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来到一扇地下室的铁门前，四处查看，没人跟踪没人发现，于是用力敲击。
“机械师！在吗？开门！”艾希尔敲门。
谁知那铁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我真的非常的忙，根本没有时间和你闲聊、唠嗑、摆龙门阵，请不要打扰我的专注，懂？”机械师是一名女性，她穿着背心香汗淋淋，长发不知去处一般散乱披挂，手里捣鼓着奇怪的机械造物。
烦躁发言之后，她把手机挂断，按下静音键，丢在桌子上。
“跟谁聊天呢？那么火热？”艾希尔问道。
“舔狗三号。”
“好久不见了，”艾希尔径直走入客厅，毫不客气地躺在沙发上，顺手还拿出一瓶美丽橙，打开盖子，悠闲闭上双眼，享受客厅空调微风。
“什么好久？我们不是上个月才一起做了个任务吗？你赚了快五十来万，我就只有你的零头，啧啧，”机械师叼着香烟，挑眉。
“你躲在摄像头后面安安全全，我在满城乱跑，这能叫见面？反倒是我好几年没见过的女同学专门来我家找我，啧啧，区别真大，”艾希尔翻白眼。
“女同学？细说，”机械师十分感兴趣。
“不打扰你，你先忙，”艾希尔白了她一眼。
“先听八卦，”机械师兴致满满，大眼珠子咕噜转。
“也没什么。就是初中之前的同桌，还一起组过社团，初中之后再也没见到过了，昨天在菜市场偶遇还加了微信。”
“看看片。”
“？”
“看看照片。”
“能不能好好说话。喏，”艾希尔点开阿唯娜的微信，丢给机械师。
阿唯娜站在高塔之上，穿着清凉，大腿露出，侧脸遥望，玉指触摸月牙。
文案：冰冷的夜风，谁能和我一同欣赏？
“哦~初恋小女友，这颜这腿，不错不错，就是比我略小一点，可能有个36C吧，我给95分。”机械师面露微笑。
“停！请打住你的涩情笑话，先给我来两管欲望抑制剂，最近到处行动导致情绪起伏很大，已经有些克制不住了，”艾希尔伸出手，做出停止手势。
“当着女生的面说什么欲望、克制不住，到底是谁再说涩情笑话？”机械师抬眉，随手从旁边的绿色塑料杂物箱里摸出两管透明色药液，连同干净卫生、未拆封的针头组合包一起，顺手丢给他。
艾希尔接过，熟练地组装针管，将药液一同注入大臂，推完药液、拔出针头，手指一抹血孔便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甚至顺手将这些垃圾装进针头组合包的透明口袋里，揉了个球，抛物线投出，稳稳落在垃圾桶旁边，惹来机械师一阵白眼。
“啊...好舒服...”艾希尔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毕竟在贫民区内，大家都穷到外卖市场几乎没有，东西必须自己亲自来取，“还是你这边的舒服，别的地方都兑水，剂量根本不够。这群公司狗，赚钱赚的良心都不要了，要不是富人区有审查不让进，我半夜能把他们全都剁了！”
“5000一支，记在账上了。”
“切，捞财鬼。”
“少用，形成依赖后就不好使了。你的攻击欲已经有些过剩了，注意控制欲望，别为了赚钱变成怪种了，有钱赚没命花，”机械师提醒。
“这到不至于，有这个呢，”艾希尔指了指赫面。
此刻赫面伸出红色触须，正在他脸上跳舞。
“鬼扯！欲望过剩是你脑子的问题，赫面对于脑部孢子的克制很有限。赫面最有用的地方在于隔绝外界带病孢子传染，比如你在和怪种近距离战斗，又或是大量欲望孢子繁殖的自然环境里，要抑制欲望还要靠你的自觉！”
“有限总比没有好，”艾希尔无所谓地说道。
机械师白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劝阻，道理大家都明白，没有人是傻子。
猎人这个职业的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人是自愿种植赫面的，没有人是自愿加入工会的，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没有未来了，只有失去一切的人才会成为猎人，去狩猎别人的未来以填补自己斑驳的现在。
艾希尔失去家人的那一刻起，他也失去在世界上的意义了，没有意义的人是活不了的，就连蚂蚁都有自己奉献的族群，没有意义的人只会轻易地燃烧自己，或是犯罪、或是自杀、或是两者兼具，最后消失在废墟中。
艾希尔为什么活下来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也试图寻找活着的意义，在贫民窟的泥潭里挣扎，试图离开，却一无所获，时至今日已经数年。
机械师见过无数少年的死，艾希尔也不例外，他们也许天赋异禀也许聪慧过人，但贫民窟是没有天才的，因为天才的羽翼飞不出封死的井。他们都一头撞在了天花板，头破血流，最终认清现实，坠落凡间。
克制欲望能活得更久，但10年和1年有什么区别呢？只有公司富贾们的时间意义非凡，于他们而言徒增折磨。
“周末想去游乐园玩！”
突然，手机闪烁提示信号。
艾希尔看了一眼，陷入了沉思。
空气中只留下金属碰撞的尖锐噪音。
“有小女友快去约会啊！”机械师突然说道。
“说什么呢？”艾希尔白了她一眼。
“那么久不见面还能和你聊的来，就说明对方有意思，别错过了。”
“这...不重要，”艾希尔没来由地说道。
“为什么？”
“你懂的。”
“不懂。”
“怎么可能。”
“真不懂，别搞我了，谁知道你们小年轻脑子里装的什么花里胡哨。”
“你这么老还不懂，就说明你这辈子到此为止了，收拾收拾回家等死吧。”
“滚。”
“结婚...要多少钱？”艾希尔放下了饮料，问道。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不似刚才那般随意。
认真起来的他声音显得很压抑，如深邃海沟。
湛蓝海面波涛汹涌固然可怕，但深海地狱般的静谧更让人胆寒，谁也不知道一只巨大的瞳孔会不会突然出现在你的身后。
