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艾希尔开门,进屋,将朴素的木箱子放置在桌上,木箱子正在发了疯一样乱动,黑魔首饰盒似乎对这次出乎意料的绑架十分不满,情绪激动,但木箱很重,不是它能够打开的。
打开电脑,伴随着手指敲击健盘声响起,暗网打开。
NON-404。
登陆暗网不仅需要网址还需要专门购买“暗网密钥”,通常密钥价格在几千到上万不等。
艾希尔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机箱,密钥U盘插在侧面,但由于长时间的插入、拔出、插入,所以有些松动,接触不良,他用手顶了顶,随着右下角的弹窗出现,暗网成功打开。
“货到,请支付。”艾希尔打开邮箱给委托人发布消息。
谁知离开的地方刚好是女厕所,而第三魔女正在入厕,两人对视时艾希尔仿佛被千刀万刮,幸亏当时第三魔女不知道宝物丢失所以他放平心态佯装路过,这才逃过一劫。
“魔女会受袭。”
“魔女会发布寻人名单:赤面鬼。”
“赤面鬼赏金:1000万元。”
等待消息回复时,艾希尔随手看了看暗网最新新闻,暗网上魔女会消息一下子变得很多起来,果不其然,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魔女会迅速明白了事情原因,立刻调查起来。
第三魔女和他来了个正面对视。
他不担心自己的被发现真实身份,因为他戴着面具,一种很特别的面具。反倒他很好奇第三魔女的样貌,因为第三魔女也带着和他一样的面具,那是一副紫色的贪恶面,阴毒狡诈之容颜让人不寒而栗。
相比面具之下,也是凶神恶煞。
“黑魔首饰盒已到,请支付。”艾希尔再次打字,依旧是了无音讯。
他寂寞地回头,看着空荡的房间。
灯泡坏了,最近都没有时间去换,整个房间被呈现出深蓝色的死寂,有着停尸房一样的温暖,放眼望去不见一丝温度,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些死亡系的小生物,他很累了,甚至没有心情去赶走它们,习以为常。
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他不知道,只是无谓地继续委托,用一个个委托把自己麻痹,让自己的脑子充满东西,这样就不会去思考生活的意义,因为他的生活没有意义。
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奔波在猎人委托中,他的父母死于16岁那年的“灾难”,从此他再也没有任何亲人,失去学校的他更是失去了所有能够联系的朋友,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爱情,像是一滩死水,只是存在着,毫无波澜。
赚钱为了什么?吃喝拉撒、买房买车。
没有人最开始的梦想就是柴米油盐,只是生活把每个人推向了最初的样子,毕竟粪坑里挣扎的猪从未想过阳光明媚的清晨,因为它每一次醒来都是恶臭难闻。
艾希尔有些困了,或者说他一直很困,困到熟睡,从16岁那年就沉睡不醒,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一切,一直昏昏沉沉,从没看清楚过。
是时候该醒了?他总是如此想,可他醒不来了。
枕头上的那个男孩已经死去了。
空气冷得吓人,没有一点声音,他打了个寒战,开始恐惧起来,他不敢颓废,因为颓废的代价太简单了。
每一个男孩都在学校收到督促,在家里收到警告,这让他们每当想停下来的时候都愧疚万分,即便是自杀也满含痛苦,可他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督促他任何事情了,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情,唯一的缺点就是后果也只有他一个人承担。
于是他不敢动任何念头,因为念头就如同魔鬼,一旦出现就根深蒂固,你无法消除它,它连通你的灵魂,只有死亡能够解脱。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死亡,一劳永逸地脱离这种无趣而没有光明的生活。即便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也最终让他站上了那个落日下的屋顶。
瞭望天空,火红的云几乎将他灵魂的罪恶灼烧殆尽。
“呵呵,别死掉啊,我的朋友。”
有一个人如此说道。
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有人说了,轻轻地。
“死掉的人会失去一切,就像是不会说话的猫咪一样,你的灵魂只能偷窥人间的起落而再也无力改变。”
哦...他如此听着。
“请活下去啊,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痛苦,让那些无视你的人坐立难安,让他们以及他们的世界都为你的活着颤抖不已,他们会用尽全力将你杀死,用上好的红酒与香肠庆祝你的死亡,将你的忌日铭刻在历史的痕迹上!”
是吗?比起此刻碌碌无为的死亡,也许那才更有乐趣,毕竟我活着、死去也已无人在意了。
“让你的死,光耀天下。”
他选择了起身,走向了盥洗室。
他打开了烧水壶,坐在马桶上刷手机,短视频里的美女正在富人区别墅里炫耀自己的豪车和游泳池,挥洒金钱的派对灯光闪烁,吃播博主面前摆放着成吨的食物狼吞虎咽。
仿佛世界上每个人的生活都多姿多彩,过着自己最想过的生活,就连每天早晨第一眼看见的阳光都金黄剔透,羡煞旁人。
他很不喜欢看这些东西,但却忍不住去看,就像是一只凶残的下水道蟑螂,明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出现在白天,却忍不住去窥视太阳下的世界,心想着也许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他也能...
算了,等了10分钟,随着烧水壶的铃声响起,他放下手机,抹去杂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是深红色的面具:面具遮住下半张脸,形似恶鬼出笼,尖牙如弯月,凶狠而残忍,似乎只有恐怖片中最歹毒最可怖的恶鬼才有如此相貌。
可与面具不同的是,面具相邻的那双眸子是那么单纯朴素,没有社会的繁杂与肮脏,里面装着一个少年死去的梦想。
艾希尔将热水倒入木盆中,掺入少许冷水降温,手指试温。
下一秒,头直接栽进了脸盆,浸没其中。
这个动作长达10分钟,他像是死了一样,一直溺在水里。
“哗!”突然,艾希尔猛地扬起头颅,水花飞溅。
赤色面具由于浸泡而显现出疲惫,竟活动了起来,行动如某种附着在脸上的软体生物,鼓起又缩瘪,撑开又夹紧,最后突然失去力量,从艾希尔口鼻处,于两侧分开,宛如退潮的章鱼,一点点地融入艾希尔的后颈。
艾希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脱下面具的自己,与刚才血红似鬼一般的面容相比,此刻的脸才真的算是人类,由于日照不足反而肤色显白,甚至有些不太健康。
青涩的少年容颜,只是双眼透着冷淡的死灰。
“空了?”艾希尔擦着脸,摇了摇已经空空的蓝色大塑料瓶,里面没有任何声音,瓶子上写着“赫面清洗专用”。
他用毛巾擦拭着脸,走到客厅,寻找新的赫面清洗剂。
“滴答,”电脑响起声音。
一直没有回复的委托人聊天框出现了文字: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