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精神病院，特护病房。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李致猛地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无影灯照得眼睛生疼。
他下意识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腕被柔软的皮质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两侧。
“你终于醒了，在大街上突然晕倒，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穿着白大褂的人将皮质束缚带为李致解开，还帮忙将手腕揉了揉，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亲切，动作更是无比温柔。
“沈医生？”
李致想了起来，这人是他的主治医生沈修，为了瞒天过海出院，他可花费了不少功夫。
“低血糖犯了，我没事，我还要去上学.....”李致搪塞道。
他注意到自己开口时喉咙火辣辣地疼，跟被插管灌硫酸有的一拼。
“你的出院手续没问题，我作为你的精神矫正监护人照顾你是正常的，你不用想太多，也不用担心。”
沈修微微一笑，他修长的手指按在李致太阳穴处轻轻按摩，医用橡胶手套特有的滑腻触感让人不适，但确实让李致舒服不少。
“少来这一套，你无非是借助那枚能够定位的纽扣找到我，直说吧，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杀人？打手？”
李致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偏头躲开，他的记忆像被搅碎的玻璃，零星片段在脑海中闪烁：三角头，魔法少女，被撕碎的老人和记忆中的队友。
李致沉默了下来，他不确定这些片段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被三角头的巨刀砍成了两半。
他扭头看向床头的电子钟，下午五点十五，照最好的情况来看，自己成功在转学的第二天翘了一整天的课。
沈修正在调试静脉滴注的速度，听闻此言他的指尖微微一顿：“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我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形象。”
“废话，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刚进医院的第一天起，其他人都认为我是装疯，目的是为了逃脱公共惩罚。”
“只有沈医生你，竟然给我开出了创伤应激这种只有士兵才会得的病症，荒唐的是他们竟然认为这没有任何问题。”
“而我，一个未成年的人，加上精神病的身份，就算是做出任何出格的事，至多也就将我关在精神病院一辈子。”
李致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他松了口气，有些东西在心里藏了太久是会发霉的，不如一次性全部拿出来晒晒。
“如果你一定要问的话也没关系。”沈修叹了口气，像是早有预料般从白大褂内侧拿出老式信封递到李致的面前，“你是我的继承人，我无法生育，就那么简单。”
李致拆开信封翻看了一会沉默不语，里面有不育不孕的证明，上面还盖着青山精神病院的印章，另一张政府的文件写着收养报告，养子那一栏赫然写着李致的名字。
“现在科技很发达，黑户在理论上来说是不存在的，更何况要给你进行精神矫正没有户口是万万不行，特事特办也是正常。”沈修解释道。
“无所谓，难得沈医生你还费心去弄文件，要利用我可以直说，不必绕那么多弯子。”
李致咄咄逼人的话语并没有影响到沈修，沈修摇了摇头，他自顾自地转身离开，说道：“信不信由你，我也没有能力限制你的自由，但走的时候记得把那枚纽扣戴上，我可不想被执行局找到医院里来。”
“还有，你昏迷的时候有个女学生来找过你，我挡了回去，毕竟轮回者应该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是吧？”
沈修临走时还不忘撂下一句他独有的冷笑话，特护病房里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
“闷骚的家伙，搞这种暗示不就是很明显的在赶我走么。”
李致撇了一眼旁边的点滴，流速被调的极慢，在看到报告上的养子这两个字后，他的确有事情要去问一个人。
“你最好别是十年前我从孤儿院里收养的那个男孩，如果是，我会狠狠地打烂你的屁股。”
李致将点滴针头一拔翻身下了床，校服被整齐码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他顾不得太多，胡乱地将身上的病服一脱，便穿上校服准备要离开特护病房。
病服内侧有一张照片跌落到床底下，李致弯下腰顺手一拿，没有细看便匆匆离去。
街道依旧人来人往，先前浓雾笼罩的景象就像是一场幻觉，李致脚下的运动鞋发出“咕吱“的悲鸣，他紧盯着街角处的那辆小推车，真相即将呼之欲出。
“这还没到放学的时间，你又翘课了？”
是熟悉的声音，李致从未感到如此轻松，他冲到卖红薯的小推车旁，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将一把纸钞硬是塞进老头的军大衣内。
“我说过要买你一车红薯，先预定着，以后再吃！”
纸钞是李致在校服里摸索到的，虽然不知道是谁放在他的口袋，但在他的身上自然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很好，万事开头难，接下来就是另外一件事，拜托，千万别是真的。”
李致望着不远处的高中，他就快到了，望着门口牌匾上的圣灵幻境学院，着实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在门卫惊讶的目光中，李致一助跑便翻越过闸门，只剩下他僵住手臂举着体温枪一动不动。
“差点忘了配合工作，唔，37℃，一般般。”
李致突然间又折返回来，他头顶着体温枪，再无先前不适的感觉。
放学铃声正好与此时响起，李致避开从教学楼拥挤的学生们，往自己的教室跑去。
一路上的学生越来越少，毕竟他的教室在走廊尽头，学生们也都热衷于拔得放学的头筹。
“宫可！”
李致本不对自己的这句叫喊声抱有任何希望，或者说，没有任何人答应是最好的。
只要过了今天，他就能自我欺骗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不会去探究。
然而，那道倩影却对这两个字起了反应，她疑惑地出了教室门口，可不管是走廊还是楼梯旁都空无一人，她耸了耸肩，又转身回了教室。
李致瘫软地坐在隔壁班级的门口，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比意识更快的行动了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同学，你没事吧，虽然明天就是开放日，但没想到你还在刻苦的磨炼演技啊！”
有眼尖的同班同学正巧从隔壁班的门口路过，他不由得感叹起来，天赋和努力的确缺一不可，明天学校的开放日要有好戏看了。
“明明在主神空间里是我的精神支柱，就算我的养子成为魔法少女又如何，这只不过是青春期的烦恼！”
情绪波动之下，李致身上的恶狼刺青开始发烫，竟隐约和先前的照片有所共鸣。
李致皱着眉头将照片抽出，照片里的女生瘫倒在地，发抖的手紧抓着相机不放，而不远处，三角头拖拽着巨刀缓缓向她靠近。
“当相机快门代替了临终告解，我终于尝到了被钉死在他人记忆里的恐惧。”
照片的背后写着一小段话，就在李致阅读到它的一瞬间，他的耳边竟传来了久违的主神提示音。
“D级剧情道具小夏的照片，可召唤寂静岭三角头的投影，因特殊限制，无法发挥原本的实力，使用时须支付情感税。”
这一刻，李致的心悬到了极点，难道他终究还是躲不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