心头一热。她突然意识到，林默一直以来都不仅仅是她的保护者，更是最了解她、最尊重她能力的人。他相信她能应对困难，这种信任比任何保护都更珍贵。
"谢谢你。"她轻声说，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了靠。
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无比接近。晓月能清晰地看到林默睫毛的弧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甚至能听到他略微加快的心跳声。某种奇异的电流在空气中流动，让她的尾巴尖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情绪波动从林默身上传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那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物：关切、犹豫、还有某种压抑了很久的...渴望？
晓月惊讶地睁大眼睛，不自觉地伸手触碰林默的脸颊："你在...害怕什么？"
林默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迅速站起身："不早了，回去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但耳尖却红得厉害。
回公寓的路上，两人都异常沉默。晓月偷瞄着林默的侧脸，回想着刚才感知到的那股情绪。林默在害怕什么？又为什么对她有那种...渴望？
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直到晚上准备睡觉时都没有答案。
"晓月。"林默敲了敲她的房门，"能进来吗？"
晓月赶紧把尾巴藏进被子里——她正在梳理毛发，这是个相当私密的日常仪式林默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药油，对肌肉酸痛有帮助。"
晓月坐起身，接过瓶子："谢谢。"
林默站在床边，欲言又止。晓月耐心等待，尾巴悄悄从被子里探出来，轻轻缠上他的手腕——这是她最近发现的一种无声的安慰方式。
"关于今天的事..."林默终于开口，"我查了那三个人的资料。他们是体育学院的，有前科但不算严重。我已经向校方匿名举报了。"
晓月眨了眨眼："你...调查了他们？"
"嗯。"林默推了推眼镜，"以防他们再找你麻烦。"
这个举动如此贴心，晓月感到胸口一阵温暖。她轻轻拉了拉缠在林默手腕上的尾巴："谢谢。不过我想我能应付了。"
"我知道。"林默轻声说，犹豫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让晓月心跳停滞的动作——他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晚安，晓月。"
等晓月从震惊中回过神，林默已经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淡淡的药油香气和她狂跳不止的心脏。
那一晚，晓月抱着枕头辗转反侧，尾巴不安分地扫来扫去。额头被吻过的地方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灼热，那种感觉久久不散。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很确定：她和林默之间的关系，正在向着某个未知而令人期待的方向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