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色绸缎，将天地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凌羽站在昏暗的房间里，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神色平静的融清雅，嘴巴微张，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哭腔，艰难地挤出一句：“师傅，这不好吧。”
凌羽满心懊悔，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端庄严肃、恪守正道的师傅，竟然会提出如此离谱的要求。
他只感觉自己的三观被狠狠地震撼，脑海中不断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为何？为何呀！”
堂堂七尺男儿，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怎能去做这等容易遭人诟病、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呢？
“师傅，您就放弃这个念头吧。”
凌羽苦口婆心地劝着，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脸上满是抗拒的神情，在他心里，这种行径实在是有违自己一直坚守的原则，他打从心底里不屑为之 。
为了让师傅改变主意，凌羽几乎是带着讨好的意味，语气中满是哀求：“师傅，您想想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徒儿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这关乎徒儿的颜面，万万使不得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像是在虔诚地祈祷师傅能回心转意。
可融清雅却不为所动，神色冷淡，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此时，师徒二人正站在一个晕倒女子的身旁。
昏黄的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女子身上，勾勒出她安静的轮廓。
凌羽满脸写着不情愿，眼睛里闪烁着挣扎的光芒，暗自腹诽：潜伏的办法那么多，什么暗中查探、易容混入，何苦非要男扮女装，还顶替别人身份呢？这岂不是断了人家的前程，实在不是正派人该做的事。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要是能以男儿身参加入宗考核，凭借自己多年的刻苦修炼，定能崭露头角。
但融清雅态度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其实，她此前就对徒弟有所隐瞒，如今也不在乎再多瞒这一次。
在她对徒弟描述的事情里，自己是被苏婉月胁迫，对方手握自己的把柄，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而单纯的凌羽还以为能和师傅里应外合，帮师傅取得魔教信任，拿到关键宝贝，进而揭露魔教的惊天阴谋，拯救天下苍生。
融清雅向前走了一步，目光柔和地看着凌羽，耐心劝说道：“徒儿，你听师傅说，顶替身份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敌人藏在暗处，他们狡猾奸诈，我们在明处，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有了这女子的身份作掩护，你就能像一颗融入大海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再说，一个普通外门弟子，地位低微，不会太引人注意，更不会招来那些修为高深之人的关注，这样你才能安全地获取情报。”
凌羽听了，微微皱起眉头，觉得师傅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可心里还是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有些别扭，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见凌羽仍在犹豫，融清雅脸色一沉，语气变得冰冷起来：“还不同意的话，那这潜伏的事儿你就别参与了。师傅也是为你好，可这任务迫在眉睫，容不得半点迟疑。”
这话一出，凌羽心里“咯噔”一下，他太想参与这次行动了，这可是他证明自己的好机会，要是被排除在外，那可太遗憾了。
他紧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
思索再三，他只能极不情愿地弱弱举起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徒儿同意。”
融清雅一听，脸上瞬间绽开笑容，那模样就像千年冰山在春日暖阳下迅速消融，之前的冷峻全然不见。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凌羽的肩膀。
“这才是师傅的乖徒儿，师傅就知道你会明白其中的利害。”
同时，他也注意到晕倒女子外貌普通，神色内敛，丢在人群里毫不起眼，倒也适合用来掩人耳目。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第一缕阳光还没来得及完全穿透云层。
“师妹，起来了。时间到了，我们得早点回宗门，去引导前来的人。”
门外传来女子清脆的呼喊声。
凌羽昨晚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此刻看着笑眯眯的师傅，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实在是笑不出来。
他硬着头皮应道：“师姐，师妹这就来。”
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女子。
拜别师傅后，凌羽迈着小碎步向云天宗走去，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眼睛不停地观察着四周，不敢有丝毫懈怠。同行的师姐见他有些紧张，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僵硬，便轻声安慰。
“师妹，你是第一次做这事，不必太过紧张，跟着师姐们就行。大家都是同门，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凌羽连忙微笑着拱手，谦逊地说道：“是，师妹谨记师姐教导。多亏有师姐关照，不然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藏着他内心的忐忑。
趁着赶路的间隙，凌羽在脑海里仔细回忆着关于“徐妍”的信息：女，二十三岁，来自江州马家堡……
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这些信息，他逐渐找回了些自信，神色也变得从容起来。
一定要把这些信息牢记，千万不能露馅。
突然，有师姐疑惑地问道：“师妹，你的声音！”
凌羽心里“突”地一跳，心脏像是要跳出嗓子眼，表面上却强装镇定，平静地回道：“怎么了吗？师姐是觉得我声音有什么不对吗？”
那师姐有些疑惑地说：“没，感觉师妹你……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这时，前面的师姐大声催促：“大家抓紧赶路，别交头接耳。马上就要到宗门了，可别误了时辰。”
众人只好加快御剑的速度，朝着宗门飞去。
两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宗门。
只见宗门外环绕着一条约十丈宽的河水，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河底的游鱼和水草。
一座长桥横跨其上，连接着外台。
此时，外台处已经聚集了不少通过初审的人，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有的在互相交流修炼心得，有的在展示自己的法器，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凌羽无心欣赏这热闹的场景，一门心思都在琢磨着怎么从外门弟子晋升为内门弟子，还要不露痕迹地展示修为，不引起他人怀疑，他深知，这才是自己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这时，一位师姐走过来，对凌羽说道：“师妹，凌娇娇与牧曦就由你负责了，一个月之后进行考核。这两个孩子都很有潜力，你可得好好教导。”
凌羽闻言，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刚来就要负责带新人。
那边，凌娇娇与牧曦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师姐，请多指教。以后还望师姐多多关照。”
两人态度谦逊，十分有礼。凌羽回过神来，连忙回应：“师妹，大家互帮互助。以后有什么问题，一起解决。”
他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其他师兄师姐带新人的情况，只见状况百出，那些世家子弟大多傲气十足，对师兄师姐的教导爱答不理，很难相交。
相比之下，凌娇娇与牧曦这两个女娃懂事又乖巧，凌羽暗自庆幸，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等人都被领走后，凌羽依照脑海里的记忆，前往住处。
到了地方，他第一眼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破旧的房屋摇摇欲坠，墙壁上布满了裂缝。
定睛再看，才明白是徐妍之前催眠自己，才让这破旧的住处显得没那么不堪。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吧。
想着，他转身面向凌娇娇与牧曦，神色温和地说：“师妹们，我们这就开始修行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